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呛出几口水时，意识才像沉底的木塞慢慢浮上来。河面的波光刺得他睁不开眼，后背贴着的鹅卵石硌得生疼——他记得自己拽着外孙子快到岸边时，突然眼前一黑……
老人猛地撑起身，湿漉漉的衣服坠得他胳膊发酸，却急切地问：“救我们的人呢？那个……跳下来的小伙子还有帮我外孙子复苏的女孩！”
河岸上只剩散落的渔具和围观者踩乱的泥印，夕阳把芦苇丛染成金红色，风一吹，草叶上的水珠簌簌往下掉。围观的人群中有人说：“小伙子和那个女孩把您的外孙子抱给120，他们也就默默走了，跟他一起的女孩喊他骁龙，并说她自己是儿科医生。”
老人扶着柳树站起来，目光扫过空荡荡的河岸。泥地上有串湿漉漉的脚印，从水边延伸到马路牙子，最后消失在路灯亮起的拐角。脚印旁边，还扔着一只红色的运动鞋——准是救人时甩掉的，鞋帮上沾着河底的绿苔，鞋带还保持着甩开时的弧度。
他捡起那只鞋，才发现自己的手还在抖。刚才呛水的窒息感还残留在喉咙里，可更让他心里发空的，是连救命恩人的模样都没看清。只记得落水时，有双有力的手托住了他的后腰，把他往岸边推，还有个年轻的声音在耳边喊：“大爷，屏住气！”
老人攥着那只鞋，望着年轻人消失的路口，上了救护车。河岸的风又吹过来，带着水汽的凉，他却觉得手里那只鞋，似乎还残留着点微弱的体温，像个没说完的故事，留在了渐渐暗下来的暮色里。
李骁龙赤着脚，手里提着一只红球鞋，和乔惠疲惫不堪，浑身湿漉漉，脸色苍白的回到病房，把孙晓凤吓了吓了一大跳，“骁龙哥，乔惠姐，你们这是怎么了？”
“晓凤，快，快给你乔惠姐倒杯温开水，找身干净的衣服等她洗完澡换上。”李骁龙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
“晓凤，先把温开水给你骁龙哥，他比我更渴还饿，然后下楼给我们买点吃的。”乔惠也是有气无力的说。
“好的，骁龙哥，乔惠姐。”孙晓凤先倒好两杯温开水给了李骁龙和乔惠。
李骁龙和乔惠一人一杯温开水，“咚咚咚”一饮而尽。孙晓凤又帮他们每人续了一杯，并给他们一人一条干毛巾，然后迅速去楼下的小卖部买回来牛奶，面包和饼干。
李骁龙和乔惠擦去头上和脸上的汗水，吃饱喝足后，又缓了一会儿，身体感觉好多了。
乔惠先进去洗澡，完毕后换上一身干衣服，接着是李晓龙进去……
看到乔惠姐恢复了正常状态，孙晓凤这次又问她咋回事，乔惠一五一十的讲述了事情的经过。
“晓凤，现在回想起来当时的情况，还是后怕，我真怕骁龙他入水姿势稍有差错，轻者骨折，重则瘫痪，甚至……”乔惠眼里噙满泪水，“你是知道的，你骁龙哥身体还没有完全康复，我拦不住他的。”
“晓凤，桂河大桥离水面有多高，你是很清楚的，别说往下跳了，我站在上面往下看，腿都发软。”
“乔惠姐，得有三层楼那么高，我的天哪，每次步行路过，我都走桥中间，不敢往下面看。骁龙哥，太勇敢了，也也太冒险了，他是冒着生命危险救人的，我在场也会拦他的。”孙晓凤无比心疼的说道，眼眶也湿润了。
等李骁龙洗完澡，换好了衣服出来，乔惠和孙晓凤不约而同的一前一后紧紧的抱住他。
“骁龙……”“骁龙哥……”两人眼里噙着泪水，哽咽着说不出话。
李骁龙莫名其妙，“乔惠，晓凤，你们这是唱的哪一出？我这不是好好的吗？别哭了，听话，你俩还是笑起来更漂亮些！”拍了拍两个人的肩膀，轻抚她们的头发，刮了一下她们的鼻子，“早点休息吧，我今天有点累。”
两人破涕为笑，点点头……
老人和他的孙子被120送进医院，住进病房，经过检查，老人并无大碍，孙子由于过度惊吓，精神状态很不稳定，时而正常，时而不正常，一会哭，一会笑，一会大喊大叫爸爸，妈妈。
老人带着哭腔赶紧给远在外地的女儿打电话，简要说明情况，让她和女婿连夜快马加鞭回来。
女儿和女婿在电话中安慰老人，让他不要惊慌，这就赶回来。
不到三个小时，一辆龙A牌照的帕萨特轿车开进桂河镇卫生院，下来一对中年夫妇，急匆匆上了二楼病房。
此时的老人正守候在病床上小男孩身旁，坐在椅子上打盹，小男孩已经安然入睡。中年夫妇看到此情景，悬着的心终于落地了。
听到动静，老人醒了，看到中年夫妇，他颤巍巍的站了起来，未语泪先流，哭着说：“小芳，小义，你们可来了，我，我，我对不起你们呀，小海差点……”
“爸，这不怪您，让您也受惊了，您身体怎么样？”中年女人赶紧搀扶住老人，安慰他，关切的问。
“小芳，我的身体，医生检查了并无大碍，只是小海惊吓过度，医生建议你俩赶紧来安抚他，这会儿刚睡着。”老人激动的情绪平静了许多。
“爸，这就是不幸中的万幸，来，喝杯温开水。”中年男人恭敬的给老人递上温开水。
老人接过去猛喝了几口，差点呛着，咳嗽了几声，中年女人赶紧拍打他的后背，“爸，您慢点喝，别呛着，躺床上休息一下，剩下的事情我们来处理。”
老人确实累坏了，喝了几口水后，在中年男人的搀扶下躺在另一张病床上。
中年女人坐在刚才老人坐的椅子上，慈祥的目光看着小男孩，右手温柔的抚摸他的脑袋，随后把脸贴在小男孩的脸上，眼里噙满泪水。
“小义，你一定要找到我们俩的救命恩人，一个叫骁龙的小伙子，另一个是儿科的女医生，咱们要感谢人家，要没有他俩，恐怕你们再也见不到我和小海了，尤其是那个小伙子，听围观的人说是从大桥上直接跳下来，冒着生命危险才把我们救下来，对了，门后那只红色的运动鞋应该是他的。”老人边说边用手指了指门口的红球鞋。
中年男人看了一眼，“爸，您放心睡吧，明天一早我就会去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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