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亮,黎阳仓北面的地平线上,出现了黑压压的一片。那是窦建德的中军主力,五万大军,连营十里,旌旗蔽日。
杨暕站在城楼上,举目远眺。杜如晦、沈光、单雄信站在他身边。宇文成都还在城外高地的营寨里,与窦建德的前锋对峙。
“来了。”杨暕淡淡道,“窦建德还挺急,一天一夜就赶到了。”
杜如晦眯着眼看了一会儿,道:“王爷,看旗号,窦建德的中军至少有五万人。加上刘黑闼的两万前锋,还有分守各处的兵马,十万之数应该不假。”
沈光握紧刀柄:“王爷,窦建德大军新至,立足未稳,要不要让宇文将军出营冲杀一阵,挫挫他的锐气?”
杨暕摇摇头:“不急。窦建德不是李密,他治军严谨,不会给咱们这种机会。你看他的营寨扎得,前前后后,错落有致,互为犄角。这是老行伍了。”
单雄信点头道:“窦建德早年也是官军出身,后来才造反。他用兵确实有一套,不是瓦岗那些草寇能比的。”
正说着,一骑快马从北面奔来,在城下高喊:“王爷!宇文将军急报!窦建德派人送来战书!”
“战书?”杨暕笑了,“拿上来。”
很快,一封用牛皮纸写的战书被送到了城楼上。杨暕展开一看,上面写着:“大夏王窦,致书于齐王杨暕:隋室无道,天下共讨。黎阳仓乃民之膏血,非杨氏私产。王若开城纳降,免动刀兵,必保富贵。若执迷不悟,城破之日,玉石俱焚。三日为限,好自为之。”
落款是“大夏王窦建德”,盖着王印。
杨暕看完,随手把战书递给杜如晦:“先生,你怎么看?”
杜如晦扫了一眼,冷笑道:“虚张声势罢了。窦建德粮道被扰,前锋受挫,心里其实着急。这战书是想试探咱们的虚实,顺便动摇军心。”
沈光道:“王爷,要不要回一封,骂回去?”
杨暕摆摆手:“不用。跟将死之人,废什么话。”
他转向单雄信:“雄信,降卒整编得怎么样了?”
单雄信回道:“回王爷,愿意留下的已经打散编入各营,大约有两万人。剩下的都发放路费遣散了。新编的部队正在加紧操练,虽然战力比不上老兵,但守城应该够用。”
“好。”杨暕点点头,“告诉将士们,窦建德十万大军就在城外,但没什么好怕的。黎阳仓城高粮足,咱们守上一年都没问题。他窦建德耗得起吗?”
“末将明白!”单雄信抱拳。
杨暕又对沈光道:“沈光,城防就交给你了。滚木礌石、弓弩箭矢,能准备多少准备多少。另外,在四门内侧挖陷坑,布置绊马索。窦建德要是敢强攻,就让他尝尝厉害。”
“是!”沈光领命。
“杜先生,你拟一份告全军书,就说本王与将士们同生共死,守住黎阳仓,人人有赏。另外,派人去洛阳送信,把这边的情况报给父皇。”
“属下遵命。”
分派完毕,杨暕最后看了一眼城外连营的窦建德大军,转身下了城楼。
窦建德大营,中军帐。
窦建德坐在主位,脸色不太好看。下面站着刘黑闼、宋正本,还有十几员将领。
“大王,战书已经送去了。”一个负责联络的将领禀报道,“不过隋军那边没什么反应,既没回信,也没动静。”
窦建德哼了一声:“杨暕小儿,倒是沉得住气。”
刘黑闼忍不住道:“大王,还等什么三天?咱们十万大军,直接攻城就是了!末将愿为先锋,三天之内,必破黎阳仓!”
宋正本连忙劝道:“刘将军稍安勿躁。黎阳仓是天下坚城,又有杨暕亲自坐镇,强攻伤亡太大。依臣之见,还是围而不攻,断其外援,待其粮尽自乱为上。”
“围?”刘黑闼瞪眼,“军师,咱们的粮道刚被隋军袭扰,存粮本来就不多,怎么围?再说了,杨暕在黎阳仓存了多少粮食?够他吃一年!咱们围得起吗?”
这话说到了窦建德的痛处。他挥挥手,制止了两人的争执。
“黑闼说得对,咱们耗不起。”窦建德沉声道,“但军师说得也有理,强攻确实伤亡大。有没有两全其美的法子?”
众将面面相觑。既要速战速决,又要减少伤亡,哪有这种好事?
