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凭你这堆……垃圾？”
夜玄的声音不高，却如同九幽寒泉滴落，清晰地回荡在死寂的藏经阁一层。每一个字都带着冰冷的嘲弄和深入骨髓的轻蔑，像一记无形的耳光，狠狠抽在夜宏远那张因愤怒而扭曲的老脸上。
空气，凝固了。
书架角落那几个旁系子弟，此刻连呼吸都停滞了，身体抖得像风中的落叶，恨不得把自己缩进书架的缝隙里。他们听到了什么？夜玄……竟然当众骂三长老看守的藏经阁是垃圾堆？！这已经不是挑衅，这是赤裸裸的宣战！是自寻死路！
夜宏远脸上的怒火瞬间被极致的错愕和难以置信取代，随即化为更加狂暴的杀意！他贵为夜家三长老，执掌藏经阁，地位尊崇，何曾受过如此奇耻大辱？尤其还是被一个他视若蝼蚁、天生绝脉的废物当众羞辱！
“小畜生！你找死！”夜宏远须发戟张，玄色锦袍无风自动，化灵境的恐怖气息如同压抑的火山轰然爆发！强大的威压如同实质的海啸，瞬间充斥整个一层空间！书架上的典籍哗啦啦作响，空气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他眼中寒光爆射，枯瘦的手掌猛地抬起，掌心元力凝聚，闪烁着刺目的青芒，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就要朝着夜玄狠狠拍下！这一掌若是落实，别说炼体境，就是寻常凝元境也要筋断骨折！
杀机，凛冽如寒冬！
然而，面对这足以致命的恐怖一掌，夜玄却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他依旧随意地掂着手中那本薄薄的《基础引气诀》，嘴角那抹冰冷的嘲讽弧度没有丝毫变化。
就在那裹挟着狂暴元力的手掌即将临身的刹那！
夜玄动了！
他甚至连脚步都未曾挪动半分！只是握着书册的左手，极其随意地、如同拂去眼前尘埃般，向侧后方轻轻一拂！
动作轻描淡写，毫无烟火气。
没有元力波动，没有惊天动地的气势。
然而——
“嗡！”
一股无形无质、却蕴含着至高无上意志的恐怖斥力，如同无形的巨墙，瞬间在他身侧凭空涌现！
夜宏远那志在必得、蕴含化灵巅峰全力的一掌，狠狠拍在这堵无形的意志之墙上！
“砰——！！！”
一声沉闷到令人心脏骤停的巨响！
夜宏远脸上的狞笑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极致的惊骇和难以置信！他感觉自己倾尽全力的一掌，如同拍在了一座太古神山的山壁之上！不，比那更可怕！那无形的墙壁，带着一种俯瞰诸天、漠视万灵的绝对意志！他的元力如同冰雪消融，他手掌蕴含的恐怖力量如同泥牛入海，瞬间被吞噬、瓦解、湮灭！
一股沛然莫御、完全无法抗拒的恐怖反震之力，顺着他的手臂如同怒龙般反噬而回！
“噗——！”
夜宏远如遭雷击，身体剧烈一震，脸色瞬间由红转白，再由白转青！一口殷红的鲜血再也压制不住，狂喷而出！整个人如同断了线的风筝，被那股恐怖的力量狠狠震得倒飞出去！
轰隆！
他的身体重重撞在七八米外一排沉重的乌木书架上！坚硬的乌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瞬间被撞得四分五裂！无数珍贵的典籍如同天女散花般哗啦啦散落一地！夜宏远狼狈不堪地摔在碎裂的木块和书堆中，玄色锦袍撕裂，气息萎靡，嘴角鲜血汩汩涌出，眼神涣散，充满了无边的恐惧和茫然！
败了？
一招？
不！甚至对方连一招都没出！只是……拂了拂袖子？！
夜宏远躺在狼藉之中，感受着体内翻江倒海般的剧痛和那几乎被震散的气血，看着远处那道依旧负手而立、连衣角都未曾晃动半分的青衫身影，一股彻骨的寒意瞬间冻结了他的灵魂！
怪物！
这绝对是个披着人皮的怪物！
藏经阁内，死寂得如同坟墓！落针可闻！
那几个旁系子弟早已瘫软在地，屎尿齐流，眼神呆滞，如同被抽走了魂魄。他们的大脑一片空白，根本无法理解眼前这颠覆认知的一幕！高高在上的化灵境三长老……被废物夜玄……一袖子抽飞了？！
夜玄看都没看如同死狗般躺在书堆里的夜宏远。他低头，拂了拂手中那本《基础引气诀》封面沾染的灰尘，仿佛刚才只是拂去了一粒微不足道的尘埃。
“垃圾，就该待在垃圾堆里。”他淡淡地丢下一句，声音平静无波，却如同最锋利的刀子，狠狠扎进夜宏远的心口。
然后，他转身，拿着那本薄册，在满地狼藉和无数道惊骇欲绝的目光注视下，缓步走出了藏经阁的大门。阳光落在他身上，青衫背影孤绝冷硬，如同刚刚碾死了一只挡路蝼蚁的魔神。
直到他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门外，藏经阁内凝固的空气才轰然炸开！
“三……三长老！”
“快！快来人啊！三长老受伤了！”
惊恐的尖叫声、杂乱的脚步声瞬间响成一片！整个藏经阁乱成一锅粥！
消息如同长了翅膀的瘟疫，以爆炸般的速度席卷了整个夜家！
夜玄！那个死而复生的“夜家之耻”！先是一巴掌抽飞夜天鹰，再是一袖子震飞三长老夜宏远！视家族藏经阁传承如垃圾！狂傲无边！凶威滔天！
整个夜家，为之震动！上至长老会，下至普通仆役，无不人心惶惶！恐惧如同阴云，笼罩在夜家府邸上空！
***
夜家深处，一座气势恢宏、守卫森严的院落。
这里是夜家大长老夜枭的居所。
宽敞奢华的书房内，檀香袅袅。夜天鹰端坐在紫檀木太师椅上，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须发皆白，面容与夜天鹰有几分相似，却更加威严刻薄，一双鹰隼般的眼睛里闪烁着阴鸷的光芒。在他面前，夜天鹰半边脸依旧肿得老高，缠着厚厚的绷带，只露出一只充满怨毒和恐惧的眼睛。
