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冥山的荒坡多如牛毛,嶙峋的岩石间杂着稀疏的杂草,土层浅薄且贫瘠,历来被百姓们视作无用之地。可入夏之后,这些闲置的荒坡却热闹起来——李望川带着忠义军将士与六村百姓,扛着锄头、背着柴刀,在墨尘道长的指引下,开始了垦荒种药的大计。
“这破坡连野草都长不好,还能种草药?”张老汉挥着柴刀砍断一丛带刺的荆棘,看着脚下的碎石与板结的泥土,满脸怀疑。他身旁的百姓们也纷纷附和,有的对着荒坡摇头叹气,有的则放慢了手中的动作,显然对种药之事信心不足。
清风隘虽有医馆,但药材多依赖山中采摘,不仅数量有限,还受季节限制,遇上伤病集中或瘟疫爆发,往往供不应求。墨尘道长早有开垦药田的想法,如今灌溉问题已解,便向李望川提议:“青冥山的荒坡虽贫瘠,却多为向阳坡地,光照充足,且远离农田,不易沾染虫害,适合种植草药。只需改良土壤、选对品种,既能为医馆提供稳定药材,还能为百姓增添一份收入。”
李望川深以为然,当即召集百姓,划分垦荒区域——李家坪附近的向阳坡种金银花、连翘等灌木类草药;苏家寨的缓坡种甘草、黄芪等根茎类草药;红石村的溪边荒坡种薄荷、菖蒲等喜湿类草药,各司其职,分工明确。
“乡亲们莫要疑虑,”墨尘道长手持一株野生甘草,高声道,“这荒坡虽贫瘠,但我们可将之前沤制的堆肥与腐叶土混合,改良土壤肥力;再挑选耐旱、耐贫瘠的草药品种,悉心照料,定能成活。而且草药成熟后,医馆会按市价收购,一株金银花可换三文钱,一斤甘草能卖二十文,比种粮食还要划算!”
“真能卖钱?”百姓们眼中顿时闪过一丝光亮,之前的疑虑消减了大半。李秀莲擦了擦额头的汗水,道:“若是真能赚钱,这荒坡就算再难垦,我们也愿意试一试!”
垦荒的难度远超预期。荒坡上乱石横生,荆棘丛生,将士们用铁锤砸开巨石,百姓们用锄头清理碎石,柴刀劈砍荆棘,忙活了三日,才清理出一片像样的地块。可新翻的土壤依旧贫瘠,掺上堆肥与腐叶土后,仍显得单薄。石矶子见状,提议道:“可在坡地边缘修筑石坝,防止水土流失;再开挖浅沟,将雨水引入沟中,既能蓄水,又能冲刷土壤,让肥力均匀分布。”
李望川采纳了建议,组织将士们就地取材,用荒坡上的石块砌筑石坝,沿着坡地等高线开挖出一道道浅沟,形成了简易的梯田雏形。墨尘道长则带着几名懂草药的将士,深入青冥山腹地,挖掘野生草药的幼苗与种子——带着根系的金银花苗、饱满的甘草籽、发芽的薄荷根茎,小心翼翼地移栽到新垦的药田之中。
“栽种草药有讲究,”墨尘道长一边示范,一边讲解,“金银花苗需间距三尺,挖半尺深的坑,将根系舒展放入,覆上混合了堆肥的泥土,踩实后浇水;甘草籽需先用水浸泡半日,拌上细沙均匀撒播,再覆一层薄土,避免暴晒;薄荷根茎则要斜插入土,露出少许芽头,保持土壤湿润即可。”
百姓们学得认真,有的按间距挖坑,有的小心翼翼地移栽幼苗,有的则提着水桶浇水,荒坡上锄头碰撞石块的“叮当”声、浇水的“哗哗”声、彼此的吆喝声交织在一起,热闹非凡。张老汉学着墨尘道长的样子,将一株金银花苗栽入坑中,覆上堆肥土,又浇了半桶水,看着嫩绿的枝叶在风中摇曳,不由得笑道:“若是真能成活,日后我家也能多一笔收入了!”
