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块。”李然的回答简洁有力。
“这样吧!”信使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语速飞快,“肉干两斤换一块!蘑菇干便宜些,一块换四斤!你那四块正阳石,我全要了!”他拍着胸脯,试图营造一种“你占了大便宜”的气势。
李然稳稳地收回那块正阳石,动作带着不容置疑的掌控感。“我不全换肉干。”他目光锐利,穿透兜帽的阴影,“听刘珍说,你这儿有个快报废的媒介转换灵器?”
信使脸上的热切瞬间冷了几分,眉头拧成一个疙瘩,显出肉痛的神色:“那玩意用处不小!能把媒介水直接转成驱动灵器的能量,还能储存!连上阵源灵灯,就能驱赶黑蛮虫!虽然…它时灵时不灵,还挑媒介…但怎么说也是个灵器!你要是真想要…”他眼珠转了转,伸出四根手指,“四十块正阳石换给你!换完后,概不退换!”
讨价还价如同无声的角力,在驿站萧索死寂的空气里持续了数分钟。
信使的耐心终于被磨尽,烦躁地抓了抓油腻的头发,唾沫星子几乎喷到李然脸上:“小子,你还有没有别的东西?就这点石头,还挑三拣四!当老子开善堂的?!”
李然沉默片刻,终于从贴身的内袋里,极其缓慢地取出一个细口木杯。将木塞拨开后,里面,近乎满盈的液体在昏暗光线下,折射出令人心悸的纯净光泽,清澄澈底。
信使的目光触碰到那杯水的瞬间,整个人都僵住了。他喉结剧烈地上下滚动,方才的焦躁蛮横瞬间被一种近乎窒息般的渴望取代,呼吸变得粗重急促,眼睛死死黏在那杯水上,再也挪不开半分。口水不受控制地分泌,干裂的嘴唇微微颤抖。
“…换了!”信使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几乎是抢着开口,生怕李然反悔,“媒介转换灵器给你!驿站里所有的蜥蜴干、蘑菇干都归你!最多…最多再搭你一个时灵时不灵的阵源灵灯!东西拿来!快!”
交易在一种近乎急迫的氛围中完成。李然接过那锈迹斑斑、巴掌大小、形如罗盘的媒介转换灵器,以及一个同样布满岁月痕迹、造型怪异的便携式阵源灵灯。五六袋用皮袋捆扎严实的肉干和菌干被他迅速收入小洞天。随后,他简洁地向信使询问了灵器的启动方式和能量转换的关键节点。
信使心不在焉地快速说完,如获至宝般将那杯水珍而重之地贴身藏好,又反复摩挲着到手的正阳石,脸上终于露出一丝放松的、带着贪婪的满足。他左右张望了一下,确认附近空旷无人,才猛地凑近李然,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种推心置腹的紧迫和真实的恐惧:
“兄弟,听老哥一句,赶紧跟着一起撤吧…这鬼地方,真不能待了!”他眼中掠过深切的惧意,“镇上出现了更凶的玩意儿…听说是‘古煞女’!镇东头整条街,百来号人,一夜之间…全他妈死绝了!那场面…肠子挂树梢,脑袋塞灶膛…的场面,封主的联防武装都顶不住,听说落云城里的大人物直接下令,放弃隔离区,能撤的全撤!驿站离镇子太近,谁也不知道那鬼东西什么时候就溜达过来了!正阳石是好东西,可那玩意儿…邪性得很!离它近了,测恶环能给你飙到正几百去!挡不住的!”
“古煞女?”李然眉头紧锁,“它有什么特征?正阳石对它完全无效?落云城,还有真正安全的地方吗?”他试图捕捉任何有用的信息。
“特征?谁他妈说得清!”信使啐了一口,脸色惨白如纸,“神出鬼没,杀人无形!正阳石…能顶一阵子吧?但也只是顶一阵!至于落云城…”他摇摇头,语气带着一种底层人对未知庞然大物的本能敬畏和一丝渺茫的希望,“我也没去过。但人多的地方,总归有更多人手,各级封主的联防武装多少还能照看点,救援也快。像这种荒山野岭落了单…”他重重拍了下李然的肩膀,力道沉重,“老弟,那就是砧板上的肉!自生自灭啊!你真不走?”
李然迎着信使忧心忡忡的目光,缓缓地、坚定地摇了摇头:“谢老哥好意。说不定人走光了,那东西反而不稀罕来这荒僻之地了呢?祝老哥一路平安。”
信使盯着李然看了几秒,最终无奈地重重叹了口气,脸上混杂着深深的不解和一丝隐约的佩服:“唉…你这想法和胆子…算了,人各有命。也祝老弟你…吉人天相,渡过难关吧。”他摇摇头,不再多言,转身大步汇入远处稀稀拉拉、正在集结的最后一批撤离队伍。
信使刚走,一个高挑的身影便靠了过来。是白大夫。她的脸色比上次见面更差,嘴角的淤青尚未完全消退。她紧紧攥着一本用黄褐色兽皮包裹、边角磨损得厉害的小册子,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李…李然小哥…”白大夫的声音干涩沙哑,带着讨好的颤音和浓重的哀求,眼神躲闪又带着孤注一掷的期盼,“这…这是我祖上传下来的一点疗伤药谱…不值什么钱…就…就想换您一杯媒介…你看…”
她颤抖着手,将那册子往前递,动作卑微得近乎匍匐,布满疲惫的眼睛死死盯着李然,生怕被拒绝。
李然沉默地看着她,又扫了一眼远处已开始移动的撤离队伍——白大夫显然不在其中。对于这位最初的救命恩人,他没有犹豫。无声地从小洞天里取出一个装有媒介的自制木杯,平静地递了过去。
白大夫眼中瞬间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芒,带着巨大的愧疚和狂喜。
她一把抓过木杯,死死按在剧烈起伏的胸口,纤细的手指关节捏得发白,嘴里语无伦次地念叨着:“谢…谢谢!谢谢您!大恩…大恩…” 说完,她像是怕李然反悔,又像是怕被人抢走这救命稻草,踉跄着转身就跑,单薄的身影迅速消失在驿站的残垣后。
白大夫的身影刚消失,另一对母女便走了过来。刘珍脸上堆着小心翼翼的、近乎谄媚的笑容,眼角眉梢都带着刻意的讨好。
而她身边的女儿刘芙则截然不同。这位少女身姿挺拔高挑,不复之前的邋遢样,露出的脖颈和手腕肌肤在昏暗光线下竟有种玉石的温润光泽,眼神清澈明亮,容貌较前些日子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仿佛吸足了养分的花朵。她目光大胆地落在李然兜帽下的阴影上,带着毫不掩饰的好奇和某种…冰冷的探究。
“李然兄弟,”刘珍搓着手,声音放得很柔,“你看…那正阳石…还有富余不?能不能…匀一二块给我们娘俩?这鬼世道,就指着点光热保命了…”她的目光在李然的身上游戈着。
“暂时身上没了。”李然摇头,语气平淡。他敏锐地感觉到刘芙的目光如同实质的探针,始终没有离开自己,那目光清亮得过分,仿佛能穿透皮囊,直抵灵魂深处,带着一种想要将自己彻底剖析的感觉。
刘珍脸上顿时显出浓重的失望,肩膀都垮了下来。刘芙却轻盈地上前一步,主动伸出了手,一把抓住了李然的手腕。她的手指纤细修长,触感细腻冰凉,连一丝薄茧都没有,完全不像是挣扎求生之人该有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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