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卷着雪沫子,像一把把钝刀在荒原上干磨,发出令人牙酸的动静。
本该是一片死寂的古道上,此刻却突兀地杵着一座朱红色的高楼。
绵延十里,灯火通明。红灯笼在风中疯魔般摇曳,靡靡丝竹之音硬生生穿透风雪,混着令人面红耳赤的娇笑与浓郁酒肉香,在这修罗场般的北境撕开了一道温柔乡的口子。
楼顶高悬一块金匾——“极乐天”。
这场景荒诞得像是给瞎子抛媚眼。身后是刚屠完镇北关、满身煞气的十万铁骑,面前却是歌舞升平、醉生梦死的销金窟。
二楼雕花窗畔,数十位宽袍大袖的老者正临窗把盏。他们鹤发童颜,甚至有人脑后隐隐自带RGb光圈特效,看起来比庙里镀金的泥菩萨还要慈眉善目。
为首那人,手持白玉拂尘,一身青色道袍不染尘埃,正是江湖正道魁首,清心宗掌门,青松道人。
“夜王爷。”
青松道人拂尘一甩,声音裹挟着浑厚真气,如黄钟大吕,震得雷万山等人耳膜生疼,胯下战马都不安地刨起了冻土。
“苦海无边,回头是岸。陛下仁慈,知晓北境军路途劳顿,特命贫道在此设下‘极乐宴’。只要王爷肯放下屠刀,这一席荣华富贵,便是极乐。”
他指了指身后那满楼的莺莺燕燕和珍馐美味,脸上挂着悲天悯人的笑,活像个推销赎罪券的神棍:“何必为了那一时的意气,让这十万生灵涂炭呢?”
道德高地占得死死的,连个落脚点都不给别人留。
雷万山握着长枪的手背青筋暴起,胸口像是堵了一块大石头。这群平日里高高在上的“陆地神仙”,这时候跑来装好人?镇北关士兵变怪物的时候,这帮孙子在哪?
“王爷……”雷万山咬牙切齿,啐了一口,“这帮杂毛老道没安好心!一股子绿茶味,熏得我脑仁疼!”
“我知道。”
夜行云翻身下马,动作随意得像是回家吃饭。他单手抱着阿缘,另一只手按在刀柄上,嘴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人家既然把桌子都摆好了,哪有不上席的道理?”
“可是……”
“有些东西,不让他们看清楚,他们是不会死心的。”
夜行云抱着阿缘,一步步走向那座名为“极乐”的魔窟。
走进大堂,暖香扑鼻。
巨大的圆桌旁,早已坐满了各派长老。见夜行云孤身前来,众人眼中那层名为“慈悲”的面具下,藏着掩盖不住的贪婪——那眼神,不像是在看客人,倒像是在看一株行走的千年灵芝,一碗能延年益寿的“长生羹”。
“王爷好胆识。”
青松道人亲自斟酒,酒液琥珀,异香扑鼻,“此乃陛下御赐的‘琼浆’,配上这桌‘龙肝凤髓’,可是凡人几辈子修不来的福分。”
周围的宗门弟子们窃窃私语,指指点点。
“这就是那个反贼?”
“一身血腥气,真是粗鄙武夫,破坏气氛。”
“还是掌门慈悲,也就是今日,换做平时,这种魔头早就被飞剑斩了。”
声音不大,却刚好能让门外的北境军听见。士兵们眼中的怒火几乎要喷涌而出,但碍于军令,只能死死忍着。
那种被当众羞辱、被按头听课的憋屈感,像是一根绞索,勒得所有人喘不过气。
夜行云没理会那些苍蝇。他坐下,甚至没看一眼青松道人,只是低头揉了揉怀里阿缘的小脑袋。
“饿了吗?”声音温柔得像是换了个人,“看看有没有想吃的,虽然是自助,但也别太挑。”
阿缘从那一堆玄铁碎片里抬起头,金色的竖瞳茫然地扫过满桌佳肴。
红烧狮子头、水晶肴肉、叫花鸡……每一道菜都色泽红亮,香气钻心,看着就很有食欲。
但小丫头的眉头却越皱越紧,最后像是闻到了什么剧毒之物,捏着鼻子往夜行云怀里钻,发出一声响亮的干呕。
“呕——”
这一声呕吐,在安静的大堂里显得格外刺耳,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青松道人的笑容僵在脸上:“这……小郡主可是身体不适?这可是御厨……”
“饲养员。”阿缘瓮声瓮气地抱怨,小脸上满是嫌弃,“你是不是想谋杀亲闺女?为什么要带我来这种地方吃饭?我要给差评!一星都不给的那种!”
“差评?”青松道人脸色一沉,“小娃娃休要胡言乱语,这可是……”
“闭嘴吧你!臭死了!你是哪来的厨余垃圾?”
阿缘突然暴起。她伸出白嫩的小手,抓起面前那盘油光发亮的“烧鸡”,像是扔手雷一样狠狠摔在地上。
“啪!”
一声脆响,像是某种滤镜被暴力打碎。
所有的香气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股令人作呕的腐臭与血腥味。
原本金碧辉煌的楼阁,瞬间褪去了伪装,露出了它原本狰狞的模样——这哪里是什么极乐天,分明是一座用白骨搭建的停尸房!
