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称,乔景南在最初遭遇狄戎精锐伏击时,为掩护一部百姓和辎重撤离,率亲兵断后,陷入重围,身负重伤,几乎殒命。幸得一支受过乔家恩惠的小部落游骑拼死救出,藏匿于极北的苦寒之地。因其伤势过重,加之距离遥远、狄戎封锁严密,一直无法与黑水城取得联系。如今他伤势已初步稳定,只是身体仍虚弱,且所处位置距离主战场甚远,短期内无法率部归建。3
“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得到确切消息时,素来冷硬的沈奕宸也喃喃低语了数遍,紧绷的神经又松弛了一分。这消息,同样需要尽快让京城知晓。
一切似乎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岳父脱险,内弟有踪,大军初捷,北境防线暂时稳住。
可是,为什么心里那块最重、最柔软的地方,依旧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着,闷闷地疼,空落落地慌?
他抬手,指尖无意识地拂过胸前冰冷坚硬的护心镜边缘。甲胄之下,贴身存放的,是离京前夜,乔熙诺塞给他的一枚平安符,绣工算不得顶好,甚至有些歪扭,据说是她熬了半夜自己绣的。还有一张薄薄的、她惯用的花笺,上面只写了两个字:“平安。” 字迹力透纸背,仿佛用尽了她所有的担忧与期盼。
夕阳一点点沉入远山苍茫的轮廓之后,天边的霞光由炽烈的金红渐变为沉郁的紫灰,最后只留下一道黯淡的赤线,如同未愈的伤口。边塞的辽阔与荒凉,在此刻被无限放大。
将士们的欢呼、军议时的争论、战报上的数字、地图上的标记……所有这些纷繁紧要的军国大事,在这落日的余晖里,似乎都暂时褪去了颜色和声音。
占据他全部心神的,是千里之外,那座危机四伏的皇城;是宸王府里,那盏不知是否依旧为他留着的孤灯;更是那个明艳鲜活、会对他瞪眼、会与他较劲、也会悄悄塞给他平安符的女子——他的王妃,乔熙诺。
他想她了。
不是君王对臣属的惦念,不是主帅对盟友的关切,而是一个男人,对深爱之人的、铺天盖地、无孔不入的思念与牵挂。
他想她狡黠灵动的眼眸,想她生气时微微鼓起的脸颊,想她舞剑时飞扬的神采,甚至想她偶尔使小性子时那娇纵却让他无可奈何的模样。想她是否安好?是否因京中剧变而忧惧难眠?是否……也如他此刻一般,在望着同一轮落日,思念着远方的人?
边塞的风更冷了,卷起地上的沙尘,迷了眼。沈奕宸闭上眼,再睁开时,眸底那片刻的柔软与恍惚已被更为坚毅冷锐的光芒所取代。但那深深烙刻在心底的思念,却如同这北境扎了根的胡杨,风吹不散,沙掩不住。
“传令,”他转身,声音恢复了惯常的冷冽平静,却隐含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于终结这一切的迫切,“加快清理战场,补充兵员粮草。三日内,我要看到下一步主动出击、逼退狄戎的具体方略。”
他必须更快地结束这里的战事。不仅仅是为了江山社稷,不仅仅是为了北境安宁。
更是为了,早日回到她的身边。
处理完最后的军务,又巡视了一圈伤兵营,沈奕宸才踏着边塞清冷如水的月色,独自返回节度使府为他准备的临时居所。沉重的玄甲在月光下泛着幽暗的光泽,步伐间带着连日征战的疲惫,但脊背依旧挺直如松。他脑中还在回旋着防务部署、粮草调配、以及如何尽快打通与乔景南联系渠道的种种思量。
然而,就在他即将踏入院门的那一刻,一个熟悉到灵魂都在震颤的声音,带着哽咽与无尽的思念,穿透了边塞的夜风,清晰地撞入他的耳膜——
“奕宸!”
沈奕宸浑身猛地一僵,脚步顿在原地。是幻觉吗?是连日鏖战精神紧绷下的幻听吗?这声音……怎么会出现在这万里之外的北境战场?
他霍然转身。
月光与廊下风灯交织的光晕里,一道纤细却无比熟悉的身影就站在不远处的廊柱旁。她穿着便于行路的深色骑装,风尘仆仆,发髻有些松散,几缕碎发贴在汗湿的额角,脸上带着长途跋涉的憔悴与难以掩饰的激动,那双映着月华的明眸正一瞬不瞬地凝望着他,里面盛满了几乎要溢出来的泪水、担忧,以及失而复得的狂喜。
是乔熙诺。真的是她。不是梦,不是幻影。
刹那间,沈奕宸觉得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随即又猛地松开,澎湃的热血伴随着失而复得的巨大惊喜轰然涌向四肢百骸,将他所有的理智、所有的冷静、所有主帅的威严外壳冲击得七零八落。
“熙诺……” 他干涩的喉咙里挤出她的名字,声音低哑得几乎不成调。
下一瞬,两人几乎是同时动了!
乔熙诺像是终于挣脱了所有束缚的小鸟,朝着他飞奔而来,裙裾在夜风中飞扬。而沈奕宸,这个在千军万马前也面不改色的六皇子、北境主帅,也抛开了所有的身份与顾忌,朝着他日思夜想的那个人,大步流星地、几乎是带着一种凶狠的急切,迎了上去!
短短几步距离,仿佛跨越了千山万水,跨越了生离死别的恐惧。
就在廊下,在边关冷月与温暖灯火的见证下,两道身影狠狠地撞在一起,紧紧相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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