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窗映出靓坤阴沉的侧脸：从今天起，江湖上再没有什么结拜兄弟。阿强你记住，在铜锣湾混饭吃，靠的是这个——他拇指搓着食指做了个数钱的动作。
方向盘突然急转，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刺耳声响。通知猛犸哥，明天太阳落山前，我要在办公室见到那笔钱。靓坤掏出镀金打火机，火苗映得他瞳孔发红，要是见不到...就让巴闭永远不用还了。
要是他突然跑来求你怎么办？傻强问。
他想见就能见？
靓坤瞪着眼睛反问。
傻强马上领会：明白，老大，我安排人盯着他。
记得把他的动向通知猛犸那边。
收到。
行了别磨蹭！开快点！灌了这么多酒憋得慌，老子赶着回去放水！
靓坤不耐烦地挥手，冲着开车的小弟吼了一嗓子。
......
次日，天堂桑拿城。
晚上八时许，休整了两天的巴闭像往常一样晃进了自家场子。
他双手插兜吹着口哨，享受着马仔们的问候。
巴闭哥！
晚上好巴闭哥！
桑拿经理谄笑着迎上前：老规矩？
嗯，这次找个靓女。再敢拿次货糊弄，小心你的脑袋！
巴闭警告完，带着两个小弟走向更衣室。
换上浴巾，三人钻进专属VIp房。蒸房里热浪滚滚，很快就将他们蒸得浑身通红，汗如雨下。
操，热死老子了。胖小弟不停擦汗抱怨。
不热叫哪门子桑拿？巴闭没好气地撇嘴。
旁边瘦小弟凑过来：坤哥那边又来人催债了，说再不还钱就要动真格。
还个屁！
巴闭一听就炸了，怒骂道：“老子哪来的钱还他？”
“当初借钱时说什么兄弟情深，这钱就当帮我渡过难关，有钱再还不迟。”
“现在呢？”
“才两年光景，从去年开始就催命似的讨债，还让手下到处散布谣言，说我把桑拿房卖了就能还钱，说我故意赖账不还……”
“去 ** ！”
“卖了桑拿房，老子吃什么？”
狭小的汗蒸房里只有他们三人，都是心腹，巴闭骂得肆无忌惮。
见老大发火，最先喊热的小弟对同伴说：“高佬，今晚是陪巴闭哥放松的，提这些破事干什么？”
“靓坤催债又不是一两天了，随便他。巴闭哥是他结拜兄弟，还能动手不成？”
高佬会意，顺着话头道：“也是。巴闭哥，别想这些烦心事了，今晚好好享受桑拿吧！”
“享受？我怕你待会儿腿软得站不稳！”肥仔小弟调侃道。
“放屁！”高佬瞪了肥仔一眼，转头谄笑道：“老大，时间差不多了吧？都半小时了。”
他有些迫不及待了。
这年头来桑拿的，谁真是为了蒸桑拿？
不都是为了那档子事么。
巴闭看他急不可耐的样子，笑骂：“衰仔，比我还急？多蒸会儿对身体好。”
“巴闭哥，我最近强多了，哪有你说的那么差？”高佬急忙辩解。
肥仔小弟帮腔：“哈哈，我作证，高佬现在确实厉害不少。”
“滚蛋！”
高个子男人瘦削的脸庞上露出不满，冲同伴嚷道：你存心整我是不是，还要脸不要？
行了，都消停点。
两个马仔的争吵让巴闭心烦意乱，他站起身往外走，一边用毛巾擦拭额头的汗珠，没好气地说道：争什么争，待会儿你们再比试一场不就清楚了？
见老大起身，瘦高个男子连忙跟上，满脸谄媚地奉承：巴闭哥，我才不跟他比。我就盼着哪天能像您一样，一日三回，每回半个钟头。
那你趁早回家睡觉做梦去吧。
巴闭得意地哼笑着，一脸倨傲。
三人走出房间，拐进了淋浴间。简单冲洗掉身上的汗水后，他们围着干净的浴巾来到桑拿房外的休息大厅。
与后来那些只有两三个床位的按摩间不同，这间休息室里整齐排列着二十多张躺椅式的按摩床。
当巴闭领着两个手下进来时，已有不少客人正躺在椅子上，闭目享受着按摩师的服务。
喂，老孟头，巴闭哥来了，赶紧过来伺候。
巴闭在最前排的躺椅坐下后，瘦高个立刻朝不远处正在为其他客人做足疗的老者吆喝道，语气蛮横。
被点名的老孟是这家桑拿中心技术最好的按摩师傅，每次巴闭来都由他亲自服务。就像今天这样，不管老孟手头有没有其他客人，巴闭都会直接把人叫来。
别的客人不高兴？
巴闭才不在乎。
仗着靓坤的名号，在旺角这几条街上，谁敢跟他巴闭叫板？
巴哥晚上好。
很快，穿着白色工装的老孟提着工具箱来到巴闭跟前。他从箱中取出毛巾，先擦干巴闭脚上的水珠，接着将那双脚并拢摆正。挪近小马扎后，开始双手交替快速拍打脚背，进行按摩前的放松准备。
孟老头两鬓已生白发，面颊瘦削，显露出岁月痕迹，可那双手拍打按摩时却灵活迅捷，动作行云流水，丝毫不显老态。
他的力道与节奏把握得恰到好处，刚上手就让巴闭舒坦地眯起了眼。
这时，一名提着竹编工具篮的年轻女孩走近，短发齐肩，乖巧的妹妹头，白色制服与孟老头的样式相似。她站到靓坤面前，微微欠身，声音清脆悦耳：先生晚上好，我是36号技师，来为您修指甲。
