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锣与大钟的余音还在村巷间回荡,李家坪村的土路上已响起密集的脚步声。赵春杏站在祠堂前的老槐树下,手里攥着一张泛黄的麻纸,上面是李望川提前划分好的转移分组名单。她踮着脚扫视全村,嗓子已经喊得有些沙哑,却依旧清亮有力:“第一组王家族人,跟王老汉走东头地道;第二组李家族人,跟李老头走西头地道;老弱病残优先,壮丁断后,都别慌,按演练的来!”
话音刚落,村民们便按早已熟记的分组行动起来。李老实背着瘫痪的老母亲,妻子抱着年幼的孩子,手里还拎着一个布包,里面装着几件换洗衣物和一小袋谷子。“娘,您抓紧我,咱们走地道,安全着呢!”他一边叮嘱,一边快步朝着东头的地道入口走去。老母亲趴在他背上,颤巍巍地摸着他的肩膀:“老实啊,土匪真的能打跑吗?”“能!望川秀才和护卫队都准备好了,咱们先躲起来,等他们把土匪打跑了再回来!”李老实语气坚定,心里却难免有些打鼓,但看到身边井然有序的村民和赵春杏沉着的模样,又渐渐安定下来。
村西头的地道入口藏在张婶家的柴房里,几块破旧的木板盖在入口上方,上面堆着柴火和干草,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张婶正帮着邻居家的孤寡老人李奶奶钻进地道,嘴里不停地安慰:“李奶奶,慢点走,地道里有火把,亮堂着呢!我儿子在护卫队,他说了,保管让土匪有来无回!”李奶奶拄着拐杖,一步步顺着土梯往下走,地道内的火把光芒映在她布满皱纹的脸上,露出一丝安心的笑容。
赵春杏穿梭在村巷间,目光如炬,生怕遗漏任何人。她看到村尾的王寡妇正抱着孩子急得团团转,身边还放着一个沉重的木箱。“王嫂子,快走吧!别带这么多东西,地道里不好走!”赵春杏上前帮忙拎起木箱,发现里面装的都是孩子的衣物和一些杂粮。“这些都是孩子的念想,还有点粮食,怕在里面饿着。”王寡妇眼圈泛红,声音带着哭腔。“粮食里面有准备,孩子的衣物我帮你拿着,咱们先转移,东西以后再回来取!”赵春杏不由分说,拎起木箱,扶着王寡妇,带着孩子朝着最近的地道入口走去。
地道内的景象井然有序。主道宽三尺,高五尺,成年人弯腰就能通过,两侧每隔十步就挂着一个火把,跳跃的火光将地道照得通明。地面被村民们用石板铺过,虽然有些凹凸不平,但比泥泞的土路好走得多。老人们坐在主道旁的休息平台上,孩子们依偎在父母身边,偶尔有几声哭闹,也被家长们轻声安抚下去。
“大家慢点走,别拥挤,主道宽着呢!”赵春杏一边走,一边清点人数。她手里的名单已经划掉了大半,只剩下最后几户人家还没到。“李栓柱和狗剩呢?他们从哨点撤回来了吗?”赵春杏心里咯噔一下,朝着身边负责地道守卫的队员问道。
“春杏嫂子,栓柱叔和狗剩哥已经回来了,在前面的支道里等着呢,说要跟护卫队汇合,参加战斗!”队员回答道。
赵春杏松了口气,继续往前走。地道内的空气有些浑浊,但每隔三丈就有一个用竹筒制成的通风口,新鲜空气源源不断地涌入,让人不至于感到憋闷。她看到几个妇女正扶着一位怀孕的孕妇,慢慢往前走,孕妇脸上满是痛苦的神色,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张嫂子,你还行吗?要不要停下来歇会儿?”赵春杏上前问道。
“没事,春杏妹子,我还能走。”张嫂子咬着牙,紧紧抓住身边妇女的手,“不能因为我,耽误大家转移。”
赵春杏点点头,让人拿来一个草垫,铺在休息平台上:“那咱们歇五分钟,喝口水再走。”她从随身的布包里拿出一个水壶,递给张嫂子:“喝点水,补充点体力。”
休息片刻后,队伍继续前进。赵春杏看着身边的村民们,心中感慨万千。这些平日里淳朴善良的乡亲们,在危难面前展现出了惊人的团结和坚韧。他们没有慌乱,没有争抢,互相帮助,互相扶持,这让她更加坚信,只要大家团结一心,就一定能度过这个难关。
