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漫过村西空屋的窗棂,将屋内映照得朦胧。吴钩躺在床上,眉头微蹙,脸色虽仍苍白,却较昨日多了几分血色。李望川坐在床边的木凳上,看着王郎中小心翼翼地为他更换伤口敷料,空气中弥漫着草药与淡淡的血腥味。
“郎中,他的伤势如何?”李望川低声问道,生怕惊扰了刚从昏睡中醒来的吴钩。
王郎中一边用干净的布条缠绕伤口,一边沉声道:“伤口已止住流血,也未出现感染迹象,算是不幸中的万幸。只是他失血过多,伤及筋骨,需好生静养,每日服用补血益气的汤药,至少半月才能下床活动,想要痊愈,怕是得两三月。”
他将换下来的染血敷料丢在一旁,续道:“这几日要格外注意,不可让他动怒、劳累,饮食以清淡滋补为主,可多炖些鸡汤、鱼汤,补充气血。”
“多谢郎中费心。”李望川点头应下,从怀中取出几文铜钱递过去,“这点心意,还望郎中收下。”
王郎中推辞道:“望川兄弟客气了,救治乡邻本是分内之事,怎能收钱?再说,此人身份特殊,若是能从他口中得知些匪患动向,对咱们李家坪也是好事。”说罢,他收拾好药箱,转身离去。
李望川拿起桌上的汤药,舀起一勺,吹了吹,递到吴钩嘴边:“吴兄,该喝药了。”
吴钩缓缓睁开眼睛,目光落在李望川脸上,眼中的警惕已淡了许多,多了几分感激。他张了张嘴,声音依旧沙哑:“多谢李兄搭救,大恩不言谢。”
“举手之劳,何足挂齿。”李望川将汤药喂到他口中,“良药苦口,吴兄忍忍,喝了药才能早日康复。”
吴钩艰难地吞咽着汤药,苦涩的味道让他眉头皱得更紧,却还是一口一口喝完了整碗。李望川放下药碗,拿起一旁的毛巾,轻轻擦拭着他嘴角的药渍。
“李兄,”吴钩沉默片刻,开口道,“我知晓你心中有诸多疑惑,只是此事牵连甚广,恕我暂时不能明说。”
李望川笑了笑:“吴兄不必急于一时,安心养伤便是。我救你,并非贪图什么,只是见你重伤晕倒,不忍见死不救。至于你的事,等你身体好些了,想说便说,不想说,我也不会强求。”
他顿了顿,又道:“只是如今李家坪正面临鹰嘴崖匪患的威胁,近日便可能遭遇袭击。你既是神机营的人,见多识广,若有什么应对匪患的良策,还望不吝赐教。”
提及匪患,吴钩眼中闪过一丝厉色:“鹰嘴崖的土匪,我略有耳闻,这群乌合之众,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李兄能组织村民备战,布设陷阱,已是难得。只是土匪人数众多,且悍不畏死,若只是被动防御,怕是难以长久。”
“吴兄有何高见?”李望川心中一动,连忙问道。
“防御固然重要,但也要懂得主动出击,”吴钩缓缓道,“土匪巢穴在鹰嘴崖,地势险要,易守难攻,但也有其弱点——粮草补给。他们多靠劫掠为生,若是能截断他们的粮草来源,再伺机袭扰,不出一月,他们便会不战自溃。”
他咳嗽了几声,续道:“另外,土匪虽人数众多,却缺乏训练,纪律涣散,只要找到他们的破绽,集中兵力一击制胜,便能挫其锐气。李兄已布设三重陷阱,这是绝佳的防御优势,可在陷阱后埋伏精锐,待土匪陷入混乱,再发起突袭,定能事半功倍。”
李望川闻言,心中豁然开朗:“吴兄所言极是,我之前只想着被动防御,却忽略了主动出击的重要性。待击退此次土匪进攻,我便派人打探鹰嘴崖的粮草补给路线,伺机截断。”
就在这时,屋外传来一阵脚步声,赵云英端着一碗鸡汤走了进来。“当家的,鸡汤炖好了,给吴兄弟补补身子。”
她将鸡汤放在桌上,看到吴钩醒来,笑着道:“吴兄弟醒了就好,这鸡汤炖了两个时辰,你快尝尝。”
吴钩看着赵云英手中的鸡汤,眼中闪过一丝暖意:“多谢嫂子费心。”
赵云英舀起一勺鸡汤,喂到吴钩口中:“客气什么,你是当家的救回来的朋友,就是咱们李家坪的客人。好好养伤,等身体好了,再尝尝嫂子做的其他菜。”
吴钩大口吞咽着鸡汤,温热的汤汁顺着喉咙滑下,不仅暖了胃,更暖了心。他自小便在神机营长大,过着刀光剑影的生活,从未感受过这般温暖,心中不由得对李望川一家多了几分亲近。
接下来的几日,李望川每日都会来看望吴钩,陪他说话,询问他的身体状况,同时也向他请教一些行军布阵、应对匪患的技巧。吴钩也知无不言,将自己在神机营学到的知识一一传授给李望川,比如如何观察地形、如何布置疑兵、如何利用天气作战等。
