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窗纱，在床榻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叶风蜷缩在被窝里，浑身发抖，牙齿不受控制地打颤。昨晚陪阿飞在湖边站到半夜，秋露寒重，他穿着单薄的衣衫，回来时就已经头重脚轻。
咳、咳咳——
一阵剧烈的咳嗽震得胸腔生疼。叶风摸索着去够床头的茶杯，手却软得使不上力，瓷杯地摔碎在地上。
仙儿姑娘？门外立刻传来阿飞的声音，比平日多了几分急切，我进来了。
别——叶风的声音哑得不成样子，门已经被推开。
阿飞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药汤站在门口，看到床上裹成一团的叶风，眉头立刻拧紧。他快步走到床前，单膝跪地，伸手抚上叶风的额头。
好烫。他低声道，手指轻轻拨开黏在叶风额前的湿发，你发烧了。
叶风想说自己没事，却忍不住又咳嗽起来，这次咳得眼前发黑，整个人蜷缩成一团。阿飞的手臂立刻环住他的肩膀，稳稳地支撑着他。
喝药。阿飞将药碗递到叶风唇边，声音是不容拒绝的坚定。
苦涩的气息扑面而来。叶风皱着脸往后缩：等...等凉一点...
趁热喝效果才好。阿飞的手纹丝不动，我加了蜂蜜，不会太苦。
叶风勉强喝了一口，立刻被那难以形容的古怪味道呛得直吐舌头：这...这是什么...
家传药方。阿飞眼中闪过一丝笑意，我小时候每次风寒，娘亲都熬这个给我喝。
叶风惊讶地抬头。阿飞很少提起自己的过去。在原着中，他的身世一直是个谜。
或许是发烧让大脑迟钝，叶风脱口而出：你娘亲...一定很爱你。
阿飞的手顿了一下，眼神变得深远：嗯。她总说...药苦才有效。他轻轻将碗沿再次贴近叶风的唇，全部喝完，好吗？
那声温柔得不像阿飞会说出来的话。叶风迷迷糊糊地点头，就着阿飞的手一口口喝完整碗药。确实如阿飞所说，后味有蜂蜜的甜香，但更多的是各种古怪草药混合的涩味。
阿飞放下空碗，用拇指擦去叶风唇边的一点药渍。
这个亲昵的动作让叶风心跳漏了一拍。他急忙低头，却引发一阵眩晕，不得不抓住阿飞的手臂稳住自己。
躺下。阿飞扶着他慢慢躺平，然后从怀中取出一块干净帕子，浸湿后轻轻擦拭叶风滚烫的额头，昨夜不该让你在湖边站那么久。
叶风摇头，却让眩晕更严重了：不怪你...是我自己...他的声音越来越弱，眼皮沉重得像灌了铅。
阿飞的手突然停住：你的脸...
叶风一惊，下意识摸向自己的脸——难道易容被汗水融化了？或者喉结露出来了？他慌乱地检查自己，却发现阿飞指的是他右眼下方的那颗泪痣。
这里，阿飞的手指虚点在泪痣上方，平时是在左边的。
叶风血液瞬间凝固。糟糕，林仙儿的泪痣在左眼下，而他的在右边！一定是昨晚太累忘记画上假的，今早又因为发烧没注意...
发烧...发烧会让气血逆行！叶风急中生智，声音因紧张而尖细，我娘说...说这是体内阴阳失调的表现...
阿飞若有所思地点头，竟没有追问。他继续为叶风擦汗，动作轻柔得像对待易碎的瓷器：你最近...很不一样。
叶风心跳如鼓：哪...哪里不一样？
说不清。阿飞的目光深邃，就像...换了一个人。
药力开始发挥作用，叶风的思绪变得迟缓。他强撑着不让自己睡去，生怕在迷糊中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但温暖的手帕一次次拂过额头，舒适得让他忍不住叹息。
睡吧。阿飞的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我守着你。
叶风想说自己不需要守护，想提醒阿飞可能会被传染，但黑暗如潮水般涌来，将他卷入无梦的睡眠。
...
