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彩界的天空是褪了色的蓝,像被雨水洗得发白的旧布。
街道上的行人面无表情地走着,他们的衣服是统一的灰,头发是统一的黑,连瞳孔里的光都带着灰蒙蒙的雾。街角的花店挂着“停业”的木牌,橱窗里的假花涂着单调的灰漆,玻璃上用灰笔写着:“颜色是多余的情绪,会让人分心。”
“这里的‘情绪色谱’正在消失。”苏棠站在街角,掌心的罗盘泛着柔和的七彩光芒,却被一层灰色的薄膜包裹,“每个人的情绪本该有自己的颜色:快乐是橙,悲伤是蓝,愤怒是红……可现在,所有颜色都被揉成了灰。”
37举着“情绪扫描仪”对着行人,屏幕上的光谱图像一条僵直的直线:“他们的大脑皮层对色彩的反应几乎为零,像是被人为屏蔽了。但市中心的‘彩虹塔’有异常——塔尖还残留着微弱的七彩能量,像是所有颜色的源头。”
阿影指着路边的公告栏,上面贴着泛黄的布告,字迹是打印体的灰:“‘色彩净化运动’启动三个月,凡私藏彩色物品者,一律送往‘平衡中心’进行思想校准。”布告下方盖着个印章,图案是被灰色笼罩的彩虹。
他们在一家快要倒闭的颜料店,找到了万彩界唯一还能看见颜色的人。店主是个扎着灰色围裙的老太太,正用一块沾着灰颜料的布,小心翼翼地擦拭着货架上的颜料管——那些颜料本该是七彩的,现在却像蒙着层灰纱,只有凑近了看,才能发现管底藏着淡淡的原色。
“你们……能看见我货架上的颜色?”老太太的眼睛亮了一下,像蒙尘的珍珠被擦亮,“好久没人用‘颜色’这个词了。”
“您为什么还保留着这些颜料?”苏棠拿起一支管底泛着红光的颜料,指尖的金色命数与颜料共鸣,颜料里的红色像被唤醒的火苗,轻轻跳动了一下。
老太太叹了口气,从柜台下拿出一本褪色的相册:“我年轻时是‘色彩画师’,靠给人画‘情绪肖像’为生。你看这张,”她指着一张泛黄的画,画上的小女孩穿着橙红色的裙子,手里举着彩虹形状的棒棒糖,眼睛里的快乐像要溢出来,“这是我孙女,她天生能看见最亮的颜色。可三个月前,她被送进了‘平衡中心’,出来后……就再也看不见颜色了,连笑起来都是灰的。”
相册的最后一页,夹着半片干枯的彩虹花瓣,花瓣边缘还残留着淡淡的紫:“这是彩虹塔顶端长的‘初心花’,能唤醒人对颜色的感知。净化运动开始后,塔就被封了,初心花也被当成‘危险品’烧了。”
苏棠的光剑突然指向市中心的彩虹塔。塔身为七棱柱形,本该对应彩虹的七色,现在却被刷成了统一的灰,塔尖的避雷针上缠着灰色的布,像给彩虹戴了顶枷锁。光剑的光芒里,能看见无数彩色的光点被困在塔里,像被囚禁的蝴蝶。
“颜色不是多余的情绪,是生命的证明。”苏棠的声音很轻,却像石子投入静水,“他们怕的不是颜色,是颜色背后的‘不同’——有人快乐,有人悲伤,有人愤怒,这些不同让他们觉得‘不平衡’。”
夜里,他们避开巡逻的“净化队员”,潜入彩虹塔。塔内的楼梯铺着灰色的地毯,墙壁上挂着灰色的画,画里的人表情统一地面无表情。越往上走,空气里的灰色薄膜越稀薄,到了顶层的“彩虹观测台”,终于能看见窗外的天空——云层背后,藏着被遮挡的彩虹残影。
观测台中央,立着一块巨大的水晶棱镜,棱镜本该能将阳光折射成彩虹,现在却被灰色的能量罩包裹,罩子上爬满了细密的纹路,像无数只捂住眼睛的手。棱镜下的石台上,放着个灰黑色的盒子,盒子里隐约传来微弱的七彩光芒。
“是初心花的种子!”老太太的声音从通讯器里传来,带着激动,“净化队没烧干净,他们把种子锁在了‘平衡核心’里!”