可没过几日,新栽的草药便出了问题——部分金银花苗叶片发黄、枯萎,甘草籽也迟迟未发芽。百姓们急得团团转,纷纷跑到医馆向墨尘道长求助。墨尘道长赶到药田,仔细查看后,沉声道:“是土壤改良不够彻底,部分地块仍有碎石,根系无法扎根;且浇水过多,导致土壤积水,根茎腐烂。”
他当即给出解决方案:“将枯萎的幼苗拔除,重新翻整土地,剔除残留的碎石;浇水改为‘少量多次’,沿着浅沟浇灌,避免直接冲刷根茎;再在药田周围栽种几丛艾草、菖蒲,既能驱虫,又能保持土壤湿度。”
李望川立刻组织将士们协助百姓返工,石矶子还特意打造了一批小巧的锄具,便于清理土壤中的碎石;忠义军的水车也被调至药田旁,通过水渠将水引入浅沟,精准灌溉,避免浪费。墨尘道长则每日穿梭在各片药田,查看草药长势,及时指导百姓除草、松土、防治病虫害。
为了提高草药成活率,李望川还想起现代的地膜覆盖技术,虽无地膜,却让百姓们用稻草、麦秆覆盖在药田表面,既能减少水分蒸发,又能抑制杂草生长,待稻草腐烂后,还能化作肥料。这一招果然见效,几日之后,药田中的幼苗渐渐恢复生机,甘草籽也冒出了嫩绿的芽尖,薄荷根茎抽出了新的枝条。
“这稻草盖土的法子真妙!”李秀莲看着自家药田里长势喜人的薄荷,对丈夫道,“以前种庄稼从没这么精细过,没想到种草药还有这么多门道。”
随着时间推移,荒坡渐渐换了模样——金银花的藤蔓顺着石坝攀爬,开出了白色的小花,香气四溢;甘草的茎叶舒展,绿油油地铺满了缓坡;薄荷的叶片肥厚,散发着清凉的气息,原本嶙峋的荒坡变成了郁郁葱葱的药田。墨尘道长还在药田边缘开辟了一小块试验田,种植了当归、黄芪、丹参等名贵草药,精心培育,以备不时之需。
草药的田间管理也有章法。墨尘道长教百姓们用草木灰防治蚜虫,用石灰水驱赶地鼠,全程不使用有毒农药,确保草药品质纯正。他还制定了采摘规则:金银花需在花苞未开时采摘,晒干后药效最佳;甘草需生长两年后再挖取根茎,避免过早采摘影响产量;薄荷则可多次采摘,每次采摘后及时施肥,便能持续生长。
入秋之后,第一批草药迎来丰收。百姓们背着竹筐,在药田里忙碌采摘——小心翼翼地摘下金银花苞,捆成小束晾晒;用锄头深挖甘草根茎,抖掉泥土;收割薄荷的茎叶,扎成捆运往医馆。医馆外排起了长队,百姓们将采摘的草药交给管事,按品质论价,领到了沉甸甸的铜钱。
张老汉捧着刚领到的铜钱,笑得合不拢嘴:“我这半亩药田,收了二十斤金银花、十五斤甘草,卖了三百多文钱,比种三亩粟米还赚钱!”李秀莲也喜滋滋地说:“明年我要多垦几亩荒坡,多种些草药,日子肯定能越过越红火!”
草药丰收不仅让百姓们增收,更解决了医馆的药材短缺问题。墨尘道长将采摘的草药分类晾晒、炮制——金银花晒干后装入陶罐密封,甘草切片烘干,薄荷制成药枕,丹参浸泡成药酒,医馆的药柜被塞得满满当当,不仅能满足日常诊治需求,还储备了大量清热解毒、止血消炎的药材,为应对战事伤病做好了准备。
李望川站在药田高处,望着漫山遍野的草药与百姓们喜悦的脸庞,心中十分欣慰。“墨尘道长,”他道,“开垦荒坡种草药,既利用了闲置土地,又为百姓增添了收入,还解决了药材短缺问题,真是一举三得。”
墨尘道长捋着长髯,笑道:“这都是总领远见卓识之功。日后我们可扩大种植规模,再挑选优良草药品种进行培育,形成‘种植—炮制—销售’的产业链,不仅能供应本地,还能运往周边城镇,为清风隘积累更多财富。”
李望川点头赞同,当即下令:“吴钩,组织百姓开垦更多荒坡,扩大药田面积;石前辈,麻烦您打造一批炮制草药的工具,如切药刀、烘干机等;墨尘道长,劳烦您编写一本《草药种植图谱》,详细记录草药的种植、炮制方法,传授给百姓。”
“遵令!”三人齐声应诺。
冬日来临,荒坡上的草药虽已收割,但药田的规划却未停歇。百姓们趁着农闲,开垦新的荒坡,修筑石坝,改良土壤;石矶子打造的切药刀、烘干机已投入使用,医馆的炮制坊日夜忙碌;墨尘道长的《草药种植图谱》也已编写完成,图文并茂,通俗易懂,发放到六村百姓手中。
此时的清风隘,药田已达千亩,涵盖二十余种草药,不仅成为医馆的“药材库”,更成为百姓们的“钱袋子”。而这千亩药田,也如同一道绿色的屏障,环绕在六村周围,既改善了生态环境,又为忠义军的发展注入了新的经济活力。
襄阳府的密探探得清风隘开垦荒坡种药的消息,回报给王怀安。王怀安坐在书房中,不屑地冷笑道:“李望川真是本末倒置,都要兵临城下了,还想着种什么草药!待我大军一到,定将他的药田与清风隘一同踏平!”他哪里知道,这千亩药田不仅为忠义军提供了医疗保障,更凝聚了百姓的心,让六村百姓与忠义军紧紧相连,形成了坚不可摧的防线。
李望川站在鹰嘴崖上,望着漫山的药田与远方的襄阳府方向,眼中闪过一丝坚毅。他知道,草药种植只是清风隘发展的一步棋,只有让百姓们既无病痛之忧,又有富足之业,才能凝聚起最强大的力量,抵御一切来犯之敌。而这千亩药田,便是守护家园的又一道坚实根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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