宋正本沉吟片刻,道:“大王,或许可以试试攻心。”
“攻心?”窦建德问。
“对。”宋正本道,“杨暕麾下,多是从瓦岗投降的将领,比如单雄信、秦琼、程咬金、王君廓。这些人并非杨暕嫡系,投降不过是为了活命。咱们可以派人潜入城中,或者用箭书,许以重利,策反他们。只要有一两人反水,黎阳仓不攻自破。”
刘黑闼不屑道:“军师想得太简单了。单雄信那些人要是能轻易策反,当初就不会投降杨暕了。杨暕对他们不薄,这时候策反,难。”
窦建德却若有所思:“试试也无妨。就算不成,也能让杨暕疑神疑鬼,内部生乱。这事交给军师去办。”
“臣领命。”宋正本应下。
窦建德又看向刘黑闼:“黑闼,你带两万人,从明天开始,轮番攻城。不要全力猛攻,就是骚扰,消耗守军的体力和箭矢。另外,多造攻城器械,云梯、冲车、投石机,能造多少造多少。”
刘黑闼眼睛一亮:“大王是要……”
“没错。”窦建德眼中闪过一丝厉色,“先耗他几天,等他疲惫了,咱们再全力一击。同时,让王伏宝加紧清剿后方,务必把那股隋军奇兵揪出来。没了后顾之忧,咱们才能放手攻城。”
“末将明白!”刘黑闼抱拳。
“还有,”窦建德补充道,“派人去联络王世充和李渊。告诉他们,杨暕被咱们困在黎阳仓,让他们趁机起事。就算他们不动,也能牵制朝廷的兵力,让杨广不敢派援军来。”
宋正本赞道:“大王此计甚妙。天下反王虽多,但各自为战。若能联合起来,杨暕再厉害,也双拳难敌四手。”
窦建德站起身,走到帐外,望着远处的黎阳仓城墙,缓缓道:“杨暕……本王倒要看看,你这颗大隋的擎天之柱,能撑多久。”
同一时间,运河东岸芦苇荡。
秦琼、程咬金、罗士信、王君廓四人围坐在一个临时搭的草棚里。外面下着小雨,芦苇荡里雾气蒙蒙。
“秦二哥,咱们在这儿猫了三天了,屁事没干。”程咬金发着牢骚,“窦建德那个大将王伏宝,带着一万多人到处搜,咱们就跟耗子似的东躲西藏。憋屈!”
秦琼正在看地图,头也不抬:“咬金,稍安勿躁。王爷给咱们的任务是袭扰粮道,制造混乱,不是跟窦建德硬拼。现在王伏宝盯得紧,咱们就藏好,等他松懈了再动手。”
罗士信闷声道:“秦二哥,俺带人去探过了。王伏宝的人马分成三队,每队五千,在运河沿线来回巡逻。咱们只要一露头,立刻就被盯上。”
王君廓道:“秦将军,末将有个想法。王伏宝的人马都集中在运河一线,那窦建德大营的粮草,肯定是从别处运来的。咱们不如绕开运河,往北走,直接去窦建德的老巢乐寿附近闹一闹。那里守军空虚,咱们大有可为。”
程咬金一听来了精神:“对对对!王将军说得对!咱们在这儿跟王伏宝捉迷藏,没意思。去捅窦建德的老窝,那才过瘾!”
秦琼放下地图,沉思了一会儿,摇摇头:“不行。乐寿离这儿两百多里,咱们长途奔袭,人困马乏。万一被截住,跑都跑不掉。王爷让咱们在敌后活动,是为了牵制窦建德,不是去送死。”
程咬金急了:“那咱们总不能一直躲着吧?窦建德十万大军围黎阳仓,王爷那边压力多大啊!咱们得干点啥!”
秦琼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他这几天也着急,但身为统帅,必须冷静。
“这样,”秦琼想了想,“咱们分兵。我带三千人继续在这儿,跟王伏宝周旋。咬金,你带五千人,往西走,去骚扰窦建德大营的后方。不用真打,就是虚张声势,放放火,杀几个哨兵,让他不得安宁。”
程咬金眼睛一亮:“这个行!俺喜欢!”
