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银号”如同宇宙中的一粒微尘,静默地悬浮在庞大而诡异的暗紫色六棱水晶空间站阴影中。后者散发出的低沉嗡鸣仿佛某种活物的呼吸,带着令人心智摇移的不适感。那队前来拦截的“渊”之护卫舰已经近在咫尺,它们悄无声息地滑行,如同在真空中游弋的掠食性鱼类,舰首闪烁着不祥的幽光。
“没有回应我们的识别信号……它们锁定了我们!”白灵的声音紧绷如弦,手指在残存的操控界面上快速滑动,试图找到一丝干扰或对话的可能,但全是徒劳。
“准备撞击……或者更糟。”卓娜抱紧了铁蛋,孩子睁着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舷窗外那越来越近的、流淌着生物质感的舰体,小脸上没有恐惧,只有一种深沉的、与他年龄不符的专注。
就在第一艘护卫舰即将发出捕获光束的瞬间——
嗡……
卫鑫怀中的苏鲁锭之心,仿佛被同源的能量近距离刺激,再次不受控制地自主脉动了一下!一道微弱却无比纯粹的金色涟漪,以他为中心扩散开来,轻轻拂过“快银号”的每一寸金属,也穿透船体,扫向了外面的护卫舰和那座庞大的空间站。
奇迹发生了。
那几艘护卫舰的动作瞬间凝滞了。它们舰首的光芒明灭不定,仿佛内部的系统遇到了无法理解的指令冲突,陷入了短暂的宕机状态。就连空间站那规律的嗡鸣也出现了极其细微的、几乎无法察觉的紊乱。
【检测到高位阶指令波动……来源未知……优先级冲突……重新评估中……】一个断断续续、冰冷且夹杂着杂音的意念,竟然通过某种未知的方式,穿透虚空,隐约回荡在“快银号”舰桥内每个人的脑海深处!
是空间站的控制AI?还是某种集群意识?
卫鑫立刻抓住了这转瞬即逝的机会!“它们认出了苏鲁锭之心的能量,但无法判断敌友!白灵,模拟刚才的能量波动频率,放大它!制造一个‘最高权限访问’的假信号!”
“明白!”白灵立刻将全部算力投入其中,利用苏鲁锭之心残留的波动痕迹和“快银号”古老的通讯单元,拼命模拟并放大那“权威”的信号。
金色的能量涟漪再次荡漾开来,这一次更加明显。
那些护卫舰仿佛收到了某种不可抗拒的指令,竟然缓缓地……后退了!它们让开了通往空间站的航道,甚至其中一艘较大的护卫舰还发出了一道引导光束,指向空间站底部一个刚刚无声开启的入口——那入口内部幽暗深邃,仿佛巨兽的口腔。
“……它们……在邀请我们进去?”卓娜感到毛骨悚然。
“更像是……执行某种它们无法理解的接待协议。”卫鑫面色凝重,“但这坚持不了多久,一旦它们完成深度扫描或者更高级别的意识介入,我们就会暴露。抓紧时间!”
“快银号”顺着引导光束,小心翼翼地驶入了那幽暗的入口。内部是一条宽阔的通道,壁并非冰冷的金属,而是某种不断微微蠕动、闪烁着神经束般光流的有机材质和暗紫色水晶的结合体,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奇怪的、类似于旧血和臭氧混合的味道。
通道尽头是一个巨大的内部空港,停泊着更多样式各异的“渊”制舰船,一些小型的工作单位如同工蚁般忙碌着,但它们对“快银号”的闯入视若无睹,似乎真的将他们识别为了“拥有权限的单位”。
“就在这里停下!不能再深入了!”卫鑫下令。将飞船停靠在一个相对偏僻的泊位后,他快速做出安排:“白灵,你留守,尽力修复通讯和引擎,随时准备接应。卓娜,艾拉,铁蛋,还有守墓人单元,跟我一起出去。我们需要样本、数据,任何能告诉我们‘归源’是什么的东西!”