靓坤懒洋洋地睁开眼，仰躺的角度恰好将女孩容貌尽收眼底。虽身段尚显青涩，未完全长开，但那张脸蛋足以称得上标致，远比上次那个强上百倍。
他满意地颌首，将右手搁在桌台上。高佬见状咧嘴一笑：巴闭哥，你先忙，我去边上歇会儿。得到巴闭鼻音回应后便退开了。
36号技师自然落座，毫无防备地握住巴闭滚烫的手掌。她冰凉柔嫩的指尖触碰到桑拿余温未散的皮肤，那沁凉触感直透心底，惹得巴闭再度闭目享受。
他心里盘算着，总要等十指修剪完毕——毕竟半途而废的指甲，如何能派上用场？
若是弄疼了小姑娘柔嫩的肌肤，或许她就再也不敢来了。
巴闭耐心等待着，直到指甲修剪得差不多，他才缓缓睁眼，嘴角挂着笑容。
他右手一翻，轻松扣住女孩的手腕，同时撤回放在孟老头手里的脚，毫不客气地踩向她的胸口。
脚趾猛地收紧，女孩脸色骤变，慌乱地向后退去。
巴闭笑意顿敛，厉声质问：“躲什么？新来的？”
女孩满脸惊恐，不敢出声。
一旁的孟老头低声解释：“巴哥，她确实是新人……”
“呵……”巴闭冷笑，“新人又如何？既然来了这里，规矩不懂吗？里头还穿着衣服，碍手碍脚，给我脱了！”
“不要……”女孩浑身发抖，声音细若蚊吟，“我只做修甲……”
孟老头叹气，手上按摩的动作未停，替她求情：“巴哥，放过她吧，她真不做别的。”
巴闭目光骤然转冷，盯向孟老头。
下一秒，他猛然抬脚，重重踹在孟老头肩上，将人踢翻在地。
“啊！”孟老头痛呼一声。
“找死！”巴闭怒骂，“老东西，轮得到你插嘴？”
另一边的高佬闻声赶来，弓着腰赔笑：“巴闭哥，什么事这么大火气？”
啪！
巴闭反手就是一巴掌。
“闭嘴！”
他甩开高佬，阴着脸走向倒在地上的孟老头。
“呜哇！”
巴闭合眸冷面，显得格外狰狞，突然发出一声怪叫。孟老头被吓得面无人色，刚支起身子又跌坐回去，手脚并用往后爬去。
巴闭咧开嘴狞笑，抬脚重重踹向老人，每踢一下便恶狠狠骂道：老东西，再敢多嘴老子当场废了你！
几记狠踹过后，孟老头蜷缩在地抱头哀嚎，在尘土中翻滚挣扎。
巴闭这才满意地转身，一把扯下颈间毛巾擦拭着手掌往外走。
周遭目睹这一幕的客人纷纷抬头，眼中燃起怒火。
再看？小心老子挖了你们眼珠子！高佬凶神恶煞地指着众人厉喝，吓得他们慌忙低头。
第
巴闭在休息室暴打孟老头之际，天堂桑拿房外的街道上驶来一辆疾驰的面包车。
吱——
刺耳的刹车声中，车身尚未停稳，副驾驶已跃下一道身影。那人身着浅绿牛仔外套，工装裤配 ** 皮靴，一头利落碎发用发胶精心抓出造型。
即使墨镜遮住半张脸，那棱角分明的下颌线与手中旋转如蝶的 ** ，仍引得路人频频侧目。紧随其后的七八个青年迅速在他身后站定。
路人见那群人手持棒球棍来势汹汹，纷纷加快脚步避开，生怕被卷入这场是非。
天堂桑拿房门口，巴闭的两名手下站在那儿盯着从面包车下来的人群。
他们毫无惧色——混江湖的什么场面没见过？这种拎着球棍装腔作势的阵仗，吓唬普通人还行，在他们眼里还不如一把斧头来得威慑。
其中一名马仔吊儿郎当地拦住要闯进桑拿房的阿布等人：找死啊？知道这是谁的地盘吗？
话音未落突然惨叫起来——霓虹灯下，另一名马仔惊愕地看见同伴捂着小臂，鲜血从指缝汩汩渗出。他甚至没看清对方是怎么出手的。
那把花哨的小刀能有这种 ** 力？马仔咽了咽唾沫。
阿布身后的小弟已扑上来，像夹筷子般用球棍锁住两个马仔的脖子，将他们死死抵在墙上。
洪兴不会放过你们！被按在墙上的马仔嘴都挤变了形。
少废话，我们找个人就走。东星小弟厉声喝道。
此时阿布已带人冲进大厅，正撞上刚从休息室出来的巴闭和高佬。
两拨人迎面相遇，都不自觉地停住了脚步。
高佬盯着满脸敌意的阿布，转头瞥了眼老大巴闭，随即招了招手，让厅里另外两个看场的小弟跟了过来。
他带着人走到阿布跟前，目光扫过阿布和他身后那几个手持球棒的家伙，眉头紧皱，冷声喝道：“想搞事情？
睁大狗眼看清楚，这是巴闭哥的地盘！
洪兴靓坤的拜把子兄弟也敢惹？
活腻歪了吧！”
“讲完了？”
阿布头微偏，唇边挂着一丝不屑。
这轻慢的态度瞬间激怒了高佬，他抓过小弟递来的大哥大：“给脸不要脸，等着，老子现在就摇人砍死你！”
“喊人是吧？”
阿布轻笑，“那麻烦你靠边点喊。”
话音未落，阿布猛然上前两步，一记凌厉的侧踢直击高佬胸膛——
砰！
“呜啊——”
咔嚓！
正低头拨号的高佬整个人腾空而起，像断线风筝般撞碎背后半掩的浴室门板，扑通一声扎进池水，溅起大片水花。
那部昂贵的大哥大摔在地上，当场裂成两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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