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的江南,暑气已褪,秋意初染。
运河的水绿得温润,两岸粉墙黛瓦的民居错落有致,乌篷船从石桥下悠悠荡过,橹声欸乃。
长街小巷里飘着桂花糖的甜香,夹着几声吴侬软语的叫卖,软糯得能化进心里。
姜宝宝趴在马车窗边,眼睛亮晶晶地看着窗外的一切。
“帅叔叔你看,那是桂花糕,闻着好香。”
“那是菱角,水灵灵的。”
“呀,还有卖糖画的。”
墨千尘坐在她身侧,看着她兴奋的模样,唇角微扬。
这一路南下,她几乎每天都这样新奇雀跃,像只初次离巢的小雀。
“慢些看,别晃出去了。”
他伸手揽住她的腰,将人往怀里带了带。
姜宝宝顺势靠在他肩上,却仍舍不得移开视线:“江南和京城真不一样。”
“京城大气,这里温温柔柔的,像水一样。”
“喜欢么。”
“喜欢。”
她用力点头,又回头看他。
“可我们住哪儿呢?”
“长公主只说有宅子,也没说在哪儿。”
墨千尘正要开口,马车却缓缓停了下来。
车夫在外面道:“王爷,王妃,到了。”
到了?
姜宝宝忙掀开车帘,只见马车停在一处白墙黛瓦的宅院前。
门楣上悬着匾额,上书“姜府”二字,笔力遒劲。
她愣住了。
姜府?
是巧合,还是……
正疑惑间,那扇朱漆大门忽然“吱呀”一声开了。
一个熟悉的身影从门内走出——圆脸福相,笑容可掬,正是姜家总管福伯。
“福伯?”
姜宝宝失声叫道。
福伯笑呵呵地上前行礼:“小姐,姑爷,一路辛苦。”
姜宝宝呆呆地看着他,又看看门内,青石板铺就的天井,一角的水井,廊下挂着的鸟笼,还有那熟悉的、父亲最爱的太湖石盆景。
这分明是姜家在京城的宅院模样。
“这……这是怎么回事?”
她转头看向墨千尘。
墨千尘扶她下车,眼中带着笑意:“进去看看就知道了。”
两人刚踏进大门,就听见一个洪亮的声音。
“我的宝儿可算到了!”
姜弘毅一身墨绿常服,从正厅大步走出,身后跟着姜夫人和五个儿子。
姜宝宝整个人僵在原地。
爹,娘,大哥,二哥,三哥,四哥,五哥……
全都在。
“爹……娘……”
她嘴唇颤了颤,眼泪瞬间涌了出来。
姜夫人早已泪流满面,上前一把将女儿搂进怀里:“我的儿,受苦了,受苦了。”
姜弘毅站在一旁,眼圈也红了,却还强撑着威严:“好了好了,哭什么,孩子这不是好好的。”
五个哥哥围上来,七嘴八舌。
“小妹瘦了。”
“江南水土养人,住一阵就胖回来了。”
“路上可还顺利?”
“听说你们要来,娘提前三个月就开始布置这宅子了。”
姜宝宝从母亲怀里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着家人,又看向墨千尘:“你们……你们早就商量好了?”
墨千尘点头:“离京前,岳父派人送信,说已在苏州置了宅子,等我们过来。”
姜弘毅捋须笑道:“京城生意有管事们看着,不妨事。”
“我和你娘想着,你们既来江南,一家人总要团圆。”
“这宅子原是一位致仕老尚书的,我买下来,照京城的格局重新修了修,让你们住着习惯。”
姜宝宝环顾四周,确实和京城的姜府一模一样,连廊柱上那幅她儿时淘气划下的痕迹,都原样复制了。
“爹……”
她哽咽得说不出话。
姜弘毅拍拍她的肩:“傻孩子,一家人,说什么见外话。”
姜夫人擦着眼泪,拉着女儿的手往屋里走:“快进来,娘给你炖了冰糖肘子,还有你最爱吃的八宝鸭,这一路肯定没吃好。”
一家人簇拥着进了正厅。
厅内陈设雅致,正中悬着姜家祖训“诚信立本”的匾额,八仙桌上已摆满了菜肴,热气腾腾。
姜宝宝被母亲按在主位坐下,五个哥哥围坐四周,墨千尘挨着她坐下。
姜弘毅亲自给女婿斟酒:“千尘,这一路辛苦了。”
“岳父言重了。”
墨千尘举杯,“倒是劳烦岳父岳母费心安排。”
“自家人,不说这些。”
姜弘毅一饮而尽,又看向女儿,“宝儿,往后就在江南安心住下。”
“爹把绸缎庄、茶庄、钱庄都开过来了,够你折腾的。”
姜宝宝破涕为笑:“爹,我又不是只会折腾。”
“是是是,我们宝儿最能干了。”
姜夫人笑着给她夹菜,“来,多吃点。”
席间其乐融融。
大哥姜云霆说起江南生意的新布局,二哥姜云晨说起苏州园林的趣事,三哥姜云澜说起近日搜罗的江南古籍。
四哥姜云逸说起新开的武馆,五哥姜云睿最是活泼,手舞足蹈地说着街头听来的评弹故事。
姜宝宝听着,笑着,心里满满的。
这就是家啊。
无论走到哪里,家人总会在你身边,给你撑起一片天。
饭后,姜夫人拉着女儿去后院看她从前的闺房。
房间果然布置得和京城一模一样,淡粉的帐幔,雕花的梳妆台,窗边的绣架,甚至书架上都摆着她从前爱看的那些话本。
“娘……”
姜宝宝抚过那些熟悉的物件,眼圈又红了。
姜夫人拉着她在床边坐下,仔细端详女儿的脸:“让娘好好看看。”
“在桑吉瓦染了病,后来又经历那些事……我的儿,你受苦了。”
“都过去了,娘。”
姜宝宝靠在母亲肩上,“现在不是好好的么。”
“好好的就好。”
姜夫人轻抚她的发,“千尘待你好,娘看得出来。”
“可娘还是担心,他从前是摄政王,如今辞了官,会不会不习惯?”
