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就知道哭！”阎埠贵被哭声吵得心烦，一脚踹在炕沿上，搪瓷缸子“哐当”掉下来，水洒了他一裤腿，“哭能哭出米来？哭能哭出钱来？”
可他自己心里也是一团乱麻。本想着王白提亲，他这个当舅舅的，怎么也能捞点好处——哪怕是几尺布、两斤糖，转手就能换点粮票。没成想，礼品原封不动还回去不说，为了撑面子随的那点礼，倒搭进去十块钱，等于从牙缝里抠出来的肉，又给生生吐了出去！更让他发慌的是，王白这口气，显然没出完。往后的日子，怕是得提着心过日子了……
“这肉真好吃，哎，不知道下一次什么时候能吃到！”
阎解放那是叹了一口气说道，全然没有悲伤的感觉！
阎解娣也跟着点头。
阎解旷年纪最小，打了个饱嗝，往炕角一躺就开始打盹，梦里都是油汪汪五花肉。
这三个小的，哪懂什么愁滋味。在他们眼里，今天有肉吃，有糖舔，就是天大的好事，至于爹娘的哭嚎，大哥的黑脸，都远不如肚子里的满足来得实在。
他们不知道的是，他们这一顿可以说是最后的盛宴了，因为从明天开始，阎埠贵为了让自己有养老钱，开始节衣缩食了！
“我让你不喊我喝酒！我让你喊许大茂！我让你……”
刘海中猩红的眼睛瞪得像铜铃，手里的动作，开始加剧，皮带，“啪”地抽在刘光天背上。布衫瞬间被抽得凹陷下去，一道红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鼓起，像条狰狞的蜈蚣。
刘海中这是把自己儿子当成王白了，他实在是受不了王白这个不尊重自己的人了，但是他又不敢和王白这样说，干脆就把自己俩儿子当做王白，发泄一下邪火！
刘光天疼得浑身一颤，牙关咬得咯咯作响，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却死死咬着嘴唇，一声不吭。他知道求饶没用，只会换来更狠的抽打。这就是他的爹，在外受了气，回家就拿儿子撒火的窝囊废！
刘海中转过头要打刘光福，刘光福那是下意识的躲了一下！
“躲？你还敢躲？！”刘海中见状，怒火更盛，手里的家伙事猛地转向，抽在刘光福胳膊上。小家伙“哇”地一声哭了出来，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顺着脏兮兮的脸颊滚落，却不敢大声哭嚎，只能抽抽噎噎地哽咽，肩膀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
“爹！你打我就算了，打他干什么！”刘光天再也忍不住，猛地把刘光福护在身后，通红的眼睛死死盯着刘海中，语气里充满了压抑的愤怒。
“反了你了！”刘海中气急败坏，手里的皮带盖脸地抽过来，“我打人，轮得到你插嘴？要不是你们这两个没出息的东西，我至于在院里抬不起头吗？王白那个小兔崽子都敢不把我放在眼里，还不是因为你们没用！”
他一边打一边嘶吼，唾沫星子喷得满脸都是，把对王白的怨恨、对许大茂的嫉妒、对自己无能的愤怒，全都化作了手里的力道，狠狠砸在两个儿子身上，主打一个无能狂怒。仿佛只要打得够狠，就能把心里的憋屈全都发泄出来，就能让王白那个“不尊重长辈”的小子付出代价。
里屋的门帘被掀开一条缝，刘光齐趴在门后，偷偷往外看。昏黄的灯光照在他脸上，映出一副与年龄不符的冷漠。他看着爹打人，看着弟弟们蜷缩在地上，听着那一声声抽打和哭喊，嘴角甚至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真有意思。
他想。就像看耍猴似的，只不过今天的“猴子”是两个弟弟。他甚至有点手痒，想上去试试用皮带抽在人身上是什么感觉，是不是像抽陀螺那样带劲，但他不敢。他爹打人的时候眼睛都红了，跟疯了似的，万一失手抽到他身上，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再说了，打的又不是他。
刘光齐舔了舔嘴唇，悄悄放下门帘，转身回到自己的小板凳上，继续摆弄手里的弹弓。外面的哭喊声、打骂声，对他来说，不过是些无关紧要的噪音，甚至还不如弹弓打在墙上的“砰砰”声好听。他骨子里就带着刘海中那种暴戾的基因，只是更懂得隐藏，更懂得明哲保身。
这场单方面的“发泄”持续了足足半个时辰，直到刘海中累得气喘吁吁，才骂骂咧咧地停手。刘光天和刘光福蜷缩在地上，身上布满了纵横交错的红痕，疼得连动一下都龇牙咧嘴。刘光天扶着弟弟，眼神里的怨恨像野草般疯长——等着吧，总有一天，我会离开这个家，永远不再回来！
第二天一早，轧钢厂的汽笛声刚划破晨曦，王白就揣着一叠鲜红的请帖，大步流星地走进了机修车间。车间里弥漫着机油和铁屑的味道，车床“嗡嗡”的转动声此起彼伏，工人们穿着油污的工装，各司其职，一派忙碌景象。
王白径直走到李泉的工位前。李泉正眯着眼，用卡尺测量着一个零件的精度，眼镜滑到了鼻尖上，露出炯炯有神的眼睛。阳光透过窗户落在他手上，把那双手映得格外清晰——指关节粗大，虎口处结着厚厚的老茧，指甲缝里嵌着洗不掉的油污，那是十几年与机床打交道留下的印记。
“师傅。”王白的声音带着笑意，打破了机床的轰鸣。
李泉抬起头，看到是王白，脸上立刻堆起笑容，摘下老花镜擦了擦：“哟，小白，今天怎么这么早？”
“这不是有好事要跟您说嘛。”王白从口袋里掏出一张请帖，递了过去。红底烫金的请帖上，“囍”字格外醒目。
李泉接过请帖，戴上老花镜，一字一句地念着，脸上的笑容越来越灿烂，眼角的褶子都挤成了菊花：“哟？小白，动作这么快？这才多久啊，就要结婚了？行！行！师傅我在这儿先恭喜你了！”
（今天第一章，第二章下午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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