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太后赵姬在朝堂之上,那番石破天惊的有孕宣告,像一把投入沸油的火苗,瞬间点燃了整个咸阳城。
舆论,在疯狂地发酵。
街头巷尾,茶肆酒馆,宫中私语,流言蜚语像瘟疫般蔓延。
最初的震惊过后,便是无休止的猜测、鄙夷与愤怒。
——“王太后竟然……天啊,秦国的脸面何在?”
——“这嫪毐,真是个祸国殃民的妖孽!王室的血脉,岂容如此玷污!”
——“那新生的王弟,究竟是何人骨血?若真是嫪毐之子,岂非要篡我大秦江山?”
愤怒,如同火山下的岩浆,在秦国子民心中,汹涌翻腾。
秦人尚武,重法,更重伦理纲常。
王室的丑闻,尤其这等动摇国本、玷污血脉的惊天丑闻,对他们而言,是无法容忍的奇耻大辱。
而身处风暴核心的秦王政,依旧,保持着她那副,完美无缺的沉默君王姿态。
她,只是秦王。
一个,年仅十五岁,尚未亲政的君王。
一个,在人前,始终低眉顺目,对朝政表现出懵懂和被动的君王。
一个,没有人会怀疑,她能在这样一场风暴中,扮演操盘手角色的君王。
她将所有的愤怒和羞耻,都隐藏在那副被王室家丑所震惊和打击的面具之下。
她减少了上朝的次数,声称身体不适。
她取消了所有的私人召见,甚至连与太傅吕不韦的日常授课,都暂时中断。
她将自己,彻彻底底地,隔离在了东宫之中。
表面上,她是在逃避。
实际上,她是在收缩。
她要将自己,从这场即将爆发的血腥风暴中,彻底地,摘出来。
她要让所有人都明白,这场风暴,是王太后和吕不韦之间,权力斗争的必然结果,与她,这个无辜的君王,毫无关系。
而此刻,在她那看似沉寂的东宫之内,一场更紧密的、最后的布局,正在秘密进行。
深夜。
书房。
烛火摇曳。
政,坐在书案之后。
她的脸色,比烛火更冷,眼神,却比星空更亮。
她那副柔弱君王的面具,早已被她亲手卸下。
此刻的她,是运筹帷幄的主宰。
她的对面,跪坐着她的三柄利刃。
蒙恬,王贲,以及,赵高。
“你们都听说了吧。”
政的声音,平淡得没有一丝波澜,仿佛只是在谈论天气。
“王太后有孕,且欲立子为王弟。”
蒙恬的脸上,露出了显而易见的愤慨。
“此等丑闻,简直是国之大辱!吾蒙氏世代忠君,绝不能坐视!”
他激动地说道。
“公子,请下令!末将愿率东宫护卫,立刻入宫,拨乱反正,将那嫪毐,当场斩杀,以正君父之名,以肃朝纲!”
蒙恬的反应,是典型的、秦国将门武将的直接与血性。
他们无法容忍对王室威仪的玷污,更无法容忍对王权法理的僭越。
政没有看他,她的目光,转向了王贲。
“王贲,你以为如何?”
王贲的脸色,比蒙恬更加凝重。
他没有像蒙恬那样冲动,而是沉思片刻,缓缓开口:“回公子,嫪毐势大,其门下党羽遍布朝野,又得太后庇佑。贸然行事,恐反受其害。且太后有孕,此刻若轻举妄动,反授人以柄,落人口实。更何况……吕相国那边,还未有动作。”
他的分析,冷静而精准,直指核心的风险点。
他看到了表象之下的复杂博弈,以及贸然出手的巨大代价。
政点了点头,算是认可了王贲的判断。
然后,她的目光,落在了赵高身上。
“赵高,你来说说。”
“你那头……肥硕的野兽,此刻,在做什么?”
