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 太精妙了。” 袁司空定了定神，声音还有些发颤，“可我没有灵力，就算学会了招式，也用不出来吧？”
归海涛微微一笑，指了指他刚才喝烟水凝露的青瓷碗：“先生忘了？您现在体内，应该已经有一股灵力在流转了。”
袁司空下意识地感受了一下，果然，丹田处有一股温热的气流在缓缓移动。
“那带我去悟道斋吧。”袁司空握紧了拳头，眼神里多了几分坚定。若能通过试炼，自己便有机会获得历代水月圣君传承的力量，不但有实力完成外婆临终前的嘱托，自己还可以离开那栋恶心的写字楼，或许有机会书写自己全新的人生诗篇。
归海涛听到他的话，点了点头，转身向外面走去。袁司空连忙跟上。
两人走在烟水阁的光带上，脚下是灵光闪闪的水面，扑面而来的是微风的呢喃。
“归长老，这心剑奥义，是第一代水月圣君创的吗？” 袁司空忍不住问道。
归海涛摇了摇头：“不是，若要追溯源头，这剑法是盘古族昔日战神姜黎所创，传给他的一位人类弟子，这名弟子再传授给第一代水月圣君高胜寒，你承袭了历代圣君的记忆之后自会知晓来龙去脉。算算时间，烟水阁存在已经有四千多年了。”他顿了顿，补充道，“我今年才两千九百多岁。”
“两千九百多岁。”袁司空听到这个数字到是十分平静，因为自己的那位“山神”大哥只比归长老小个几百岁而已，他知道这些异能修行者寿命长，活个几百上千岁也并非难事。
“在烟水阁，圣君的寿元一般在千年左右，三位长老岁数一般都比圣君年长许多，你若有缘通过试炼，还会见到丹芷长老和武宿长老，那位丹芷长老的年龄可比我这位妙法长老年长多了，但是你看到她的容貌后，定会惊叹万分。” 归海涛笑了笑，“不过我们这点寿数比起那些远古的异能族群，还是差远了。”
“那您是在哪一代圣君执掌烟水阁的时候加入的？”
“第三代圣君南宫云。”归海涛的眼神里闪过一丝怀念，“我入阁时，正好赶上他与第二代圣君风清霜交接。风清霜圣君容貌俊秀，剑法灵动如水，可惜……” 他没再说下去，只是轻轻叹了口气。
两人边走边聊，袁司空的好奇心越来越重，正要再问，归海涛却突然停下脚步，看向他：“说起来，南宫云和叶星璇至少要一天才能从奥义幻境里出来，您却只用了一个时辰。”
“这有什么问题吗？” 袁司空一愣。
“问题倒是没有，我只是惊讶于您的实力。”归海涛的目光变得深邃，“必须是基本领悟这套剑法的人才能平安脱离幻境，那些持续三天困于幻境都出不来的，只能由我用秘法强行唤醒，再请熹暝星君抹去他们的记忆，送回现世。”
“熹暝星君？” 袁司空抓住了新名词。
“等您继任圣君，自然会见到他。”归海涛讳莫如深，转而说道，“说起来，叶星璇圣君真是可惜了。”
“叶星璇怎么了？”
“他本还有三四百年的寿元，若不是这次意外……” 归海涛叹了口气，“南宫云圣君生前常说，叶星璇是烟水阁几千年来最有天赋的人，说不定能带领我们开辟出无忧净土。”
“无忧净土？” 这又是一个陌生的词汇。
“到时候您就知道了。” 归海涛指了指前方，“前面就是悟道斋了。”
袁司空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不远处的浮岛上，果然有一座小小的建筑。那浮岛是烟水阁里最小的一个，岛上没有繁花绿树，只长满了齐腰高的蒿草，在风中摇摇晃晃，看起来格外萧瑟。而悟道斋，就坐落在蒿草中间。那是一座用青石砌成的小房子，屋顶铺着黑色的瓦片，瓦片上还长着几丛青苔，看起来像座被遗弃了很久的古庙。