下首，坐着几位气息沉凝的长老，包括刚刚服下丹药、脸色苍白、气息不稳的夜宏远。气氛压抑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
“废物！一群废物！”夜枭猛地一拍桌子，上好的紫檀木桌面瞬间布满蛛网般的裂痕！“一个天生绝脉的小畜生！死了一次就成精了？！连伤我孙儿，辱我长老！视我夜家传承如无物！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
夜宏远捂着隐隐作痛的胸口，脸色难看至极，咬牙道：“大长老息怒！那小畜生……邪门得很！他……他根本没有动用丝毫元力！只是……只是一股无形的意志威压……就……就……”想起那恐怖的一幕，他至今心有余悸，后面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意志威压？”旁边一个长老失声惊呼，满脸不信。“三长老，你可是化灵境！什么意志威压能伤到你？莫不是中了什么邪术？”
“邪术？”大长老眼中寒光闪烁，如同毒蛇。“不管他用了什么邪门歪道！此子，绝不能留！他活着，就是我夜家的奇耻大辱！更是心腹大患！”
他看向怨毒嘶吼的夜天鹰，眼中闪过一丝狠戾：“鹰儿放心，爷爷定会为你报仇雪恨！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可是……”另一位长老犹豫道：“族规森严，无故残害同族子弟，尤其还是嫡系……家主那边……”
“家主？”夜天鹰冷笑一声，眼中充满了不屑。“那个优柔寡断的废物？他闭关冲击化灵境大圆满已久，族中事务早已由老夫代掌！夜玄那小畜生，不过是个被放弃的‘夜家之耻’！死了就死了，谁会为他出头？”
他眼中闪烁着阴毒的光芒：“明日便是家族大比！所有年轻子弟必须参加！这是族规！夜玄那小畜生今日如此嚣张，明日必不会缺席！”
“大长老的意思是……”夜宏远眼中也闪过一丝狠色。
“在族比擂台上……”大长老的声音如同九幽寒冰，带着刻骨的杀意。“‘失手’打死一个不知天高地厚、强行上台的废物……谁能说什么？”
他看向下首一个面容精悍、眼神锐利如刀的青年。这青年气息沉凝，赫然已是凝元境三重！正是夜家年轻一辈真正的领军人物之一，夜天行！
“天行！”夜天鹰沉声道。
“在！”夜天行霍然起身，身姿挺拔如标枪，眼神锐利，带着强大的自信。他瞥了一眼床上如同烂泥的夜天鹰，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
“明日族比，若夜玄那小畜生敢上台挑战你……”夜枭一字一顿，杀意凛然。“不必留手！给老夫……废了他！让他彻底成为一个只能在地上爬的废人！记住，要‘合情合理’！明白吗？”
“明白！”夜天行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抱拳躬身，声音铿锵有力。“请大长老放心！一个不知走了什么狗屎运的废物，也配在我夜天行面前嚣张？明日擂台上，定会让他知道，什么叫做真正的绝望！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为鹰弟，也为三长老，讨回颜面！”
“很好！”大长老满意地点点头，眼中寒光四射。“去吧！好好准备！明日，便是那小畜生的死期！”
夜天行领命，大步流星地走出书房，背影带着强大的自信和冰冷的杀意。
书房内，阴冷的气氛并未散去。大长老看向窗外沉沉的暮色，如同毒蛇般低语：“夜玄……不管你得了什么奇遇，有什么古怪……明日，便是你的末日！这夜家，还轮不到你一个废物来翻天！”
***
后山柴房。
油灯如豆，光线昏黄。
夜玄盘膝坐在简陋的木板床上，双目微阖。那本薄薄的《基础引气诀》随意摊开放在膝上。
在他体内，一丝微弱却精纯无比的混沌气流，正按照那本册子中描述的、最基础朴素的吐纳节奏，极其缓慢地流转着。每一次流转，都如同最精密的刻刀，在原本淤塞脆弱的经脉内壁上，镌刻下无比坚实、无比宽阔的通道痕迹。
这速度，慢得令人发指。若让其他武者看到，定会嗤之以鼻。这种效率，猴年马月才能引气入体？
然而，夜玄的帝魂深处，混沌色的星云缓缓旋转，却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满意。
“道基……这才是真正的道基。”他心中低语。“万古不灭经的根基篇，也不过如此。这册子……有点意思。”
混沌神魔体需要的，从来不是速度，而是那容纳万界、坚不可摧的根基！这看似简陋的引气诀，恰恰是最完美的基石！它能容纳混沌，能承载万法！此刻的缓慢，是为了未来那足以捅破诸天万界的极致高度！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福伯刻意压低的、带着深深忧虑的声音：
“少爷……老奴……老奴打听到了……明日族比……那夜天行……他……他可能会对您不利！大长老那边……怕是要下死手啊！”
夜玄缓缓睁开双眼。深邃的眼眸在昏黄的灯光下，平静无波，倒映着膝上那本薄册古朴的封面。
“死手？”他唇角勾起一抹冰冷、嘲弄、却又带着一丝玩味的弧度。
“正好。”
“本帝的混沌神魔体……”
“也该见见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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