赵高抬起头,他那残缺的耳朵,在烛光下,显得更加阴鸷。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嗜血的笑容。
“回主人,那头野兽,已经被冲昏了头脑。他现在,每天都与太后,在雍城行宫(秦国旧都,也是王室祭祀之地,远离咸阳)秘密幽会,商议着将新生的孩子,册封为王弟,并且……秘密地,开始调集军队,囤积粮草。”
“他,已经彻底疯了。他以为,六国余孽会支持他。他以为,王太后的支持,足以让他,凌驾于您,凌驾于吕不韦之上!”
“他,已经在秘密地,准备……冠礼之变了。”
“冠礼之变”。
这个词,像一道闪电,划破了所有人的脑海。
秦王的冠礼,是亲政的标志。
那一天,君王将正式戴上王冠,执掌天下权柄。
那一天,也必然是王太后垂帘听政的结束,是吕不韦仲父权力的被剥夺。
嫪毐选择在政的冠礼之日,发动兵变。
这不仅仅是篡位。
这更是对王权法理,对天下秩序,最直接、最彻底的……挑战与颠覆。
他的野心,已经膨胀到了极致,甚至不惜将自己,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
“很好。”
政的眼中,闪过一丝冷厉的杀意。
她知道,她所等待的引爆点,终于,被嫪毐,亲手,点燃了。
她看着蒙恬,眼神冰冷而又充满力量。
“蒙恬,你方才说,要率兵入宫,拨乱反正?”
蒙恬猛地抬头,眼神坚定:“末将,愿为公子,赴汤蹈火!”
“你错了。”
政摇了摇头。
“现在,还不是你出手的时候。我需要你,从现在开始,秘密召集你蒙氏的私兵,以及你平日里,在军中结交的那些心腹。让他们以训练为由,秘密集结。记住,所有人,包括你的父亲蒙武,都不得走漏一丝风声。”
蒙恬虽然不解,但依旧躬身领命:“末将遵命!”
政的目光,又转向了王贲。
“王贲,你觉得,嫪毐会在哪里,秘密集结他的私兵和党羽?”
王贲沉思片刻,答道:“回公子,嫪毐的封地在太原,但雍城行宫,乃是王室祭祀之地,战略要冲。他若要起事,必然会从雍城调兵。咸阳城内,则必然会动用他的门客和宫中内应,以为策应。”
“很好。”
政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容。
“赵高。”
“从现在开始,你的任务,只有一个。”
“你所要做的,不是去打探嫪毐的秘密。而是去……帮助他。”
赵高猛地抬起头,眼中闪烁着疑惑。
“去,通过你的网络,给嫪毐送去消息。告诉他,吕不韦已经识破了他的阴谋,正准备在冠礼之日,调集禁军,先发制人,将他一网打尽。”
政的声音,带着一种,让人不寒而栗的诱惑。
“告诉他,王太后身边,也有吕不韦的眼线,让他小心被蒙蔽。唯一可以相信的,只有他自己。以及……他手中,那些六国盟友的承诺。”
“你需要,将他那头,被欲望冲昏了头脑的野兽,彻底地,推向癫狂。让他,狗急跳墙,提前……举事!”
赵高的眼睛,越睁越大。
他彻底明白了政的意图。
她不是在等待嫪毐发难。
她要亲手,为嫪毐,点燃那根最后的……导火索。
她要让他,在恐惧和疯狂之下,做出一个最愚蠢、最绝望的……垂死挣扎。
而这个挣扎,将最终,成为他自己,也成为王太后,以及所有牵扯其中的势力,彻底走向灭亡的……绝路。
“主人……英明!”
赵高的声音里,充满了狂热的兴奋。
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去执行这项,充满了阴谋与算计的任务了。
政没有再理会他们。
她站起身,走到窗边。
窗外,夜色浓重。
但她知道,这平静的夜色之下,一场即将血洗咸阳的、真正意义上的风暴,正在,以一种不可逆转的态势,迅速地,汇聚成形。
她的冠礼。
秦王政,亲政之日。
那,将是嫪毐,自取灭亡之时。
也是她,这位十五岁的、女扮男装的秦王,真正,执掌天下权柄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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