“这就是悟道斋？”袁司空有些意外，他本以为会是一座宏伟的宫殿。
“试炼之地，不在华丽，而在本心。”归海涛示意他过去，“进去吧，叶星璇圣君在等您。”
袁司空深吸一口气，推开了悟道斋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
门后并非他想象中的石室，而是一片奇异的空间。脚下是一片清澈的水面，水面平静得像镜子，却能稳稳地支撑他的重量。他试着跺了跺脚，水面只泛起一圈淡淡的涟漪，触感微凉，像踩在一块巨大的冰面上。
远处的水面上，站着一道熟悉的身影，正是叶星璇。
似乎听到了开门声，叶星璇缓缓转过身。他的脸色有些苍白，但眼神却很明亮，正平静地看着袁司空。
“你来了。”叶星璇开口，声音异常清晰，带着一种奇特的回响。
话音刚落，他双手突然结了个奇怪的手印。只见他周身亮起淡青色的光芒，光芒汇聚在他手中，渐渐化作两柄剑。这两柄剑通体透明，剑身流转着淡淡的光晕，看起来像是用纯粹的灵力凝聚而成。
紧接着，其中一柄剑突然脱离叶星璇的手，慢悠悠地向袁司空飘来。
袁司空下意识地伸出手，握住了剑柄。触感很奇特，明明看起来是虚影，握在手里却很真实，冰凉的剑柄上甚至能感觉到细微的纹路。更奇怪的是，握住剑柄的瞬间，一股暖流突然从掌心涌入他的体内，与他丹田处的灵力汇合在一起，让他浑身都充满了力量。
“这是我用灵力化出的幻剑。” 叶星璇解释道，“两柄剑的力量相等，你握着它，就能暂时拥有与我相当的灵力。这样一来，我们比拼的就是剑法，而非修为。”
袁司空挥了挥手中的幻剑，只觉得轻盈无比，剑身在空气中划过，还带起一阵轻微的嗡鸣。
“准备好了吗？” 叶星璇举起了另一柄幻剑，剑尖微微下垂，摆出了一个起剑式。
袁司空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准备好了。”
“那开始吧。”
叶星璇的话音刚落，身影突然在原地消失。
“好快！” 袁司空瞳孔一缩，几乎是本能地向左侧一闪。
“嗤！嗤！嗤！嗤！嗤！”
五道细微的破空声在他刚才站着的地方响起。袁司空回头一看，只见五道青色的剑光正插在水面上，每道剑光之间的距离不过半尺，若是他刚才慢上一瞬，恐怕已经被击中了。
“同时攻出五招？” 袁司空心头一震，这速度和控制力，简直匪夷所思。
叶星璇一击未中，身影已经出现在三丈之外，他看着袁司空，眼神里闪过一丝讶异：“能避开我这‘五影刺’的，你是第二个。”
“第一个是谁？” 袁司空顺口问道。
叶星璇没有多说，因为那是一个对自己十分重要的人。自己已经寻找了那人的魂魄几百年。他的身影再次闪动，这一次，他的速度更快，剑招也更凌厉。青色的剑光如暴雨般向袁司空袭来，每一剑都直指要害。
袁司空却像是提前预知了他的招式一般，脚步轻点水面，身形如柳絮般轻盈地躲闪着。他的动作看起来并不快，却总能在间不容发之际避开剑光，青色的剑影擦着他的衣角飞过，激起一圈圈涟漪。
叶星璇越打越心惊。他很清楚自己的实力，这“五影刺”，寻常异能修行者别说避开，连看清都难。可袁司空不仅避开了，还避得如此轻松，仿佛他的每一个动作，都被看穿了。
“看来得用那招了。”叶星璇眼神一凝，体内灵力猛地爆发。
随着他一声低喝，身影突然旋转起来，越转越快，最后竟化作九个一模一样的分身，每个分身都握着一柄幻剑，从九个不同的方向，同时向袁司空攻去。
