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我翻墙潜入陈宅。
院里杂草丛生,屋檐下挂着褪色的白灯笼,风一吹,发出“吱呀”声,像哭。
我刚落地,屋里就传来一阵疯癫的笑声。
“云儿!云儿回来了吗?”
是陈伯的老婆。那场屠杀后,她就疯了,整天抱着儿子的旧衣服,等一个永远不会回来的人。
门“哐当”一声开了。
她站在门口,头发散乱,眼神空洞,手里紧紧攥着一件小褂子。
“你是云儿吗?”她盯着我,忽然扑过来,抓住我的胳膊,“你回来了?太好了!娘给你煮了汤……”
我心头一酸。
陈伯的儿子,和我同年,小时候常一起练功。他死时,才十六岁。
“我不是云儿。”我低声说,想挣脱。
可她抓得更紧,指甲掐进我肉里。
“你是!你的眼睛像她!你回来了是不是?”
她忽然哭起来,眼泪混着鼻涕往下淌。
我看着她,心像被撕开。
如果我娘没死,会不会也这样疯?
可现在不是心软的时候。
我深吸一口气,从怀里摸出一根银针——那是我最后的存货。
“大娘,你听我说。”我声音放柔,“你儿子没死。他在天上看着你。你得好好活着,替他看这世道清明。”
她愣住,眼神有一瞬清明。
我趁机一针刺入她“神门穴”。
她浑身一颤,眼泪流得更凶,却不再抓我。
“去睡吧。”我扶她回屋,“明天……会好的。”
她乖乖躺下,抱着小褂子,像睡着了。
我站在门口,看了她很久。
然后,我转身走到院中,拔出秦啸送的短刀。
刀鞘上“护你”二字已被我磨平,现在,它只是一把刀。
刀尖划过门板,发出“嚓嚓”的轻响。
我刻下三行字:
“陆啸天勾结北狄,制造瘟疫”
“边关军粮换疫骨草,证据在秦啸中毒案”
“信我者,三日后子时,焚此门为号”
刻完,我在门缝塞进一张纸——那是我从地牢守卫尸体上摸来的腰牌,上面有“龙鳞”密印。
做完这些,我最后看了眼屋里熟睡的疯妇,翻墙离去。
信不信,是他们的事。
烧不烧,是他们的命。
回到破庙,我从怀里摸出同心玉。
叶知秋给的这块玉,救了我一命。可他到底是谁?隐世叶家少主,为什么会救一个素不相识的孤女?
记忆闪回那个雨夜。
破庙漏雨,我蜷在角落熬药。他浑身是血,靠在墙边,脸色惨白。
“姑娘……救我。”他声音虚弱,却带着书生的斯文。
我给他施针,发现他经脉被一种罕见手法封住——那是叶家禁术,外人不可能知道。
“你不是秋生。”我说。
他苦笑:“瞒不过你。我叫叶知秋,隐世叶家……少主。”
我手一顿。
隐世叶家,江湖三大世家之一,百年不涉江湖事。
“为何被追杀?”
“因为我查陆啸天。”他咳出一口血,“他勾结北狄,用瘟疫试毒……我拿到证据,他们就来了。”
我沉默片刻,继续施针。
那晚雨很大,雷声轰鸣。
他痊愈那夜,把同心玉塞进我手里。
“此玉护心,若你遇险,它会替我守你。”
我当时只当是书生情话,没当真。
可现在,玉贴在我心口,真的在发烫。
我盯着玉,玉面温润,映着月光,泛着柔和的光。
如果是假的,浸毒会变黑。
我从破庙角落捡起一个锈铁碗,倒进半碗尸水——那水里混着腐尸的毒,足以验玉。
“叶知秋……”我低语,“如果你骗我,我就亲手毁了你。”
我把玉浸入毒水。
一秒。
两秒。
三秒。
玉光如初,甚至更亮了。
没有变黑。
是真的。
他没骗我。
“世间……尚有一人可信。”我声音哽咽,眼泪砸在玉上,滚烫。
可下一秒,我就把玉塞回怀里,狠狠擦掉眼泪。
哭什么?
可信的人,留着当软肋吗?
我还有更重要的事。
我在逃亡路上,故意把当年那枚银针丢在官道旁——针尾的“云”字清晰可见。
秦啸的亲卫巡逻时,一定会捡到。
他会知道我没死。
他会知道我在查案。
他会更拼命地查下去。
而我,就躲在暗处,借他的势,撕开陆啸天的网。
利用他?
对。
可这世道,真心比刀还伤人。我用不起。
我靠在路边一棵枯树上,喘了口气。
脑子却没停。
瘟疫案,边关案。
表面看,一为民疫,一为军腐,毫无关联。
可秦啸中的毒,我记得清清楚楚——除了寒髓散,还有一味“边关沙金”,那是边关特有的矿石,磨成粉入药,能增强毒性。
而疫骨草,只产于军需药材库!
两案共用同一供应链。
陆啸天用军粮换疫骨草,再把疫骨草掺进“神药”发给百姓,制造瘟疫。百姓病了,他再卖假药,赚双份钱。同时,边关军粮被换,军队战力下降,北狄就能趁虚而入……
好毒的局。
他不仅要钱,还要权,更要乱天下!
我攥紧拳头,指甲掐进掌心。
现在,所有线索都串起来了。
只剩最后一步:切断自己的软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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