不知过了多久，叶风被一阵低语声惊醒。房间里光线已经转暗，窗外夕阳西沉。他的头不再那么疼了，但身上还是软绵绵的没有力气。
...必须尽快。是李寻欢的声音，压得极低。
我知道。阿飞回应，语气冷硬，但他最近行踪诡秘，连荆无命都很少露面。
叶风悄悄睁开一条缝，看到两人站在门口交谈。李寻欢背对着他，阿飞则面色凝重。
总之小心为上。李寻欢轻咳两声，那家伙从不是大度的人，尤其是...在女人方面。
阿飞的眼神骤然变冷：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她。
问题就在这。李寻欢叹息，你越是在乎，她就越危险。
叶风心头一紧。他们显然是在谈论上官金虹。看来昨夜的事还没完...
一片寂静中，叶风不小心碰到了床边的药碗，发出轻微的碰撞声。两人立刻停止交谈，同时转头。
醒了？阿飞瞬间来到床前，手再次贴上叶风的额头，退烧了。
李寻欢慢悠悠地晃过来，脸上挂着惯常的懒散笑容：仙儿姑娘气色好多了。他意有所指地眨眨眼，看来阿飞照顾得不错。
叶风不自在地拉了拉被子，确保脖子以下都遮得严严实实：谢、谢谢李大哥关心。
阿飞敏锐地注意到叶风的称呼，眉头微皱，但没说什么。
我该走了。李寻欢伸了个懒腰，还有酒局等着呢。他走到门口，突然回头，对了仙儿，你托我打听的那味药材有消息了，改日细说。
叶风一脸茫然，但看到李寻欢暗示的眼神，只好点头：有劳李大哥。
李寻欢离开后，房间里只剩下叶风和阿飞。夕阳的余晖为阿飞的侧脸镀上一层金边，勾勒出锋利而优美的轮廓。他正专注地拧干帕子，没注意到叶风的目光。
你...一直在这里？叶风小声问。
阿飞点头：你睡了三个时辰。他将帕子折好放在叶风额上，饿吗？我煮了粥。
叶风这才注意到床头小几上放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白粥，旁边配着几样清淡小菜。不知为何，眼眶突然有些发热。
阿飞...他声音哽咽，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阿飞停下摆弄碗筷的手，黑曜石般的眼睛直视叶风：你知道为什么。
这不是疑问句。叶风的心跳加速，既因为这句话包含的情感，也因为其中指向的对象是林仙儿，而不是他叶风。
我...我不值得。叶风低头，盯着被子上细密的纹路。
阿飞突然伸手抬起他的下巴，强迫他与自己对视：值不值得，我说了算。
这句话他今早也说过，但此刻在昏暗的房间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叶风在那双眼睛里看到了太多东西——执着、温柔、痛苦，还有某种近乎绝望的坚定。
吃粥吧。阿飞最终松开手，端起粥碗，趁热。
叶风乖乖张嘴，接受阿飞一勺一勺的喂食。白粥熬得软糯香甜，带着淡淡的姜味，温暖了从喉咙到胃袋的每一寸。
好吃吗？阿飞问，声音出奇地柔和。
叶风点头，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你...会做饭？
阿飞嘴角微微上扬：野外生存，必备技能。
一碗粥见底后，叶风的精神好了许多。阿飞放下碗，突然说道：今晚我守在外面。
不用！叶风急忙拒绝，我已经好多了，而且你一夜没睡...
上官金虹不会善罢甘休。阿飞打断他，眼神变冷，尤其是现在。
现在？
现在他知道...你是我的软肋。阿飞站起身，背对着叶风，睡吧，有事就叫我。
叶风怔住了。我的软肋。这四个字包含的重量让他胸口发紧。阿飞就这样直白地承认了自己的弱点，而且是为了一个虚假的身份...
阿飞走到门口，突然停下：对了，泪痣...
叶风呼吸一滞。
...很衬你。阿飞说完，轻轻带上门离去。
叶风呆坐在床上，手指不自觉地摸上右眼下的泪痣。窗外，最后一缕夕阳也被夜色吞噬，房间里只剩下渐重的呼吸声和如雷的心跳。
---
喜欢百篇杂论请大家收藏：(m.suimengsw.com)百篇杂论随梦书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