地道的尽头是山中的隐蔽住所。这里是李望川提前带领护卫队搭建的简易木屋,周围有茂密的树林和陡峭的山崖作为屏障,十分隐蔽。木屋共有五间,每间都能容纳几十人,里面铺着干草和木板,虽然简陋,但足够村民们暂时居住。
“大家先到木屋里休息,妇女们跟我来烧水做饭,男人们帮忙整理物资!”赵春杏说道。她带领着几个妇女,来到木屋旁的山泉边,架起大锅,开始烧水。山泉清澈见底,烧开后就能饮用,还能用来做饭。男人们则忙着将村民们带来的物资分类整理,把粮食和水搬到专门的储物屋里,把衣物和被褥分到各个木屋里。
孩子们在木屋周围的空地上玩耍,虽然身处险境,但他们的脸上依旧洋溢着天真的笑容。老人们坐在木屋前的石头上,谈论着村里的情况,脸上带着一丝担忧,但更多的是对护卫队的信任。“望川秀才是个有本事的人,还有吴教头和护卫队的兄弟们,肯定能打跑土匪!”李老爷子说道,他的话得到了其他老人的一致认同。
赵春杏一边烧水,一边朝着村子的方向望去。她知道,此刻李望川和护卫队的兄弟们正在村里与土匪浴血奋战。她的心里充满了担忧,但更多的是信心。她相信李望川的智慧和谋略,相信护卫队的战斗力,更相信村民们的团结力量。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了隐约的呐喊声和兵器碰撞的声音,虽然隔着茂密的树林,但依旧能清晰地听到。村民们的脸色瞬间变得紧张起来,孩子们也停止了玩耍,依偎在父母身边。
“大家别害怕,这是护卫队在跟土匪战斗!”赵春杏大声说道,试图安抚大家的情绪,“咱们在这里很安全,望川秀才他们一定会打赢的!”
她的话起到了一定的作用,村民们的情绪渐渐稳定下来,但每个人的脸上都露出了焦急的神色,盼望着战斗能早日结束,盼望着护卫队的兄弟们能平安归来。
赵春杏看着大家的样子,心中暗暗祈祷。她拿起身边的草药包,里面装着止血、消炎的草药,这是她特意准备的,万一有受伤的队员被送过来,她就能立刻进行救治。她知道,这场战斗不仅关系到村里的存亡,也关系到每个人的命运。她能做的,就是在这里照顾好村民们,做好后勤保障,等待着胜利的消息。
时间一点点过去,战斗的声音时远时近,每一声呐喊,每一次兵器碰撞,都像重锤一样敲在村民们的心上。赵春杏已经烧开了水,煮好了糜子饭,但没有人有心思吃。大家都聚集在木屋前,朝着村子的方向眺望,眼神中充满了期盼和担忧。
“娘,爹什么时候回来?我想爹了!”一个小男孩拉着母亲的衣角,小声说道。
母亲摸了摸孩子的头,眼眶泛红:“快了,你爹很快就会回来的,他会带着胜利的消息回来的。”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个护卫队的队员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脸上带着兴奋的笑容:“胜利了!我们胜利了!望川秀才带领我们打跑了土匪,还斩杀了土匪头目周老虎!”
村民们闻言,瞬间爆发出一阵欢呼。老人们激动得热泪盈眶,孩子们蹦蹦跳跳地欢呼雀跃,妇女们也互相拥抱,喜极而泣。赵春杏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她知道,这场战斗的胜利,不仅保卫了家园,也让村民们更加团结,更加坚定了反抗压迫、保卫家园的决心。
“大家收拾一下,我们回村!”赵春杏大声说道。村民们纷纷行动起来,整理好自己的物品,跟着赵春杏,沿着地道,朝着村里走去。地道内的火把依旧明亮,照亮了大家回家的路,也照亮了李家坪村未来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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