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音沙哑冰冷,仿佛许久未曾开口,带着一种磨蚀般的质感,在空旷寂静的殿内回荡。
冷卿月心头一凛,循声望去。
借着深处那点微光,她看见一个高大的身影隐在廊柱的阴影里。
依旧穿着那身宽大的黑色法袍,脸上覆盖着狰狞的恶鬼面具。
正是大祭司巫雾言。
“你知道我会来?”冷卿月稳住心神,声音尽量保持平静。
巫雾言缓缓从阴影中踱出,步伐无声。
他没有回答她的问题,面具后的视线落在她身上,即使隔着距离,也能感受到那股冰冷的审视。
“你不该答应嫁给他。”他陈述道,语气没有任何起伏。
冷卿月握紧袖中的手,指尖触及那枚树叶。
“大祭司唤我来,只为说这个?”
巫雾言停在她几步之外,不再靠近。
他抬起手,那只戴着黑色手套、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指向殿内深处微光传来方向的一面壁画。
壁画色彩斑驳陈旧,描绘的并非神只,而是一对相拥的男女,姿态亲密。
女子的眼神却带着一种近乎疯狂的执拗,男子的表情则是一片死寂的灰败。
“那是我们的母亲,巫箐。”
巫雾言的声音依旧平淡,却像冰冷的锥子,刺破沉寂,“她爱上了一个外来者,沈禹离,云梦泽掌门首徒。”
冷卿月瞳孔微缩。
云梦泽,那是中原武林赫赫有名的正道翘楚。
“她用尽手段,将他强留在苗疆。情蛊,囚禁,甚至……生下我们。”
他的话语里听不出对母亲的眷恋,只有一种深沉的疲惫与冷意。
“她以为有了孩子,就能绑住他。可惜,心走了,人留着,也不过是相互折磨。
一个困于方寸之地,日渐枯萎;一个守着行尸走肉,癫狂成魔。”
他的目光转向冷卿月,即使隔着面具,也能感觉到那视线的重量。
“赦潇像她。骨子里的偏执,认定了一样东西,一个人,便不惜一切也要得到,得不到,便宁可毁掉。”
他顿了顿,声音更低,“他看你的眼神,与母亲当年看父亲,一般无二。”
冷卿月背脊生寒。
她早知道巫赦潇并非良善,却没想到这偏执竟源于如此惨烈的过往。
“那你呢?”她忍不住问,“你为何要帮我?”她拿出袖中的树叶,“这个,是你留下的?”
巫雾言微微颔首。
“我与他,同生共感。”他抬手,指尖虚虚点向自己心口的位置,黑袍下的身躯几不可察地绷紧。
“他所有的激烈,所有的……沉沦,我都会一同承受。”
他的声音里终于泄出一丝难以压抑的痛楚,虽然瞬间便被他强行压下。
“母亲与父亲的结局,我看够了,不想再看一次。”
他向前迈了一小步,拉近了些许距离,那冰冷的气息扑面而来。
“我助你离开,在你们大婚,他为你解蛊之后。”
他语气笃定,仿佛早已计划周全,“苗疆有秘道,我知道,我可以为你指路,避开赦潇的耳目。”
冷卿月心脏狂跳,这正是她所需,但她仍有疑虑:“你如何能保证?若他察觉……”
“他不会。”
巫雾言打断她,语气带着一种冰冷的笃定,“大婚解蛊,需他全心投入,心神耗损,那是他最无防备之时,而且……”
他微微偏头,似乎在感知什么,“他此刻,正为我这‘旧疾’分神。”
冷卿月看着他,看着那狰狞面具后可能存在的、与巫赦潇一般无二的容颜。
风险巨大,但这可能是她唯一的机会。
“我凭什么信你?”她最后问道。
巫雾言沉默片刻,缓缓抬起手,摘下了脸上的恶鬼面具。
月光从高窗漏下,照亮了他的脸。
那是一张与巫赦潇几乎一模一样的脸,同样的昳丽精致,同样的瑞凤眼。
只是,巫赦潇的眼中是深不见底的幽暗与潜藏的疯狂,而眼前这双眼睛里,只有一片荒芜的、历经折磨后的死寂与平静。
他的脸色比巫赦潇更为苍白,唇色很淡,带着一种易碎感。
“就凭我,是这桩孽缘下,另一个不愿重蹈覆辙的受害者。”
他看着她,眼神坦诚得近乎残忍,“也凭你……并不爱他。”
冷卿月与他对视着,在他那双荒寂的眼中,看到了不容置疑的真实。
她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好。我信你。”
巫雾言重新戴上面具,将那惊世的容貌再次隐藏。
“回去吧,在他起疑之前。”
他转身,融入更深的黑暗中,声音飘来,“大婚之夜,子时三刻,后山禁地,乱石藤海处,有人接应。”
冷卿月不再停留,迅速按原路退出灵巫殿。
夜风吹在她脸上,带着凉意,她却觉得掌心微微出汗。
与虎谋皮,不外如是,但为了离开,她别无选择。
她悄无声息地回到待嫁竹楼,刚换回衣物,便听到外面传来熟悉的银铃声,由远及近。
巫赦潇回来了。
她立刻躺回榻上,闭上眼,装作已然熟睡。
门被轻轻推开,巫赦潇的脚步放得极轻。
他走到榻边,静静地站了一会儿,目光落在她恬静的睡颜上。
许久,他俯下身,微凉的唇在她额间印下一个轻柔的吻。
“好好睡。”
他低语,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与某种深沉的、几乎要将人溺毙的温柔,“明日之后,你便永远是我的了。”
冷卿月紧闭着眼,感受着他停留在额间的气息,心中一片冰冷。
明日之后,究竟是永困牢笼,还是海阔天空,便要看那子时三刻的博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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