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考的硝烟还没完全散去，校园艺术节的气氛就已经像春日里发酵的甜酒，悄悄弥漫开来。公告栏贴出了花花绿绿的海报，各个班级的节目单也开始在私下流传。
林溪对完月考答案，那颗七上八下的心刚被陆辰那句别扭的“圣女论”勉强安抚住，艺术节排练的事就又提上了日程。
周一放学铃一响，她几乎是第一个冲出教室，怀揣着既兴奋又忐忑的心情，朝着体育馆后面那片僻静的空地飞奔而去。
等她气喘吁吁地跑到时，陆辰已经等在那里了。
夕阳正好，给他挺拔的身影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边。他没穿校服外套，只穿着白色的衬衫，袖子挽到手肘，露出线条流畅的小臂。他靠在一棵老槐树下，微微仰头看着天边烧得热烈的晚霞，侧脸在光影里显得格外清晰。
林溪的脚步不由自主地放轻了。
「我的妈……这画面，可以直接入画了……」她心里的小人又开始尖叫，「静态的班长大人，美貌攻击力满分！」
似乎是听到了她的脚步声，陆辰转过头来。
目光相接的瞬间，林溪明显看到他眼底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怔松，随即又恢复了平时的沉静。
“班、班长！”林溪小跑过去，在他面前站定，脸颊因为奔跑和莫名的紧张泛着红晕，“我没迟到吧？”
陆辰低头看了眼手腕上那块样式简洁的手表：“没有。”
“那我们……跳什么舞？”林溪眨巴着眼睛，充满期待地看着他。她脑子里已经自动播放了各种男女双人舞的画面，从优雅的华尔兹到热情的探戈，甚至还有……嗯，不太健康的贴面舞。
陆辰没直接回答，而是从放在旁边石凳上的书包里，拿出了一个看起来有些年头的便携小音箱，连接手机。
一阵舒缓、带着些许空灵意味的前奏流淌出来。
不是林溪想象中的任何一首舞曲。
“这是……”她仔细听着，旋律有点耳熟。
“《天空之城》。”陆辰言简意赅，同时向她伸出了手，“久石让的。”
他的手掌干净，手指修长，骨节分明。
林溪看着那只手，心跳瞬间漏了好几拍。她几乎是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把自己的手放了上去。
他的掌心干燥而温暖，带着一种稳定的力量感。
“我不会带人，你跟着我的节奏。”陆辰的声音依旧平稳，但握住她手的力道却不容置疑。
他另一只手轻轻扶上她的腰侧。
隔着薄薄的春季校服布料，林溪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手掌的温度和隐约的轮廓。她浑身一僵，像被点了穴道，脸颊“腾”地一下烧了起来，连耳朵尖都红了。
「天呐天呐！他他他……他搂我的腰了！」大脑一片空白，之前所有关于舞蹈的旖旎幻想瞬间被这真实的触感炸得灰飞烟灭。
“放松。”陆辰似乎察觉到了她的僵硬，低声提醒。
林溪努力想放松，但身体根本不听使唤。她的注意力完全无法集中到音乐和脚步上，满脑子都是他握住她的手，和他落在她腰侧的手。
陆辰带着她，尝试迈出第一个简单的步子。
林溪同手同脚了。
音乐在继续，陆辰停了下来。
林溪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低着头，声如蚊蚋：“对、对不起……”
陆辰没说什么，只是松开了扶在她腰侧的手，重新握紧她的手，语气没什么起伏：“看着我的脚。左，右，后退……”
他放慢了速度，像一个最有耐心的教练，一步步分解动作。
林溪强迫自己把注意力从他的手上移开，聚焦到他的脚步上。他白色的运动鞋在地上移动，步伐清晰而稳定。
她试着跟上。
一、二、三……左，右，后退……
好像……也没那么难？
几次尝试后，她终于能勉强跟上他放缓的节奏了。虽然动作依旧生涩，偶尔还会踩到他的脚，但至少不再同手同脚。
夕阳的光线越来越柔和，将两人相叠的影子拉得很长。空旷的场地里，只有悠扬的钢琴曲和他们略显凌乱的脚步声。
渐渐地，林溪沉浸在了音乐和这种缓慢的韵律中。她不再去纠结那只手和那个腰，只是跟着他的引导，笨拙地旋转，移动。
她偷偷抬眼看他。
他微垂着眼，目光落在两人的脚步上，神情专注。夕阳在他长长的睫毛上跳跃，鼻梁挺直，唇色很淡，抿成一条认真的直线。
「原来他认真起来……是这个样子的。」林溪心里微微一动。
就在这时，陆辰似乎为了引导她一个旋转，扶在她腰侧的手微微用力，将她往自己身侧带了一下。
距离瞬间拉近。
林溪几乎能闻到他身上干净的、带着点阳光味道的气息。她的额头差点撞到他的下巴。
她猛地抬起头，恰好对上他低垂看过来的目光。
那双总是平静无波的眼睛里，此刻映着天边最后一点霞光，也映着她有些惊慌失措的脸。距离太近了，近到她能看清他眼底自己的倒影，和他微微颤动的睫毛。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滞。
音乐还在流淌，但林溪什么都听不见了，只能听到自己震耳欲聋的心跳声。
怦怦！怦怦！
他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两秒，然后不动声色地移开，扶在她腰侧的手也松开了些许，重新拉开了距离。
“这个转身，重心要稳。”他开口，声音比刚才似乎低沉沙哑了一点点，但很快恢复了正常，“再来一次。”
林溪晕乎乎地点头，感觉脸上的热度能煎熟鸡蛋。
接下来的练习，她更加心不在焉，那个突然拉近的距离和那双映着霞光的眼睛，在她脑子里反复回放。
直到天色渐暗，陆辰关掉了音乐。
“今天先到这里。”他说，弯腰去收拾音箱。
林溪还沉浸在那种恍惚的情绪里，站在原地没动。
陆辰收拾好东西，看向她：“还不走？”
“啊？走！马上走！”林溪如梦初醒，慌忙去拿自己的书包。
两人并肩走在被暮色笼罩的校园里，谁都没有说话。气氛有些微妙的凝滞，和来时完全不同。
快到校门口时，林溪终于忍不住，偷偷用眼角余光瞟向身旁的人。
他神色如常，仿佛刚才那个近乎拥抱的瞬间从未发生。
可是……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右手，那里似乎还残留着他掌心的温度。还有腰侧……那被触碰过的地方，隐隐发烫。
“班长，”她忽然停下脚步，鼓起勇气叫住他。
陆辰回头，用眼神询问。
林溪看着他被暮色柔和了的侧脸轮廓，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戏精台词一句也冒不出来，最后只干巴巴地问了一句：“你……你怎么会选《天空之城》啊？”
陆辰沉默了一下，目光投向远处已经亮起灯火的教学楼。
“安静。”他说。
然后，他收回目光，看向她，补充了一句，声音在晚风里显得格外清晰：
“适合你。”
适合……我？
林溪愣在原地，看着他转身走出校门的背影，心里像被投进了一颗小石子，漾开一圈又一圈，混乱而甜蜜的涟漪。
适合她？是说曲子安静，还是说……她？
这个人……说话能不能不要总是这么……惹人遐想啊！
她站在原地，摸着似乎还在发烫的耳朵，看着那个消失在夜色里的背影，嘴角控制不住地，一点点扬了起来。
排练，好像比想象中……有意思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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