“士信,你带四千人,往东去,沿着运河往上游走,看看有没有别的运粮路线。找到就烧,但别硬拼。”
“好。”罗士信点头。
“王将军,你带三千人,留在芦苇荡做接应。万一哪边出事,你好策应。”
王君廓抱拳:“末将领命。”
秦琼看着三人,正色道:“记住,咱们的目的是牵制,不是决战。打了就跑,绝不停留。每天派人与我联系,有情况及时通报。”
“明白!”三人齐声应道。
分派完毕,程咬金兴冲冲地去点兵了。罗士信和王君廓也各自准备。
秦琼走出草棚,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心里盘算着。
王爷把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自己,绝不能办砸了。窦建德十万大军虽多,但只要粮道不稳,军心必乱。这就是他们的机会。
“王爷,末将一定不负所托。”秦琼望向黎阳仓方向,喃喃道。
黎阳仓城内,杨暕正在听杜如晦汇报。
“王爷,咱们派去洛阳的信使已经出发了。另外,单雄信将军报,新编的两万降卒,士气尚可,但训练不足,守城勉强,野战恐怕不行。”
杨暕点点头:“能守城就行。野战有宇文成都的果毅营,还有沈光的武卫营,够了。”
杜如晦犹豫了一下,道:“王爷,还有件事。城里发现了一些可疑人物,在散播谣言,说什么窦建德仁德,投降者免死,顽抗者屠城。沈将军已经抓了几个,正在审问。”
杨暕冷笑:“窦建德的动作倒快。告诉沈光,严查奸细,抓到就杀,悬首示众。另外,加强夜间巡逻,防止有人开城门献城。”
“是。”杜如晦顿了顿,又道,“王爷,窦建德大军围城,咱们是不是也该做些准备,万一……万一城破,也好有条退路。”
杨暕看了杜如晦一眼,笑了:“先生,你觉得黎阳仓会破吗?”
杜如晦被问得一怔,随即苦笑:“王爷神威,自然……自然不会。”
“不是神威。”杨暕淡淡道,“是实力。窦建德十万大军,听起来吓人,但在我眼里,不过是土鸡瓦狗。先生,你跟了我这么久,怎么还这么没信心?”
杜如晦老脸一红:“属下……属下只是担心万一。”
“没有万一。”杨暕站起身,走到窗前,看着外面渐渐暗下来的天色,“窦建德以为他十万大军很厉害,但他不知道,在绝对的力量面前,数量毫无意义。”
他转过身,看着杜如晦:“先生,你信不信,我一个人,就能杀穿他十万大军?”
杜如晦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看着杨暕那平静却充满自信的眼睛,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他想起洛口仓城下,杨暕一拳震灭火海的情景。想起黑风峪,杨暕单骑冲阵,无人能挡。
或许……王爷真的能做到?
“好了,你去忙吧。”杨暕摆摆手,“告诉沈光和单雄信,晚上我亲自巡城。”
杜如晦躬身退下。
杨暕独自站在房间里,感受着体内奔腾的力量。
他走到院子里的石锁旁——这些石锁是宇文成都留下的,从一百斤到一千斤都有。
杨暕随手拿起那个一千斤的石锁,在手里抛了抛,然后轻轻一掷。
石锁划过一道弧线,飞出十几丈远,“轰”的一声砸在地上,陷进去半尺深。
“窦建德……”杨暕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希望你能让我活动活动筋骨。”
夜幕降临,黎阳仓城头火把通明。沈光亲自带队巡逻,士兵们精神抖擞,没有人敢懈怠。
杨暕披着一件普通的披风,在杜如晦和几个亲兵的陪同下,登上城楼。
城外的窦建德大营,也是灯火点点,绵延数里。隐约能听到人喊马嘶的声音。
“王爷,窦建德今晚应该不会攻城。”沈光过来禀报,“他的营寨扎得很稳,看样子是要休整几天。”
杨暕点点头:“告诉将士们,抓紧时间休息。窦建德不动,咱们也不动。等他动了,有他好受的。”
正说着,北面窦建德大营方向,突然响起一阵鼓声。
紧接着,一队骑兵举着火把,从营中冲出,直奔黎阳仓而来。
“敌袭!”城头守军立刻警戒,弓弩手张弓搭箭。
但那队骑兵冲到离城墙一箭之地就停住了,为首一个将领模样的人高声喊道:“城上的人听着!夏王有令,开城投降者,赏千金,封万户侯!顽抗到底者,城破之日,鸡犬不留!”
喊话声在夜风中传得很远。
杨暕笑了,对沈光道:“告诉窦建德,让他洗干净脖子等着。他的脑袋,本王要定了。”
沈光点头,走到垛口前,运足中气吼道:“窦建德听着!齐王有令,让你洗干净脖子等着!你的脑袋,王爷要定了!”
城下的河北骑兵一愣,随即大怒,但又不敢上前,只能悻悻地拨马回去。
城头上,隋军士兵发出一阵哄笑。
杨暕看着远去的火把,眼神渐渐冷了下来。
窦建德……你的死期,快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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