他们穿上简易的防护服(“快银号”上的储备),拿起武器和工具,小心翼翼地走出了飞船。脚下的“地面”柔软而富有弹性,甚至能感觉到细微的、如同脉搏般的震动。
空间站内部的环境极其诡异。这里没有明显的照明系统,光线来自于墙壁本身散发出的、变幻不定的幽紫色生物光。巨大的、如同血管或神经束的能量管道在墙壁和天花板上蜿蜒盘踞,不时有能量液流过发出的微弱嘶嘶声。一些地方生长着巨大的、如同菌菇或囊肿般的半透明有机结构,里面似乎包裹着正在孕育或休眠的东西。
他们沿着一条主干道谨慎前行,守墓人单元在前方扫描探路。
【能量流动指向核心区域。检测到高强度信息辐射。建议优先前往。】守墓人指示方向。
越往深处走,那种被“注视”的感觉就越发强烈。并非来自摄像头,而是整个空间站本身,仿佛他们正走在一个巨大活体的血管里。
突然,前方通道出现了岔路。一条继续通往更深处,能量读数极高;另一条则通向一个较小的区域,能量读数较低,但生物信号异常活跃,并且传来一阵阵……低沉而痛苦的呻吟声?
铁蛋忽然拉住卫鑫的衣角,小手指向那条生物信号活跃的岔路,脸上露出害怕和难过的表情:“那边……好多……痛的……”
众人对视一眼,决定先探查这个异常区域。
穿过一道如同肉质瓣膜般自动滑开的门户,眼前的景象让所有人倒吸一口冷气!
这是一个巨大的生物培养区!无数个半透明的营养囊如同蜂巢般密密麻麻地排列在墙壁上,每一个囊中都浸泡着一个……生物体!这些生物体千奇百怪,有些还保留着人类或已知外星种族的特征,但更多的则是各种肢体、器官扭曲拼接而成的、无法形容的缝合怪!它们大多处于沉睡或昏迷状态,但有些显然还清醒着,正在囊中痛苦地挣扎,发出无声的哀嚎——那些呻吟声竟然是直接作用于意识的!
“天啊……它们在……制造生物兵器?”卓娜感到一阵反胃。
【扫描显示:基因强制拼接、能量灌注、意识抹除与重塑……正在进行。】守墓人的分析冰冷而残酷,【目标:创造适应‘渊’之环境的作战单位或劳工。】
就在他们被这恐怖景象震惊时,白灵的声音突然从通讯器中传来,焦急万分:“卫鑫!不好!空间站的防御系统好像反应过来了!它们在重新扫描‘快银号’!识别冲突加剧!有安全部队正朝你们的方向过去!最多三分钟!”
暴露了!
“快!收集样本!特别是那些能量液和组织样本!”卫鑫立刻下令,同时举枪警惕地指向来时的通道。
艾拉迅速用工具从附近一根流淌着暗紫色能量液的“血管”壁上提取样本。卓娜则强忍着不适,用一个特殊容器靠近一个正在痛苦挣扎的“缝合怪”的营养囊,试图采集一点囊液。
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那个被采集囊液的“缝合怪”猛地睁开了眼睛!它的眼睛没有瞳孔,只有一片浑浊的暗紫色!它并没有攻击卓娜,而是猛地抬起扭曲的手爪,狠狠地拍在了营养囊的内壁上!
啪嚓!
营养囊破裂!粘稠的液体喷涌而出!
同时,仿佛收到了信号,整个培养区内,上百个营养囊中的“缝合怪”同时疯狂地挣扎、撞击起来!
啪!啪嚓!咔嚓!
一个个营养囊接连破裂!无数扭曲的、浸泡在粘液中的生物体摔落在地,然后挣扎着、嘶吼着(发出精神层面的咆哮),爬了起来!它们的眼睛无一例外地变成了疯狂的暗紫色!
它们没有被控制!而是被……某种统一的意识唤醒并激怒了!