村民们对吴钩的态度也渐渐转变,从最初的警惕、好奇,变成了友善、关心。每日都会有村民送来鸡蛋、蔬菜、草药等物资,有的村民还会主动来照顾他的饮食起居。
李平安和李念安也时常来看望吴钩。李平安会给吴钩讲村里的趣事,讲他们狩猎、练兵的经历;李念安则会坐在床边,静静地看着吴钩,时不时递上一块饴糖,软糯糯地说:“吴叔叔,吃糖,甜。”
吴钩看着这两个天真可爱的孩子,心中的戾气渐渐消散,脸上也露出了久违的笑容。他会给孩子们讲一些神机营的故事,讲战场上的英雄事迹,听得李平安两眼放光,心中暗暗发誓,以后也要成为像吴钩一样的英雄。
这日午后,吴钩的精神好了许多,能够勉强坐起身。李望川坐在床边,与他闲聊。
“吴兄,你在神机营担任什么职务?为何会孤身一人出现在这荒山野岭?”李望川忍不住问道。
吴钩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眼中闪过一丝悲愤与不甘。他沉默了许久,才缓缓道:“我在神机营担任百户,此次是奉命执行一项秘密任务,护送一份重要文书前往襄阳府。没想到,途中遭遇了叛徒出卖,遭到了一伙不明身份之人的追杀。”
“叛徒?”李望川心中一凛,“是什么人背叛了你?追杀你的又是何人?”
“叛徒是我营中的一名千户,名叫赵康,”吴钩咬牙切齿道,“他贪图富贵,与敌勾结,将我们的行进路线泄露给了对方。追杀我们的人,身着黑衣,蒙面行事,武功高强,出手狠辣,我的兄弟们都已壮烈牺牲,只有我侥幸逃脱,一路奔逃至此,力竭晕倒。”
他从怀中取出那封被鲜血浸透大半的书信,递给李望川:“这便是我要护送的文书,里面记载着一桩惊天阴谋,涉及朝中重臣与地方藩王勾结,意图谋反。若是这封文书落入坏人手中,后果不堪设想。”
李望川接过书信,只见上面的字迹模糊不清,难以辨认,但仍能感受到其中的分量。他心中暗忖:没想到吴钩身上竟藏着如此重大的秘密,这桩谋反案若是属实,必将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吴兄,你打算接下来怎么办?”李望川问道。
“等我伤势痊愈,便前往襄阳府,将文书交给知府大人,揭露他们的阴谋,”吴钩语气坚定,“只是赵康与那伙黑衣人定然不会善罢甘休,定会派人继续追杀我。我担心,他们会为了寻找文书,对李家坪不利。”
李望川心中一沉,他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吴钩的到来,不仅带来了匪患的威胁,还可能引来更强大的敌人。
“吴兄放心,”李望川语气坚定,“既然你是在李家坪被救,那便是我们的朋友。无论遇到什么危险,我们都会与你并肩作战,保护你的安全,也守护好李家坪。”
吴钩看着李望川坚定的眼神,心中感动不已:“李兄,大恩不言谢。日后若有机会,我定当报答你的救命之恩与收留之情。”
就在这时,村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紧接着,烽火台上燃起了熊熊大火——这是发现土匪踪迹的信号!
李望川脸色一变,站起身道:“吴兄,土匪来了!你在此安心养伤,我去组织村民应战!”
吴钩挣扎着想下床,却被李望川按住:“吴兄,你的伤势未愈,不可乱动。这里有村民看守,安全无忧。我去去就回!”
说罢,李望川转身冲出屋,朝着村口的方向奔去。屋内,吴钩望着李望川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焦急与担忧。他知道,一场恶战即将爆发,而他却只能躺在床上,无能为力。
村口,李锐、赵二虎、李铁柱早已召集好村民,严阵以待。青壮组手持长矛、盾牌,组成盾墙;射手组埋伏在箭楼内,弓箭上弦;辅工组则守在土墙后,手中拿着滚石、热油,随时准备出击。
远处的大路上,尘土飞扬,百余名土匪骑着马,挥舞着刀枪,朝着李家坪疾驰而来,口中喊着凶狠的口号,气势汹汹。
一场生死之战,再次爆发。李家坪的村民们,能否再次击退土匪的进攻?吴钩身上的秘密,又会给这场战斗带来怎样的变数?故事,还在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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