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蹄踏破黎明前的死寂,载着伤痕累累的逃亡者远离那仍在散发不祥气息的黑山区域。阿尔泰和他的风语者战士们沉默地护卫在两侧,他们的目光不时扫过身后那笼罩在尘霾与残余能量辉光中的天际,眼神中充满了敬畏、恐惧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
卫鑫伏在马背上,每一次颠簸都牵扯着肩膀那道被骨刺刃撕裂的伤口,带来阵阵撕裂般的剧痛和冰冷的麻痹感。但他此刻更多的注意力,却集中在紧握的手心中——那枚冰冷、黯淡、布满细微裂纹的“苏鲁锭之心”。它沉寂得可怕,无论他如何集中意念去感知,甚至低声呼唤,都得不到丝毫回应,仿佛其中那浩瀚的智慧与力量真的已随着那最后一击而彻底消散。
更让他心神不宁的是,自逃离那崩塌的神殿后,一种难以言喻的被窥视感就如影随形。那不是物理意义上的视线,而是一种源于灵魂层面的、冰冷而遥远的注视,仿佛有一个无法想象的庞大意识,于无尽遥远的时空之外,淡漠地投来了一瞥,并在他的精神深处,留下了一个无法磨灭的、冰冷的印记。
“父神已注视于此……印记已烙下……”
首领那恶毒的诅咒再次回响在耳边,让卫鑫不寒而栗。
白灵的状态同样糟糕。她脸色苍白,不仅因为体力透支,更因为精神上承受的冲击。活体神殿内部那地狱般的景象、被抽取生命能量的绝望面孔、以及最后那声深渊般的嘶吼,都给她留下了严重的心理创伤。她紧咬着嘴唇,努力不让自己失控,但微微颤抖的手指暴露了她内心的惊涛骇浪。
铁蛋看到他们这副模样,吓得小脸发白,紧紧跟在卫鑫马旁,想帮忙又不知所措。
经过一天一夜几乎不停歇的疾驰,风语者那隐藏于雅丹地貌之下的避风港终于再次出现在眼前。岩壁悄然滑开,熟悉的凉爽湿润空气涌出,带着一丝令人安心的草药香气。
得知他们返回,卓娜立刻迎了出来。当她看到卫鑫和白灵的惨状,以及被抬下来、依旧昏迷但气息似乎平稳了一些的巨石时,眼圈瞬间红了。
“快!抬进去!热水,伤药!”卓娜强忍着情绪,指挥着风语者们帮忙。
老医师再次被请来。他仔细检查了卫鑫肩膀上的伤口,眉头紧锁。
“好恶毒的能量……它在侵蚀你的生机,阻止伤口愈合。”老医师用发光的药水清洗伤口,那绿色的邪恶能量与药水的蔚蓝光芒剧烈冲突,发出轻微的滋滋声,带来钻心的疼痛。“我只能暂时抑制它,无法根除。这股力量……非常古老且顽固。”
他又查看了白灵的状况,给她服用了一些安神定魂的药剂。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被卫鑫紧紧握着的、黯淡的“苏鲁锭之心”上。老者伸出手,指尖微微颤抖,却不敢触碰,只是细细感知着,良久,发出一声悠长而沉重的叹息。
“星核之光……黯淡了。为了驱逐黑暗,它耗尽了积累万古的灵性,甚至……伤及了本源。”老医师的声音充满了无尽的惋惜,“它现在就像一颗被掏空了的种子,能否再次发芽……难,难啊。”
这个消息让所有人的心都沉了下去。失去了“苏鲁锭之心”,他们就像失去了最强大的武器和指路的明灯。
“难道……就没有办法了吗?”卓娜急切地问。
老医师沉吟片刻,缓缓道:“万物有灵,皆有其源。若想星核重光,或许……需要找到滋养它的最初源泉,或者,拥有同样源初力量的事物进行引导……但这只是古老的传说,无人知晓其源在何方。”
源泉?卫鑫想起“苏鲁锭之心”最初来自成吉思汗陵墓,而更早的线索指向古埃及甚至更久远的“播种者”。这源泉,难道要回溯到那些失落的时空?
