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战的意识沉在那片灰暗空间里。他的身体还坐在深渊的地面上，双手放在膝盖上，呼吸很轻。鼻孔里的血已经干了，留下暗红的痕迹。他没有去擦。
眼前是那根贯穿天地的巨大锁链。断裂的地方连着一个模糊的身影。那个身影抬头看着他，眼睛里没有光，只有执念。
林战知道，这是血影的本源。也是他自己的一部分。
他不再想赢。也不再想破。他只是看着。
锁链轻轻震动了一下。像是回应他的注视。
他把心放得更空。像小时候躺在荒野上看星星的那个晚上。那时他什么都没有，也没有人要他做什么。他就那样躺着，看天上的光点，不知道它们叫什么，也不想知道。他只是存在。
这一念干净得没有一丝锋芒。
鸿蒙道印在他眉心微微发烫。它自动吸收着四周逸散的古老道痕。这些气息顺着经脉流入神魂，却不被用来攻击。它们只是流动，像水一样自然。
林战用这股力量凝聚出一道灵魂之力。很细，很弱，几乎察觉不到。他没有把它当成武器，而是让它模仿血雾的节奏，缓缓向前推进。
精神通道中，扭曲的乱流依旧存在。任何带有攻击意图的波动都会被反弹。但他现在不是进攻者。
那一丝灵魂之力触碰到血影识海边缘时，没有激起震荡。它被当成了逸散的残息，无声无息地融入进去。
林战跟随着这股力量深入。他看到了眉心那道符文的源头——一截断裂的锁链印记，正不断渗出黑色的气息。那些气息缠绕着识海核心，形成一层又一层的屏障。
这就是防御的真正来源。不是靠外力，而是由执念本身构筑。只要心中还有胜负，就会激发它的反噬。
但现在不一样了。
林战让灵魂之力靠近那道符文缺口。他没有冲击，没有撕裂。他只是轻轻碰了一下。
就像问一声：你为何被困？
整个识海猛地一震。
现实中的血影全身剧颤。胸口的旧伤瞬间崩裂，黑色血丝从伤口蔓延出来，在空中交织成网。它悬浮的身体开始晃动，双目红光忽明忽暗。
林战仍盘坐着。他的脸色变得苍白，嘴角有新的血迹渗出。但他没有停下。
他知道机会来了。
那道符文是封印，也是破绽。它因执念而生，也会因理解而松动。刚才那一触，不是攻击，而是共鸣。
他把更多的灵魂之力送入通道。这一次不再是试探，而是直接锁定符文核心。他用意念引导，将鸿蒙道印吸收的古老道痕化作引子，一点点剥离那些缠绕的黑气。
血影发出无声的嘶吼。它的身形出现波动，像是随时会溃散。但它没有后退，也没有反击。它站在原地，仿佛也被某种力量钉住。
林战抓住这一刻的紊乱。
他在现实中猛然睁眼。
瞳孔一黑一红交替闪动。左手垂在身侧，无法抬起。右手缓缓离开膝盖，悬在半空，掌心对准血影。
剑还在地上。他没有去拿。
但他的灵魂之力已经化作无形剑锋，顺着刚才打开的通道，直刺符文核心。
“破。”
声音很低，却像雷落在死寂的深渊。
血影的身体剧烈摇晃。眉心的符文裂开一道细缝，黑气从中喷涌而出。它第一次显露出不稳的状态，双脚离地半寸，像是被无形的力量托起。
林战的手指动了一下。
他感觉到通道还在。虽然越来越难维持，但那道裂缝没有闭合。他立刻加大灵魂之力的输出。鸿蒙道印急速旋转，吞噬更多残息来支撑这次冲击。
识海内部，锁链的震动越来越强。断裂处的连接正在松动。那个模糊的身影抬起手，似乎想要阻挡，又像是在回应。
林战没有犹豫。
他把最后一丝清明投入其中。不是为了摧毁，而是为了穿透。他要知道这里面到底藏着什么。
血影突然仰头。红光暴涨，几乎照亮整个深渊。它的手臂张开，周身血雾翻滚，却不再凝聚成刃。那些血丝在空中舞动，像在挣扎，又像在释放。
林战的鼻腔再次流出鲜血。他的视线有些模糊，但意识仍然清醒。他知道自己的神魂已经到了极限，可他还不能停。
就在这时，他听见一个声音。
不是从外面来的。是从血影内部传来的。
“你……也困了吗？”
林战的手指僵住了。
那个声音很陌生，却又熟悉。像是他自己说的，又不是他自己。
他没有回答。
但他松开了最后一道压制。
灵魂之力彻底冲进符文核心。
锁链断裂的声音在识海中响起。
血影的身体猛地一颤，随后静止。红光黯淡下来，只剩下微弱的闪烁。它的眼睛看向林战，不再是敌意，而是一种难以形容的平静。
林战缓缓吐出一口气。
他的右手慢慢放下，指尖还在发抖。额头上有冷汗滑落，混着血迹流到下巴。他没有去擦。
他知道这一击奏效了。
血影的防御出现了真正的破绽。不再是短暂的松动，而是结构上的裂痕。只要再来一次，就能彻底击穿。
但他也付出了代价。神魂震荡，意识有些涣散。他需要时间恢复。
可他不能等。
他咬破舌尖，强迫自己保持清醒。体内的真气依旧未动，全靠鸿蒙道印自行修复。左臂还是废的，肩关节脱位没处理。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通道还在。
他闭上眼，准备第二次冲击。
就在他凝聚灵魂之力的瞬间，血影动了。
它没有进攻。
它抬起手，指向林战的胸口。
动作很慢，却带着一种无法抗拒的力量。
林战睁开眼。
他看到血影的嘴唇动了一下。
“轮到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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