这九个分身无论是气息还是动作，都与真身一模一样，根本分不清哪个是真，哪个是假。
袁司空的眉头微微一挑。就在九个分身即将逼近的瞬间，他的身影突然变得模糊起来。
“瞬霎神移？！”叶星璇失声惊呼。
只见袁司空的身影在原地留下一道淡淡的残影，下一秒，他已经出现在三丈之外，正好避开了九个分身的围攻。
这“瞬霎神移”是第一代圣君高胜寒的独门绝技，据说高胜寒凭借这招，曾在万军之中取敌将首级。这招是凭借高胜寒独有的天赋才学会的，叶星璇自己练了一百年，都没能入门，可袁司空……他明明才接触心剑奥义不到一个时辰！哦，对了，袁司空本来就有瞬移的异能，能迅速学会似乎也不奇怪。不过，这让叶星璇突然想到一个人。
“你该不会是？”叶星璇的九个分身同时停下，语气里充满了震惊。
袁司空没有回答，他能感觉到，自己体内的灵力正在飞快流转，让自己全身热血沸腾，仿佛有无数细小的电流在皮肤下游走。这种感觉其实在自己身处奥义幻境中时便已有些微的苗头，只是不像如今这般强烈。
至于这套剑法，自己总觉得有一种莫名的、隐隐的熟悉感，手中的剑仿佛已与自己融为一体，像是沉寂多年的战意被唤醒。更让他惊异的是，这套剑法的每一招、每一式，都仿佛刻在他的骨血里，无需思考，身体便自然而然地施展出来。
最让他感觉惊奇的事，招式运转时的灵力轨迹熟悉得可怕，就像早已刻进骨髓的灵脉走向。自己的一招一式间，灵力自动沿着特定路径奔涌，根本不需要他刻意引导，仿佛这具身体早在此前千万次重复过相同的动作。
“奇怪……”袁司空心中暗惊，“我明明从未学过‘心剑奥义’，可为什么……竟像是练过千百遍？”
叶星璇见袁司空不说话，眼神变得更加凝重。他散去分身，双手再次结印，这一次，他周身的灵力波动更加狂暴。
“既然你能接下螺旋九影，那再试试我这招——千方残光！”
随着他一声长啸，无数道剑光突然从他体内涌出，这些剑光密密麻麻，瞬间布满了整个空间，少说也有上千柄。每柄剑都闪烁着寒光，剑尖齐齐对准袁司空，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杀伐之气。
“这是……”袁司空瞳孔骤缩，心剑奥义里根本没有这招，显然是叶星璇自创的。
“去！”叶星璇一声令下。
上千柄幻剑同时动了，它们像一群饥饿的蝗虫，带着尖锐的破空声，铺天盖地般向袁司空袭来。剑影密集得连阳光都透不过，根本避无可避。
袁司空深吸一口气，体内的灵力疯狂运转，全部灌注到手中的幻剑里。
他猛地旋转剑身，幻剑上亮起耀眼的光芒，瞬间化作一面巨大的半透明盾牌。这盾牌并非实心，而是由无数道青色的光纹组成，光纹之间不断流动，散发出强大的防御气息。
“不止如此！” 袁司空眼神一凛，心念一动。
那面巨大的剑灵盾突然分裂开来，化作上千面小盾牌，每面小盾牌都精准地迎向一柄幻剑。
“铛！铛！铛！”
一连串密集的碰撞声响起，青色的光雨在空间里炸开，每一次碰撞都伴随着灵力的冲击波，让平静的水面剧烈地波动起来。
叶星璇看得目瞪口呆。剑灵盾他也会，但他最多只能分裂出十面小盾，而且极其耗费灵力。可袁司空……他竟然分裂出了上千面，而且每面盾牌的防御强度都丝毫不减！更让他无法理解的是，袁司空手中的幻剑，明明只承载了自己一半的灵力，怎么可能支撑这么庞大的消耗？
就在叶星璇震惊之际，袁司空突然发起了反击。
他散去所有的小盾牌，身形一闪，瞬间出现在叶星璇面前，手中的幻剑同时刺出。