地上的“烧鸡”滚了两圈,变成了一截连着腐肉、长满尸斑的人大腿。
桌上的“红烧狮子头”,是一颗颗被油炸过的眼球,死不瞑目的瞳孔正对着天花板,仿佛在控诉。
那壶“琼浆”,黑红粘稠,分明是放了不知多久的死人血,还在冒泡。
而在那些道貌岸然的长老身后,原本娇俏的侍女变成了一具具被掏空的干尸,像挂腊肉一样悬在梁上,随风晃荡。
死寂。
死一般的寂静。
刚才还在嘲讽北境军“粗鄙”的宗门弟子们,此刻一个个脸色惨白,有人捂着嘴冲出大门,当场把隔夜饭都吐了出来。
门外,十万北境军看着这地狱般的一幕,先是震惊,随即便是滔天的愤怒。
“这就是名门正派?!”雷万山咆哮着拔出长枪,眼眶通红,“这就是狗皇帝的极乐天?!去他娘的极乐!”
这哪里是宴席,这分明是一场针对同类的饕餮盛宴!
所谓的“长生羹”,原来就是吃人!
幻术被破,滤镜碎了一地。青松道人脸上的慈悲再也挂不住了。他阴恻恻地盯着阿缘,拂尘上的白毛根根竖起,像是一把把钢针。
“敬酒不吃吃罚酒!”
青松道人猛地拍案而起,浑身气机暴涨,大宗师的威压如山崩海啸,“既然你们不想体面地死,那就给贫道做成肉糜!杀了他们!用他们的心肝给陛下熬羹!”
数十名长老齐齐起身,剑光霍霍,杀机毕露。
夜行云坐在原位,动都没动。他只是看着站在桌子上的阿缘,轻笑一声:“这菜确实全是科技与狠活,配不上你的牙口。不过既然人家盛情难却……”
“哼。”
阿缘站在那堆腐肉中间,居高临下地看着青松道人。她舔了舔嘴唇,原本纯真的小脸缓缓裂开一个夸张的弧度,露出了那颗闪烁着寒光的金色尖牙。
口水顺着嘴角滴落,落在桌面上,发出“滋滋”的腐蚀声。
“虽然这些菜是垃圾……”阿缘那双金色竖瞳里,透出一种让所有人都头皮发麻的贪婪,那是干饭人看到自助餐的眼神,“但是……做菜的人身上有股药味。”
她吸了吸鼻子,盯着青松道人,就像盯着一根会走路的老山参。
“闻起来……很补啊。大补丸成精了?”
青松道人心里咯噔一下,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感瞬间笼罩全身。他是大宗师,是站在江湖顶点的人物,可此刻被那个小女孩盯着,他竟然觉得自己像是一只待宰的走地鸡。
“妖孽!受死!”
青松道人厉喝一声,手中拂尘化作千丝万缕的杀招,直取阿缘面门。
“准了。”夜行云的声音淡淡响起,“吃相文雅点,别弄脏衣服。”
话音未落。
阿缘的身影凭空消失。
下一秒。
“咔嚓。”
一声令人牙酸的脆响,清晰地传进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青松道人的护体罡气像是蛋壳一样碎裂。他惊恐地瞪大眼睛,发现那个小女孩不知何时已经骑在了他的脖子上。
“啊——!!!”
凄厉的惨叫声瞬间撕裂了风雪。
在众目睽睽之下,阿缘张开嘴,像啃甘蔗一样,一口咬掉了青松道人的半个肩膀。
鲜血喷涌,却没落地,全部被那张小嘴像抽水泵一样吸了进去。
“太老了!柴!塞牙!”
阿缘一边嚼得嘎吱作响,一边含糊不清地给出五星差评,“胶原蛋白流失严重!不过……能量还凑合!勉强给个三星吧!”
“怪物……这是怪物!!”
刚才还不可一世的长老们吓得肝胆俱裂。他们引以为傲的道法、法器,在这个以人为食的“顶级掠食者”面前,简直就像是笑话。
心理防线崩塌只需要一瞬间。
“跑!快跑!!”
剩下的宗门弟子哪还有半点仙风道骨,哭爹喊娘地四散奔逃,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
“想走?”
夜行云缓缓起身,手中的横刀出鞘半寸。
暗红色的修罗火顺着刀锋蔓延,瞬间点燃了这座罪恶的楼阁。
“全军听令。”
他的声音冷酷如冰,“一个不留。给这种地方留活口,是对地狱的不尊重。”
“杀!!!”
憋屈了许久的十万铁骑,此刻终于化作决堤的洪水,带着复仇的怒火,碾过这座虚假的“极乐天”。
……
半个时辰后。
风雪重新覆盖了满地狼藉。那座名为“极乐天”的楼阁已经化为灰烬,连同那些虚伪的“神仙”一起,变成了这北境冻土下的肥料。
阿缘坐在夜行云的马背上,心满意足地打了个饱嗝。
“嗝~”
随着这口浊气吐出,她的身体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拔高了一截。原本只是个三四岁的小团子,现在看起来已经像个五六岁的女童了,四肢更加修长,那双金色竖瞳里的威严也更盛了几分。
“饲养员,那个老头的味道有点苦,下次不想吃了。这种过期食品以后别端上桌。”
阿缘一边剔着牙,一边转头看向南方。
突然,她的动作顿住了。
“怎么了?”夜行云擦拭着刀上的血迹,像是在擦拭餐具。
“那里……”
阿缘伸出手指,指着遥远的南方尽头,眼神变得有些古怪,既像是恐惧,又像是极度的渴望。
“有个……很大的、软乎乎的红色果冻?”
她咽了咽口水,小脸上露出一丝凝重,“它在跳。咚、咚、咚……听得我肚子都饿了。但是……它好像也在看我。”
夜行云顺着她的目光看去。
那个方向,是皇陵。
也是大渊皇朝龙脉的汇聚之地。
“红色果冻吗?”夜行云眯起眼睛,将刀归鞘,“看来,咱们那位陛下,在那底下埋了个不得了的东西啊。”
“走吧。”
他一夹马腹,踏雪乌骓发出一声长嘶。
“去看看那道压轴菜,到底是什么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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