阿尔泰安排他们住下休息。接下来的几天,卫鑫和白灵在风语者的精心照料下,身体上的伤势逐渐好转,但精神上的重压和“苏鲁锭之心”的沉寂,如同乌云般笼罩着他们。
卫鑫肩膀上的伤口在老医师的草药压制下不再恶化,但那冰冷的麻痹感和隐约的侵蚀感始终存在。而那种被遥远注视的感觉,也并未随着距离拉开而消失,反而在某些寂静的夜晚变得更加清晰,甚至开始侵入他的梦境。
梦里,他时常置身于一片无尽的、扭曲的虚空,一颗巨大无比、冷漠无情的暗紫色“眼睛”悬浮于中央,默默地注视着他,无数低语在周围回荡,试图侵蚀他的意志,解读他的记忆。他每次都会在窒息般的恐惧中惊醒,浑身冷汗。
白灵则不断被噩梦困扰,需要依靠药剂才能安睡。她开始埋头研究风语者保存的一些古老卷轴和壁画拓片,试图从中找到关于“黑沙之牙”、“渊裔”或者能量源泉的线索,近乎一种强迫性的工作,以此来逃避脑海中的恐怖景象。
卓娜承担起了沟通和照顾的责任,她向阿尔泰和风语者们详细讲述了黑山之行的见闻(隐去了过于超乎理解的部分)。阿尔泰听后,沉默了许久。
“黑山的沉寂,只是暂时的。”阿尔泰最终沉重地说,“‘黑沙之牙’的根基并非只在山中。他们的触角早已伸向四面八方。最近,我们收到多个部落的传讯,称沙漠深处和边境线上,出现了更多行踪诡异的商队和匪徒,手段残忍,似乎在寻找什么。朝廷的西域都护府也有所异动,派出了更多探马,似乎也对黑山的变故极为关注。”
山雨欲来风满楼。黑山神殿的毁灭,仿佛捅了一个巨大的马蜂窝。
第五天傍晚,卫鑫正试图再次沟通“苏鲁锭之心”无果时,卓娜拿着一卷略显破旧的羊皮纸,匆匆找到了他,脸上带着一丝兴奋与困惑交织的表情。
“卫鑫,你看这个!”她将羊皮纸摊开,上面是一些模糊的临摹壁画,旁边还有古老的佉卢文注释。“这是我从风语者保存的最古老的一卷关于‘星核’传说中找到的。看这里!”
她指着一幅壁画:一颗发光的晶体(酷似“苏鲁锭之心”)悬浮于一座雪山之巅,下方有许多模糊的人影在朝拜。而更令人注意的是,晶体散发出的光芒,似乎与雪山内部某种脉络相连。
旁边的佉卢文注释残缺不全,但几个关键词被卓娜圈了出来:“……神圣之源……昆仑之巅……西王母之泪……守护……”
“还有这里,”卓娜又指向另一处看似无关的记载,是关于西周穆王西巡的,“传说穆天子西巡,并非仅仅为了见西王母,更是为了……‘修补天柱,再定乾坤’?而他所依仗的,是一件名为‘璇玑玉衡’的礼器……”
“昆仑……西王母之泪……璇玑玉衡……”卫鑫喃喃自语,脑海中仿佛有什么线索要串联起来。
“风语者的传说里,‘星核’是远古时期从星空坠落,被西王母拾得,蕴藏着净化与生命之力。”卓娜激动地说,“而‘西王母之泪’,另一个传说是指她为世间苦难流下的眼泪化作了昆仑神山的无尽水源,滋养万物。还有,璇玑玉衡,在中原传说中是观星定历的神器,但在这里……”
她目光灼灼地看着卫鑫:“如果……如果这些传说都指向同一个源头呢?如果‘西王母’并非神话人物,而是某个史前文明的守护者或代表?如果‘璇玑玉衡’或者‘西王母之泪’,就是滋养‘星核’的所谓‘源泉’或者类似的东西?而它们,就在昆仑山?”
昆仑山!万山之祖,中华神话中最神秘、最神圣的领域!
卫鑫的心脏猛地一跳。他想起在黑山神殿,“苏鲁锭之心”最后那精准的一击,以及老医师关于“源泉”的话。
难道……“苏鲁锭之心”在最后时刻,不仅是在破坏,更是在本能地指引方向?指向它力量的源头——昆仑山?
就在他思绪纷飞之际,怀中被卓娜话语引动的、一直沉寂的“苏鲁锭之心”,突然极其微弱地、几乎无法察觉地温热了一下!
就像一颗即将熄灭的火星,被投入了一丝恰到好处的氧气,骤然亮起了一丝微不足道、却真实存在的微光!
虽然瞬息即逝,再次回归冰冷。
但这短暂到极致的回应,却让卫鑫和卓娜同时屏住了呼吸!
希望!虽然渺茫,但希望确实存在!
方向,似乎也隐约出现了。
然而,卫鑫抚摸着肩膀上那依旧隐隐作痛的伤口,感受着精神层面那挥之不去的冰冷注视。
前往昆仑,寻找虚无缥缈的“西王母之泪”或“璇玑玉衡”?
前路注定更加艰险。而“父神”的印记,如同达摩克利斯之剑,高悬头顶。
他看着卓娜眼中燃起的希望之光,又看了看窗外沉沉的夜色。
下一次冒险的目标,或许已然注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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