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的日子,仿佛被拉长的麦芽糖,黏稠而缓慢,带着一丝焦灼的甜意。高考结束后的那几天,大院里的气氛似乎都跟着陆家一起,悬着一颗心。沈青禾照常买菜做饭,打理家务,陆承军也依旧按时去部队,只是夫妻俩之间的话比往常更少了些,偶尔对视一眼,都能看到对方眼底那抹不易察觉的紧张。
这天下午,天色有些阴沉,像是憋着一场雨。沈青禾刚把晾晒的被子收进屋里,就听见院门外传来邮递员熟悉的喊声:“沈青禾同志!有信!”
她的心猛地一跳,手里的被子差点没抱稳。这个时间点,来自省城招生办公室的信件,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她定了定神,放下被子,快步走到院门口。
邮递员递过来两封牛皮纸信封,信封右上角印着鲜红的单位名称。沈青禾接过信,手指微微有些发颤,轻声道了谢。邮递员笑着说了句“肯定是好事儿”,便骑着自行车走了。
沈青禾站在院门口,看着手里那两封沉甸甸的信,一时竟有些不敢拆开。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转身回了屋。她把信端端正正地放在客厅的八仙桌上,像是举行什么郑重的仪式。
她先看了看寄信地址,一封来自国防科技大学,另一封来自北京大学。两个无比响亮的名字,代表着两个孩子不同的未来走向。沈青禾的心跳得更快了,喜悦、期待、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怅惘交织在一起。
她没有立刻拆信,而是先给部队办公室打了个电话,找陆承军。接电话的是通讯员,说陆副团长正在开会。沈青禾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麻烦你转告他,家里收到信了,来自……国防科大和北大的。”
放下电话,沈青禾坐在桌前,目光久久地停留在那两个信封上。她想起陆安小时候,抱着陆承军的旧军帽不撒手,咿呀学语时第一个清晰喊出的词是“爸爸”,然后是“枪”;想起陆宁刚会走路时,就喜欢翻看她书架上的书,用铅笔在废报纸上涂鸦,说“妈妈,我以后也要写故事”……时光荏苒,当年的小豆丁,如今已经到了决定人生方向的时刻。
院子里传来沉稳而略显急促的脚步声,是陆承军回来了。他显然是一接到消息就立刻赶了回来的,军装外套的扣子甚至有一颗扣错了位置,额角带着细密的汗珠。他推门进来,目光第一时间就锁定了桌上的两封信。
“收到了?”他的声音比平时更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嗯。”沈青禾点点头,站起身,“刚收到,还没拆。”
陆承军走到桌边,伸出手,指尖在那两封信上轻轻拂过,动作带着一种罕见的慎重。他看了看沈青禾,沈青禾也看着他,两人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情绪。
“拆吧。”陆承军说,语气是命令式的,但眼神却泄露了他的紧张。
沈青禾拿起属于陆安的那封信,信封很厚。她小心地沿着封口撕开,从里面抽出一沓材料。最上面是一张红色的录取通知书,醒目地印着“国防科技大学”的字样和校徽,下面是“陆安同学已被我校电子工程专业录取”的字样。
“中了!陆安考上了!”沈青禾的声音带着哽咽,喜悦像潮水般涌上来,她拿着通知书的手微微颤抖,递到陆承军面前。
陆承军接过通知书,看得极其仔细,每一个字都像是要刻进眼睛里。他紧绷的下颌线终于彻底放松下来,嘴角控制不住地向上扬起,形成一个清晰而欣慰的弧度。他什么也没说,只是伸出大手,用力地握了握沈青禾的肩膀,那力道传递着无声的激动和肯定。
“快,快拆宁宁的!”沈青禾催促着,拿起属于陆宁的那封。
北大的信封同样厚重。沈青禾屏住呼吸,拆开,里面同样是红色的录取通知书,“北京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陆宁同学”……一个个关键词跳入眼帘。
“宁宁也考上了!北大!新闻系!”沈青禾的眼泪终于忍不住落了下来,这是喜悦的泪水,是骄傲的泪水,更是如释重负的泪水。她想起自己穿越前那个未尽的大学梦,如今在女儿身上得以圆满,这种跨越时空的慰藉让她情难自已。
陆承军接过陆宁的通知书,同样仔细地看着。看到“新闻系”几个字时,他抬眼看了看沈青禾,眼神复杂,有欣慰,有理解,也有一丝恍然。他想起沈青禾这些年在报纸上发表的文章,出版的书,还有那个她从未放弃的笔耕不辍的梦想。女儿的选择,何尝不是一种对母亲道路的认可和延续?