“不好!它们被引导了!目标是我们!”卫鑫瞬间明白,他们被算计了!那个最初的“邀请”就是一个陷阱!空间站的高层意识故意放他们进来,或许就是为了观察苏鲁锭之心,或者……现在就是为了把他们困在这里!
“撤退!原路返回!”卫鑫大喊,脉冲步枪喷吐出火舌,将最先扑来的几个怪物打成碎片!但这些怪物根本不怕死,前仆后继地涌来!
守墓人单元立刻构建起幽蓝的能量力场暂时阻挡怪潮,艾拉也挥动散发出生命绿光的藤鞭(风旅者的武器)抽打靠近的怪物,卓娜则抱着铁蛋紧紧跟在后面。
且战且退,通道内陷入了混乱的肉搏战。怪物的血液和碎肢四处飞溅,散发出刺鼻的酸腐气味。
“这边!走这边!”白灵的声音再次传来,她似乎通过破解了部分内部地图,“右转!有一条维护通道更近!但里面能量读数不稳定!”
别无选择,小队立刻冲进了那条更狭窄、布满了粗大能量管道的维护通道。身后的怪物紧追不舍。
然而,屋漏偏逢连夜雨!或许是战斗的震动,或许是空间站本身的极不稳定,他们前方的一段能量管道突然过热爆裂!
轰!
灼热的、带着强烈腐蚀性的能量液如同瀑布般喷涌而出,瞬间淹没了通道!同时也暂时阻隔了后面的追兵。
“啊!”卓娜惊叫一声,脚下一滑,差点摔倒,怀中的铁蛋脱手飞出!
“铁蛋!”卫鑫目眦欲裂,猛地扑过去,一把将孩子捞回,但自己的后背却被几滴飞溅的能量液溅到,防护服瞬间被腐蚀穿透,传来一阵钻心的灼痛!
他闷哼一声,踉跄几步,靠在了墙壁上,额头冷汗直冒。
“卫鑫!”
“卫工!”
众人惊呼。
“没事……快走!”卫鑫咬牙忍住剧痛,将铁塞回卓娜怀里,继续前进。
终于,他们看到了通道尽头的光亮——那是通往空港的出口!
但就在出口处,一个身影静静地站在那里,挡住了去路。
那不是怪物,也不是机器人。它是一个……人形。穿着残破的、依稀能看出是某个时代宇航服的服饰,但露出的皮肤呈现出不健康的灰白色,双眼闪烁着和那些怪物一样的暗紫色光芒,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片死寂的冰冷。
它抬起了手,手中握着的不是能量武器,而是一根由暗紫色水晶构成的、扭曲的杖状物。
【入侵者。留下“钥匙”。】一个冰冷的、毫无情感的意念直接撞入每个人的脑海,比守墓人的意识通讯更加霸道和充满压迫感。
【识别:高优先级监管单位。能量等级:极高。威胁等级:最高。】守墓人单元立刻发出警告。
这个“人”,或许是空间站的高级管理者,也可能是被“渊”完全同化控制的某种存在!
前有强敌,后有追兵(腐蚀性能量液正在慢慢消退,怪物们的嘶吼越来越近),卫鑫又受了伤。
绝境似乎再次降临。
然而,看着那个监管者,看着它手中那根散发着同源却扭曲能量的水晶杖,卫鑫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疯狂的念头。
他强忍着背部的剧痛,缓缓地、毫不退缩地向前一步,将布满裂纹的苏鲁锭之心举到身前。
“你想要?自己来拿。”他声音沙哑,眼中却燃烧着金色的火焰,“看看是你先控制它,还是它……先净化你!”
他这是在赌!赌苏鲁锭之心对“渊”的能量有着本质的克制,赌这个监管者无法真正掌控神器的力量!
监管者那暗紫色的眼眸波动了一下,似乎真的被“钥匙”所吸引。它缓缓抬起了水晶杖,指向苏鲁锭之心。
一场无声的、关于能量本质掌控权的凶险争夺,在这狭窄的通道入口,一触即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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