十道剑光同时从不同的角度刺向叶星璇，每道剑光都快如闪电，角度刁钻至极，封死了他所有的闪避空间。
“怎么可能？！” 叶星璇再次失声。
他自己苦修六百年，最多也只能同时攻出五招，可袁司空……他竟然能同时攻出十招！这已经超出了叶星璇对异能修行者的认知。
情急之下，叶星璇再次使出螺旋九影，化出九个分身，试图避开这致命一击。
可袁司空仿佛早就料到他会这么做，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弧度。
“螺旋九影，我也会。”
随着他一声轻喝，身形同样化作九个分身，每个分身都握着幻剑，迎上了叶星璇的分身。这一次，叶星璇倒并不觉得惊讶了，方才归海涛已通过意念传信的方式告诉自己，袁司空只用一个时辰便脱离了奥义幻境，这成绩可让当年的自己望尘莫及，而且难度更高的“瞬霎神移”都已让他学会，能使出螺旋九影也就不足为奇了。
一时间，整个空间里都是两人的身影。十八道身影在水面上快速闪动，剑光交错，灵力碰撞，水面被搅得巨浪滔天，空气中弥漫着剑刃交锋的脆响和灵力爆炸的轰鸣。
叶星璇越打越心惊。他能感觉到，袁司空的剑法完全不像自己刚学会时那般生涩，熟练程度竟远胜于当年跟自己过招的南宫云，并且还带着一种奇特的韵律，仿佛天生就该如此。更可怕的是，他的进步速度快得惊人。一开始，他的招式还有些缓慢，可打了不到百招，他的动作就变得流畅无比，甚至能预判叶星璇的下一步动作。
“再这样下去，我必败无疑！”叶星璇咬紧牙关，体内的灵力开始超负荷运转。虽然他心里希望袁司空能够胜过自己，但这并不代表自己可以对他放水，因为继任者的资质和实力关系到烟水阁的存续，自己必须全力以赴，才能确认对方的资质的确能远胜过自己，因为只有当一个门派的领导者一代更比一代强的时候，这样的门派才有在历史洪流中不断存续壮大的可能。
于是，叶星璇拼尽全力，发动猛攻。就在这时，袁司空的一个分身突然加速，一剑刺中叶星璇的一个分身。那分身发出一声轻响，化作点点灵光消散。
分身被破，叶星璇的真身受到了一丝牵连，动作出现了一瞬间的停滞。
就是这一瞬间的停滞，决定了胜负。
袁司空的九个分身抓住机会，同时向叶星璇的真身围了过去。他们手中的幻剑划出一道道优美的弧线，这些弧线越来越密，渐渐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光网，将叶星璇牢牢困在中间。
叶星璇拼命挥舞幻剑，想要破开光网，可他的动作越来越慢，灵力的调动也遇到阻滞。但他看向袁司空，对方似乎还是精力充沛的状态，一丝疑虑不由自主地涌上心头。虽然知道袁司空从小便有些异能，但是灵力状态也只是略强于普通人而已，与自己对战如此之久还能保持这般激进的状态着实有些令人吃惊，莫非此人有些灵力潜能未被开发，却被自己方才临时赠予的灵力激活？
“噗嗤！”
一声轻响，袁司空的真身突然出现在叶星璇身后，手中的幻剑轻轻抵在了他的后心。
所有的分身和剑光瞬间消失，空间再次恢复平静。
叶星璇缓缓闭上眼，脸上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我输了。”
袁司空收回幻剑。水面上，只剩下两人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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