一个穿灰色制服的男人突然从阴影里走出来,他的胸前别着“净化队长”的徽章,脸上戴着遮住半张脸的灰布口罩:“你们不该来这里。颜色只会制造混乱,只有灰色能带来绝对的平衡——没有快乐,就没有失落;没有愤怒,就没有伤害。”
“可没有色彩的平衡,就像没有味道的饭,活着和死了有什么区别?”阿影上前一步,他的机械臂在七彩能量的影响下,浮现出淡淡的金属蓝,“你害怕的不是混乱,是面对真实的勇气。”
男人猛地扯下口罩,露出一张年轻的脸,左脸颊上有块淡红色的胎记,像片小小的枫叶:“我小时候因为这胎记被嘲笑,他们说红色是‘丑陋的颜色’。那时候我就想,要是所有人都一样,就不会有嘲笑了。”
苏棠的光剑轻轻触碰灰色能量罩,罩子上的纹路开始松动:“可你的胎记在我眼里,像秋天的枫叶,很美。你把所有人的颜色都变成灰,不是在追求平衡,是在报复那些嘲笑你的人。”
光剑的光芒与棱镜里的彩虹残影共鸣,灰色能量罩“咔嚓”一声裂开,盒子里的初心花种子突然绽放,无数彩色的花瓣飞出来,像一场盛大的花雨。花瓣落在男人脸上,他左脸颊的胎记突然变得鲜红,像被唤醒的生命。
“这是……红色?”男人愣住了,伸手摸了摸胎记,眼里第一次露出迷茫,“它原来这么亮。”
花瓣落在街上行人的身上,灰色的衣服开始渗出原色:穿灰衣的小女孩衣服变成了粉,买菜的大妈头巾透出紫,连公告栏上的灰布告都渐渐褪色,露出底下用彩色粉笔写的涂鸦——那是孩子们以前画的彩虹。
彩虹塔的灰色外壳层层剥落,露出底下的七色棱柱。阳光透过棱镜,在万彩界的天空折射出一道巨大的彩虹,彩虹的尽头落在颜料店门口,老太太的孙女正站在彩虹里,指着天空喊:“奶奶!是彩虹!是彩色的!”
男人摘下“净化队长”的徽章,扔进垃圾桶:“我好像……做错了。”
“不是错,是忘了。”苏棠笑着说,“忘了颜色不只是好看的装饰,是心里的光。”
万彩界的街道渐渐恢复了色彩,孩子们举着彩色的气球奔跑,花店重新挂上了七彩的花束,颜料店的门口排起了长队,人们都想来买一支属于自己的颜色。老太太的孙女抱着一支亮黄色的颜料,在画板上画下了一道弯弯的彩虹,彩虹的尽头,站着一个戴灰口罩的男人,正笨拙地学着画一朵红色的花。
苏棠的罗盘上,万彩界的星点彻底挣脱了灰色薄膜,绽放出璀璨的七彩光芒,像把彩虹揉碎在了盘面上。
离开万彩界时,他们的铁皮船被七彩的光雾笼罩,船舷上落满了初心花的花瓣。37看着屏幕上重新活跃的情绪光谱,轻声说:“原来让世界失色的,从来不是颜色本身,是害怕‘不一样’的怯懦。”
苏棠望着渐渐远去的彩虹,罗盘上一个温暖的琥珀色星点正在闪烁,旁边写着:“时光墟,这里的人被困在重复的某一天,只有一个钟表匠记得‘明天’的样子。”
“去把明天还给他们。”她转动船舵,铁皮船驶离万彩界,船尾的金色花瓣与七彩的光雾交融,像在说:
生命的美好,本就在于它的斑斓与不同。就像彩虹有七种颜色,才会让人抬头仰望;就像情绪有喜怒哀乐,才会让人觉得自己真正活着。
界河的船继续前行,带着被唤醒的色彩,驶向时光墟的方向。那里的钟表正在等待敲响新的时刻,而苏棠知道,能打破循环的,从来不是时间的魔法,是藏在每个人心里的,对“明天”的期待与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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