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室里，中央空调嘶嘶地吐着冷气，试图镇压住由人体和电子设备共同散发的燥热。投影仪的光束打在幕布上，映出密密麻麻却毫无生气的数据图表。项目经理王伟站在光晕里，声音平板地念着文稿，每一个音节都像催眠曲的音符。
“……综上所述，本季度用户增长环比提升百分之三点七，但用户粘性指标略有下滑，建议下一步……”
“是你！”
一声嘶哑、完全不似人声的咆哮，如同惊雷般炸响，瞬间撕裂了会议室里沉闷的平衡。
所有人猛地一激灵，目光齐刷刷地投向声音的来源——坐在长桌中段的营销部副总监张辰。他平日里梳理得一丝不苟的头发此刻略显凌乱，原本总是带着温和笑意的脸庞，此刻扭曲成一种极致的、近乎狰狞的愤怒与痛苦。最骇人的是他的眼睛，布满了蛛网般密集的血丝，赤红得如同要滴出血来，死死地钉在对面一位面色瞬间煞白的女同事李婉身上。
“张辰，你……”李婉被那目光吓得往后一缩，声音带着颤抖。
“是你！一直都是你！”张辰根本不给她说话的机会，双手猛地拍在实木桌面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桌上的水杯、笔筒齐齐一跳。“偷我的方案！剽窃我的创意！向老板打小报告！你想弄死我，对不对？！你想把我踩下去，自己上位！”
他每说一句，声音就拔高一分，唾沫星子随着失控的咆哮飞溅。周围的同事全都惊呆了，一时间，会议室里只剩下他粗重的喘息和投影仪运行的微弱噪音。空气仿佛凝固了，又仿佛被无形的怒火点燃，变得粘稠而灼热。
“张辰，你冷静点！胡说八道什么！”坐在主位的总监刘强终于反应过来，厉声喝道，同时起身想去按住他看起来即将失控的肩膀。
“滚开！”张辰看也不看，反手猛地一甩。
令人难以置信的一幕发生了。身材高大的刘总监，竟然被这一甩带得踉跄倒退好几步，“砰”地一声重重撞在身后的墙壁上，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脸上写满了惊愕与不可思议。
“他的力气……”有人失声低呼。
这下，恐慌如同病毒般在会议室里蔓延开来。几个平时关系还不错的男同事硬着头皮上前，试图抱住张辰，将他按回座位。
“辰哥，冷静！有话好好说！”
“张辰，别这样！”
但平日里坐办公室、缺乏锻炼的他们，此刻在张辰面前竟像纸糊泥塑的一般。张辰双臂一振，那几个人便如同被高速行驶的汽车撞到，惊呼着被轻易挣脱、甩开，撞翻了旁边的椅子，一片狼藉。他的动作带着一种不协调的、僵硬的力量感，仿佛一具被无形丝线操控的提线木偶，所有的动作只为了一个目标——李婉。
“假的！都是假的！你们合起伙来骗我！”张辰嘶吼着，额头上、脖颈上青筋暴起，皮肤呈现出一种极不正常的、病态的潮红，细密的汗珠不断渗出，迅速浸湿了他的衬衫领口。靠近他的人都能感觉到一股灼热的气息扑面而来，仿佛他整个人正在由内而外地燃烧。
“他力气好大！根本按不住！”
“报警！快叫保安！叫救护车！”
“按住他！别让他伤人！”
会议室彻底乱成了一锅粥。女人的尖叫声，男人的呵斥声，桌椅碰撞倾倒的刺耳噪音，混杂着张辰那已经完全非人的、充满了无尽怨毒与狂躁的咆哮。李婉已经被逼到了落地窗前的角落，退无可退，背脊紧紧贴着冰冷的玻璃，看着状若疯魔、双眼赤红如同从地狱爬出的恶鬼般的张辰，恐惧的泪水决堤而出，身体抖得像风中的落叶。
张辰伸出手，那手指弯曲如钩，指甲因为用力而泛白，带着不容置疑的毁灭意味，直直抓向李婉纤细的脖颈。那动作快得惊人，带着一股恶风。
“啊——！”李婉发出绝望的尖叫，闭上了眼睛。
千钧一发之际，会议室的门被猛地撞开，两名闻讯赶来的公司保安冲了进来。他们经验丰富，一看情形不对，毫不犹豫地扑了上去，一人锁臂，一人抱腿，利用专业的格斗技巧和全身的重量，才将彻底失控的张辰死死地按倒在地。
即使被制服，脸贴着冰冷的地板，张辰依然在疯狂地挣扎，头颅扬起，发出不甘的、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嚎叫，那双赤红的眼睛依旧死死盯着李婉的方向，里面燃烧着足以焚毁一切的火焰。他的身体滚烫，接触到的保安都感到手心传来清晰的灼痛感。
“按住！他……他在发烧！高烧！”一名年轻的保安惊呼道，声音带着难以置信。
混乱中，无人注意到，张辰在挣扎时，口袋里掉出的智能手机屏幕忽然自动亮起。锁屏界面上，一个极其复杂、由无数跳跃的、暗红色线条构成的，如同某种古老而又邪恶的燃烧火焰般的图腾，诡异地闪现了一下，旋即屏幕迅速黯淡，彻底黑屏。
那图腾，妖异而冰冷。
（第1章 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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