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林枫驾车来到婉枫的公司楼下。
前台小姑娘正打着哈欠擦桌子，看见林枫进来，赶紧直起身：“小少爷，早。”
“早。”林枫点了下头，径直往里走。
走廊尽头的会议室玻璃墙里透出灯光，能看见几个人影晃着。
叶婉仪的声音隐约传出来，听不清内容，但那股子干脆利落的劲儿隔着门都能感觉到。
他脚步顿了顿，没进去，转身拐进了旁边那间叶婉仪的小办公室。
林枫就一直在会议室等着，等到肚子开始叫唤，才听见外面散会的动静。
门被推开的时候，叶婉仪正低头跟旁边一个戴眼镜的男生交代着什么。
一抬头看见林枫坐在那儿，她明显愣了一下。
关上门，办公室里突然安静下来。
叶婉仪走到桌后，一边收拾散乱的文件，一边询问道：
“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叫我？”
林枫没马上答话。
他站起来，走到她面前，仔细看了看她的脸。
眼底有层淡淡的青黑，皮肤也少了点光泽，嘴唇有点干。
“你是不是一宿没睡啊？”
叶婉仪下意识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笑着说道：
“这么憔悴吗？我自己都没感觉。”
说着走到饮水机边接了杯水，咕咚咕咚喝了大半杯。
“昨晚跟佳琪那边开了个视频会，聊到后半夜。他们给的方案太糙了，得大改。”
林枫看着她仰头喝水的侧脸，十分担心地说道：
“我知道工作很忙，但你也得注意休息。身体不是你一个人的。”
最后那句话说得轻，但叶婉仪握着杯子的手指紧了紧。
她放下杯子，转过身靠在桌沿上：
“知道了，啰嗦。”
顿了顿，又说道：“你吃饭没？我叫个外卖？”
“不急。”林枫在她对面坐下，询问婉仪道：
“玉石生意怎么样了？跟姑姑那边谈得。”
“聊了。利润确实特别大，但不是稳赚。……”
叶婉仪话没说完，手机就响了。
来电显示是“林珍仪姑姑”。
叶婉仪接起来，语气立刻切换成那种干练又带着点亲近的调子：
“喂，姑姑……对，刚开完会。”
“嗯，预算我发您邮箱了……”
“矿区那边？佳琪说下周三可以安排人过去实地看……”
林枫看着她侧着脸讲电话的样子，手指无意识地转动着桌上的笔。
同一时间，鹰国伦城。
这里不过龙国年。
街道上行人步履匆匆，手里端着咖啡，脸上没什么表情。
年？那是东方人的玩意儿。
伊森集团顶楼，Leo站在落地窗前，手里拿着份刚打印出来的报告。
纸张还带着打印机的余温，上面密密麻麻的英文里夹着几个中文词汇：
“翡翠”、“原石”、“矿区直采”。
他看了很久，久到窗外飘起细雨，在玻璃上划出细密的水痕。
敲门声响起，三下，不轻不重。
“进。”
门开了，伊娜踩着高跟鞋走进来。
她今天穿了身深灰色的套装，头发一丝不苟地梳在脑后，妆容精致得像个假人。
走到办公桌前，她把手里的文件夹轻轻放下。
“通过我们线人的汇报，”她声音平稳，没什么起伏。
“婉枫传媒目前正与世华集团，也就是林珍仪那边筹备玉石生意。具体实施方案还在拟，但方向确定了，从成品切入，逐步涉足原石。”
Leo没回头，依旧看着窗外：“利润呢？”
“极大。”伊娜顿了顿，“但也最容易出错。”
“哦？”Leo终于转过身，靠在窗沿上，手里的报告随意地搭在腿边。
“怎么讲？”
“玉石这东西，说白了就是石头。它的价值是人为定的，标准模糊，水极深。”
伊娜翻开自己带来的文件夹，抽出一张照片推过去。
那是龙国西北某矿区的航拍图，山体裸露，坑洞遍布。
“品种、品相、产地、甚至开采时间，都能做文章。一旦某个环节被证明‘有问题’，整个链条的信誉会瞬间崩塌。”
她抬起头，直视Leo的眼睛：“我觉得可以从这方面下手。”
Leo没接话，走回办公桌后坐下，拿起那张矿区照片看了会儿。
照片角落有个小小的标记，写着“林珍仪控股”。
“我说过要下手了吗？”他放下照片，声音听不出情绪。
伊娜脸上那层职业化的平静裂开一条缝。
“Leo，玉石生意一旦出问题，会给他们沉重一击，缓不过气的那种。”
正说着，她身体微微前倾，语气里多了点压迫感：
“之前小薇偷税漏税那事儿，只是敲山震虎罢了，你看后续不也不了了之了？林家根基太深，不动真格，伤不到他们。”
她手指点了点那张照片，继续说道：
“我调查过，林珍仪在西北盘下的这块矿场，安全记录‘据说’很好。但矿场嘛……况总是比较注重安全隐患的，不是吗？”
最后那句话，她嘴角勾起一个极浅的弧度。
Leo盯着她看了几秒，忽然笑了，那笑意没到眼底：
“你要打矿场的主意。”
“机会难得。”伊娜语气严厉起来。
“Leo，你不能这样犹豫。想想你当年在林家受到的委屈，想想他们是怎么对你们的？现在正是以血还血、以牙还牙的时候！”
办公室里的空气骤然绷紧。
窗外的雨大了些，敲在玻璃上噼啪作响。
Leo伸手拉开抽屉，取出一个精致的木盒，打开，拿出一支雪茄。
他不急不缓地剪开，点燃，深深吸了一口。
烟雾在两人之间缓缓升腾。
“我不想这么做。”他吐出一口烟，声音在烟雾后有些模糊。
“上次那件事之后……婉怡肚子里的孩子已经……”
“你管那么多干什么？！”
伊娜猛地提高音量，随即又强行压下去，但声音还是发紧。
“那是林家的种！Leo，你心软，林家当年对你心软过吗？你忘了，杰森财团看着你呢！”
最后那句话像根针，刺破了满室烟雾。
Leo夹着雪茄的手指顿了顿。
他抬起眼，透过烟雾看向伊娜。
不，是看向她身后那个无形的、庞大的阴影。
杰森。那个名字像块冰，沉进胃里。
几秒钟的沉默长得令人窒息。
“……去做吧。”
Leo终于开口，声音有点哑。
“但记住，伊娜。”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千万不要弄出人命。这是我的底线。”
伊娜脸上的表情松动了。
她重新站直身体，恢复了那副职业化的模样：“知道了。”
她转身往外走，高跟鞋敲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清晰的脆响。
走到门口时，她停了一下，没回头：“文件我会处理干净。矿区那边……我会安排‘意外’。”
门轻轻合上。
办公室里只剩下Leo一个人。
他靠在椅背上，手里的雪茄静静燃烧，烟灰积了长长一截。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整个伦城都笼罩在一片灰蒙蒙的水雾里。
过了很久，他才低声自语，像在说给空气听：
“杰森啊……你下手，比我狠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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