“不用。”
陆凛打断他，筷子停在半空。
“我自己可以。”
“但你这样很费劲……”
“费劲也要自己做。”
陆凛的语气有些硬。
“江寻，我只是手受伤，不是废了。”
江寻的手僵在空中。
他收回手，低头扒饭，不再说话。
餐桌上的气氛冷了下来。
两人默默吃饭，只有碗筷碰撞的轻微声响。
吃完饭，陆凛站起来想收拾碗筷，但单手端盘子很困难。
江寻立刻站起来：
“我来。”
“我说了，我自己可以。”
陆凛用右手端起两个盘子，动作虽然不稳，但坚持着往厨房走。
江寻跟在他身后，看着他艰难地打开水龙头，单手洗盘子。
水溅得到处都是，一只盘子差点滑脱。
“陆凛！”
江寻终于忍不住了。
“你能不能别这么固执？
让我帮你怎么了？”
陆凛关掉水龙头，转过身。
他的衬衫袖子湿了大半，水珠顺着手指滴下来。
“江寻。”
他说，“我知道你想帮我。
但你有没有想过，我不需要这种无微不至的照顾？”
“那你需要什么？”
江寻问，“需要我看着你逞强？
需要我看着你，把简单的事情弄得一团糟？”
“我需要你像以前一样对我。”
陆凛说，“不是把我当成需要呵护的病人，而是当成陆凛——
那个可以和你吵架，可以和你并肩作战，可以保护你的陆凛。”
江寻愣住了。
他看着陆凛的眼睛，那里面有一种他很少见到的情绪——
不是愤怒，不是烦躁，是某种更深的东西，像是……自尊受伤了。
“陆凛。”
江寻的语气软下来。
“我没有不把你当陆凛。
我只是……只是心疼你。”
“我知道。”
陆凛的声音也缓和了。
“但心疼的方式有很多种。
江寻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把我当孩子照顾。”
江寻沉默了。
他走到陆凛面前，用毛巾擦干他湿漉漉的手，动作很轻。
“对不起。”
江寻说，“我可能……太紧张了。”
“我也对不起。”
陆凛说，“不该对你发脾气。”
两人对视，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理解和妥协。
下午，江寻提出要学新的格斗技巧。
“你手这样怎么教？”陆凛皱眉。
“你可以用右手示范，我模仿。”
江寻已经在客厅清出一片空地。
“而且，我可以当你的人肉沙包。
你单手也能制服我。”
陆凛看着江寻认真的表情，最终点了点头。
教学开始。
陆凛站在江寻身后，用右手指导他的动作：
“膝盖微屈，重心下沉。
对，就这样。
现在，如果有人从后面锁喉，你不能硬掰，要利用对方……”
江寻学得很认真。
汗水很快浸湿了他的t恤，但他没有停下。
陆凛偶尔会停下来，用毛巾帮他擦汗，动作自然，没有之前的僵硬。
“休息一下。”
二十分钟后，陆凛说。
两人在地板上坐下。
江寻喘着气，突然笑起来：
“我想到一件事。”
“什么？”
“以前都是你照顾我，现在轮到我照顾你。
但我们都用自己最擅长的方式——
你教我保护自己，我帮你处理日常。
其实这样也不错，对吧？”
陆凛想了想，点头：“嗯。”
“那我们来定个规则。”
江寻坐直身体。
“医疗相关的事，听我的——
吃药，复健，饮食。
其他所有事，听你的——
训练，工作，安全。
公平吗？”
“公平。”陆凛说。
“还有。”
江寻补充，“如果你觉得我照顾过度了，就直接说。
我也一样，如果你训练我太狠，我也会抗议。”
陆凛的嘴角扬起来：“成交。”
从那天起，他们的生活找到了新的平衡。
早上，江寻负责提醒吃药，准备营养餐；
下午，陆凛教江寻战术知识，从格斗到侦查，从武器使用到危机处理。
晚上，两人一起复盘当天的学习内容，江寻会拿出笔记本记下要点，陆凛则会检查他记的对不对。
这种互换角色的过程，像一场奇妙的化学反应。
江寻学会了如何冷静处理伤口，如何快速整理军装，如何在压力下保持镇定。
陆凛则开始理解舞台表演的细节，明白一首歌从创作到呈现需要多少心血，也懂得了公众人物，面对舆论时的无奈和坚持。
一周后的晚上，江寻在书房写歌，陆凛在旁边看书。
突然，江寻放下笔：
“陆凛，我想到《与枪同眠》的结尾了。”
“念给我听。”
陆凛放下书。
江寻拿起稿纸，轻声念道：
“……硝烟会散，掌声会停，但你的怀抱是我永远的归处。
所以我选择，与枪同眠，与你同梦。”
念完，书房里安静下来。
窗外的城市灯火映在玻璃上，像遥远的星光。
“怎么样？”江寻问。
陆凛沉默了一会儿，说：
“很好。
但‘与枪同眠’这个意象……”
“太沉重？”
江寻有些紧张。
“不。”
陆凛摇头。
“是太真实。
这就是我们的生活——
你在舞台的灯光下做梦，我在战场的硝烟里守夜。
但我们都在彼此的梦里。”
江寻的眼睛亮起来：“那我可以用了？”
“可以。”
陆凛说，“但最后要加一句。”
“加什么？”
陆凛想了想，接过江寻的笔，在稿纸末尾写下：
“而梦的尽头，是家。”
江寻看着那行字，眼眶突然就热了。
他转头看向陆凛，陆凛也在看他，眼神温柔而坚定。
“陆凛。”江寻说；
“等你的手好了，我们把这首歌唱完。
你弹吉他，我唱。”
“我不会弹吉他。”
“我教你。”
江寻笑了，“就像你教我格斗一样。公平吧？”
陆凛也笑了：“公平。”
夜深了，书房里的灯还亮着。
江寻继续修改歌词，陆凛继续看书，但两人的手在桌下悄悄握在一起。
石膏还要几周才能拆，康复路还很长，未来的危险也还没有完全解除。
但至少在这一刻，在这个他们共同建造的家里，一切都好。
一个在学战斗，一个在学温柔。
一个在写歌，一个在守护。
他们在用各自的方式，融入对方的世界，也让自己变得更完整。
而这，大概就是爱情最美好的样子——
不是改变对方，也不是失去自己，而是在彼此的陪伴中，成为更好、更丰富的自己。
然后带着这份丰富，继续往前走。
走向那个共同的、梦的尽头。
那个尽头，有灯光，有硝烟，有舞台，有战场。
但最重要的是，有家。
有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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