姜宝宝摇头:“他说了,只想和我过寻常日子。”
“那就好。”
姜夫人松了口气,又压低声音,“你爹说了,姜家在江南的产业,以后都是你的。”
“你想开铺子就开铺子,想游玩就游玩,有五个哥哥在,没人敢欺负你。”
姜宝宝心中暖流涌动:“娘,我已经长大了,能照顾自己。”
“在娘眼里,你永远都是孩子。”
姜夫人嗔道,又想起什么,“对了,你三哥在城南看中一处铺面,临水,两层楼,说是给你开那个什么锦瑟阁?”
姜宝宝眼睛一亮:“真的?”
“自然是真的。”
姜夫人笑道,“你三哥说,妹妹的铺子,一定要最好的位置。”
母女俩说着体己话,直到丫鬟来请,说姑爷请小姐去前厅。
前厅里,姜弘毅正和墨千尘喝茶。
见姜宝宝进来,姜弘毅招手:“宝儿,来,爹有事说。”
姜宝宝挨着父亲坐下。
姜弘毅从袖中取出一叠地契房契,推到她面前:“这些是姜家在江南的产业。”
“绸缎庄五间,茶庄三间,钱庄两间,还有这宅子,城外两个庄子,都是你的。”
姜宝宝吓了一跳:“爹,这太多了……”
“不多。”
姜弘毅摆摆手,“你五个哥哥都有自己的本事,不靠这些。“”
“爹就你一个女儿,不给你给谁?”
他又看向墨千尘:“千尘,往后宝儿就交给你了。”
“这孩子从小被宠着,性子单纯,你要多担待。”
墨千尘郑重道:“岳父放心,我会护她一生。”
“好,好。”
姜弘毅点头,眼中泛起欣慰的泪光。
这时,五哥姜云睿蹦跳着进来:“爹,娘,小妹,姐夫,外头月亮可好了,我们去游河吧?”
“我租了画舫。”
一家人相视一笑,起身出门。
画舫泊在宅后的河埠头,挂着一串红灯笼。
船娘是本地人,吴语温软,笑吟吟地迎他们上船。
舫内已备了茶点,一壶碧螺春,几碟桂花糕、菱角、藕粉圆子。
画舫缓缓离岸,荡开一圈圈涟漪。
姜宝宝靠在窗边,看着两岸的灯火。
河上有其他画舫经过,丝竹声隐隐约约,有歌女在唱评弹,吴侬软语,婉转缠绵。
大哥姜云霆斟了茶,笑道:“小妹,往后常来坐我的茶庄,新到的太湖翠竹,你肯定喜欢。”
二哥姜云晨接话:“我的绸缎庄进了批苏绣,花样新颖,给你做几身新衣裳。”
三哥姜云澜慢悠悠道:“我那儿有几本孤本游记,写江南风物的,你拿去解闷。”
四哥姜云逸拍拍胸脯:“有人欺负你,告诉四哥,四哥的武馆弟子遍布苏州城。”
五哥姜云睿最是活泼:“我天天陪小妹玩。”
“听说寒山寺的枫叶红了,过几日咱们去看。”
姜宝宝听着哥哥们的话,笑着点头,眼泪却止不住。
墨千尘揽住她的肩,轻轻拭去她的泪。
姜弘毅看着这一幕,举杯对月:“来,这杯酒,敬团圆。”
全家举杯。
月色如水,洒在河面上,波光粼粼。
画舫缓缓前行,穿过一座又一座石桥,桥洞下回荡着橹声。
姜宝宝靠在墨千尘怀里,看着天上的明月,听着家人的笑语,心中一片安宁。
这一路走来,风雨兼程,刀光剑影。
可终究,柳暗花明,月圆人圆。
从今往后,没有朝堂纷争,没有权谋算计,只有这温柔水乡,这温暖家人,这平淡相守的漫长岁月。
“帅叔叔。”
她轻声唤。
“嗯。”
“我们会在这里住很久很久,对不对。”
“对。”
“等到我们都老了,还这样坐着船,看月亮,好不好。”
“好。”
墨千尘低头,在她发间落下一吻。
画舫悠悠,驶向灯火阑珊处。
而他们的新生活,就从这江南的月色里,温柔地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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