“好,都好。”陆承军将两份通知书并排放在桌上,红彤彤的,映得整个屋子都亮堂了起来。他长长地吁出了一口气,那口气仿佛憋了许久许久,此刻终于畅快地吐了出来。这位在枪林弹雨中都面不改色的军人,此刻眼眶竟也有些微微发热。
“得告诉孩子们去!”沈青禾抹了把眼泪,脸上是抑制不住的笑容,“他们今天去同学家玩了,应该快回来了。”
正说着,院门外就传来了陆宁清脆欢快的声音:“爸,妈!我们回来啦!”
话音未落,陆安和陆宁兄妹俩就一前一后进了屋。陆安依旧沉稳,但眼神明亮,透着期待。陆宁则像只快乐的小鸟,叽叽喳喳:“妈,我们刚才听说邮递员来咱们院了,是不是……”
她的话戛然而止,目光定格在八仙桌上那两抹鲜艳的红色上。
屋子里瞬间安静下来。陆安和陆宁都屏住了呼吸,目光紧紧盯着那两份通知书。
沈青禾拿起通知书,走到孩子们面前,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颤抖:“安安,宁宁,你们……都考上了。”
她先将国防科技大学的通知书递给陆安。陆安接过,看着上面的字迹,一向沉稳的他,手指也微微有些抖。他抬起头,看向陆承军,眼神炽热,带着询问,更带着一种即将踏上征途的坚定。
陆承军走到儿子面前,没有说话,只是抬起手,重重地拍了拍陆安结实的肩膀。这一拍,蕴含了太多的含义——肯定、骄傲、嘱托,还有属于军人父子之间无需言传的传承。
陆宁已经迫不及待地接过属于自己的那份通知书,看到“北京大学”和“新闻系”时,她欢呼一声,跳起来抱住了沈青禾:“妈!我考上了!我真的考上了!我可以像你一样当记者,写文章了!”
沈青禾紧紧抱着女儿,泪中带笑:“好,好,妈为你高兴!”
喜悦的气氛充满了整个小家。左邻右舍的军嫂们听到动静,纷纷过来道喜。赵春梅的大嗓门老远就传了过来:“哎呦!我就说咱们安安宁宁准行!这可是咱们大院的大喜事啊!”一时间,陆家小院里充满了欢声笑语,比过年还要热闹。
晚上,沈青禾使出了浑身解数,做了一桌极其丰盛的饭菜,算是小小的庆功宴。饭桌上,陆宁兴奋地规划着大学生活,说要参加什么社团,要读多少书。陆安话不多,但眼神明亮,偶尔问父亲一些关于军校生活和部队发展的问题,陆承军都一一解答,语气是难得的耐心和细致。
吃完饭,陆承军拿出自己珍藏许久、一直没舍得喝的一瓶茅台酒,给自己和沈青禾各倒了一小杯。连陆安也被允许倒了小半杯。
陆承军端起酒杯,看着妻子和一双儿女,昏黄的灯光下,他的目光深沉而温暖。他顿了顿,似乎想说什么郑重的话,但最终只是举杯,简单而有力地说道:“为了安安和宁宁,也为了这个家,干杯。”
“干杯!”四个酒杯轻轻碰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响声,象征着这个家庭迎来了一个新的里程碑。
夜深人静,孩子们都睡下了。沈青禾和陆承军却毫无睡意,两人坐在院里的石凳上乘凉。夏夜的风带着一丝凉爽,吹散了白天的闷热。
“真快啊,”沈青禾望着满天星斗,感慨道,“感觉昨天他们还那么小,一转眼,就要离家去上大学了。”
“嗯。”陆承军应了一声,伸手握住了她的手。他的手掌宽厚粗糙,却异常温暖。“安安像我,宁宁像你。”他忽然说了一句。
沈青禾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他指的是孩子们选择的道路。儿子继承父志,投身国防;女儿追随母业,执笔为文。她靠向陆承军的肩膀,轻声说:“这样挺好。他们选择了自己想要的,我们也算……后继有人了。”
陆承军没有再接话,只是将她的手握得更紧了些。星空之下,一对儿女如同展翅的雏鹰,即将飞向各自的广阔天地,而他们,这对相互扶持了半生的夫妻,将继续守候在这个承载了他们无数记忆的大院里,成为儿女最坚实的后盾,也彼此相依,走向人生的下一个阶段。
远处,隐约传来部队熄灯号的悠长回音,与近处的虫鸣交织在一起,谱写成这个夏夜最安宁的乐章。而新的故事,已然在脚下徐徐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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