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萧这边刚把手机扔回桌上，指尖那串烤腰子上最后一点热气也快散尽了。他撇撇嘴，准备继续跟美食奋战，就听到旁边苏子熙的声音，淡淡的，没什么情绪：
“怎么，你姐催你回去了？”
“可不是嘛，”秦萧叹了口气，把凉了的腰子又放回盘子里，拿起一串还温热的肉筋，语气里带着点无奈，“急性子，催命似的。皇帝不急太监急，我这刚坐下，屁股还没捂热呢。”
苏子熙小口抿着饮料，抬眼瞥了他一下：“这话，你敢当她面说？”
“有什么不敢的？”秦萧立刻挺直腰板，一副“老子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她要是现在站我面前，我当面就这么说！你以为我怕她啊？”
“切，”苏子熙嗤笑一声，放下杯子，拿起纸巾优雅地擦了擦嘴角，然后不紧不慢地丢出一句，声音不大，“得了吧你。你全身上下，就数嘴最硬。其他地方……都软。”
“噗——！！！”
话音未落，旁边正仰头灌了一大口冰啤酒的老王，一个没忍住，金黄色的液体混合着泡沫，直接从鼻孔和嘴里呈雾状喷了出来！喷了对面的秦萧半胳膊外加桌上一片狼藉。
“咳咳！咳咳咳！对、对不住！对不住！”老王呛得满脸通红，眼泪都出来了，手忙脚乱地扯过一把餐巾纸，先捂住自己的口鼻，又赶紧去擦溅到秦萧袖子上的啤酒沫，一张老脸臊得通红，眼神飘忽，根本不敢看苏子熙那边，嘴里语无伦次地念叨：“哎哟我这……这啤酒太冲了……呛、呛着了……弟妹你别介意，我、我不是有意的……”
他一边说，一边慌里慌张地站起来，也顾不上那条伤腿了，一瘸一拐地冲到柜台边，抓起块抹布，又赶紧回来，胡乱地擦着桌上的酒渍，头埋得低低的：“那什么……你们……你们慢慢吃，我、我吃饱了，真饱了，你们聊，你们聊……”
秦萧看到老王那副狼狈不堪、恨不得原地消失的样子，笑了笑。
“老王，”他清了清嗓子，“你这就不行了？这才吃几口啊就饱了？年纪是大了点，但也不至于胃口这么差吧？”
“饱了饱了，真饱了！”老王擦桌子的动作更快了，头也不抬，“年纪大了，不能吃太多油腻的，肠胃受不了。你们年轻人胃口好，多吃点，多吃点……我、我去把后头那堆盘子洗了。”
他说着，就要拄着拐杖往后厨挪。
“哎哎哎，老王！”秦萧眼疾手快，一把又拉住他，“都说了，别急！那堆盘子，今天自然会有人帮你洗，用不着你动手。你老老实实坐着，歇会儿，腿不疼啊？”
老王被他拉得动弹不得，苦着脸：“小秦啊，你的心意哥领了，真的，哥心里暖和。你能这么仗义帮我出头，哥已经感激不尽了。但刷锅洗碗这种杂活儿，还是我自己来吧。”
“啧，老王，你这就没劲了啊。”秦萧不松手，还把他往回拽了拽，“我说有人洗，就肯定有人洗。我秦萧什么时候吹过……”
他话没说完，放在桌面上、屏幕朝上的手机，突然“嗡嗡嗡”地震动起来，铃声随之响起。
秦萧瞥了一眼屏幕，松开了老王。
“看，”秦萧拿起手机，在老王眼前晃了晃，嘴角咧开，笑容里带着点恶作剧得逞的得意，还有一丝看好戏的期待，“我说什么来着？洗盘子的人，这不就打电话来了？”
老王愣住了，看看手机，又看看秦萧，一脸茫然。苏子熙也微微侧目，眼中闪过一丝了然，显然猜到了什么。
秦萧不再解释，拇指在屏幕上划过，接通电话，按下免提键，把手机随意地扔回桌上，自己重新拿起那串肉筋，慢悠悠地咬了一口，咀嚼着，对着手机，用含糊但清晰的嗓音“喂？”了一声。
电话那头安静了一瞬，似乎没想到接得这么快。然后，一个努力压抑着激动、讨好，但又有些含糊、漏风，还带着明显哭腔和委屈的声音，猛地从手机扬声器里响起。
“喂？喂！是、是秦萧堂哥吗？！是您吗堂哥？！”
老王在一旁听得真切，这声音……怎么这么耳熟？他心里猛地一沉，一个荒谬又可怕的猜想浮上心头，眼睛瞬间瞪得溜圆。
苏子熙也挑了挑眉，放下手里的饮料杯，身体微微向后靠进椅背，双臂环抱，一副准备看戏的姿态。
秦萧像是没看到老王和苏子熙的反应，他慢条斯理地嚼着肉，咽下去，又喝了口汽水顺了顺，这才对着手机，用一种漫不经心语调回道：
“昂，是我。你谁啊？”
“堂哥！是我啊！秦鲍！秦鲍！”电话那头的秦鲍声音更加激动了，像是找到了失散多年的亲人，又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秦月堂姐让我来接您的！堂姐都跟您说了吧？我现在就在外面呢，堂哥，您、您现在在哪儿呢？我马上过去接您！”
秦萧心里“哦豁”一声，果然是这个活宝。他眼底闪过一丝了然，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我啊？”他拖长了调子，语气轻松，“正吃饭呢。怎么，你要过来？行啊，那你过来吧。”
“好好好！我过来！我马上过来！”秦鲍在电话那头忙不迭地应着，“堂哥您在哪家店？把地址告诉我，我立刻过去！”
“我啊，在‘王富贵烧烤’这儿吃烧烤呢。”
“王……王富贵烧烤？！”
电话那头，秦鲍的声音戛然而止。
短暂的、死一般的沉默。
然后，秦鲍的声音再次响起：“王、王富贵烧烤？堂、堂哥……您、您怎么……也在那儿吃饭？”
他脑子里此刻恐怕已经乱成了一锅粥。堂哥怎么也在那家该死的烧烤店？是巧合？还是……不对！如果堂哥早就在那儿，那刚才他挨打的时候……堂哥难道就在旁边看着？不可能！堂姐说了堂哥刚到京城！一定是刚到，正好去那儿吃饭了！妈的，怎么就差了这么一会儿！要是他刚才再坚持一会儿，多拖点时间，说不定就能等到堂哥来了！那结局就完全不一样了！
只要堂哥肯帮他，那个光头，还有那个贱女人，一个都跑不了！
“嗯，味道不错，就来尝尝。”秦萧随口应道，语气依旧平淡。
“好！好！堂哥您稍等！我、我就在这附近！马上！马上就过来！您千万别走开啊！”秦鲍不敢再多问，生怕节外生枝，连声保证，然后急匆匆地挂了电话。
“嘟——嘟——嘟——”
忙音响起。
小小的烧烤店里，重新恢复了安静。只有烤炉里炭火偶尔发出的细微“噼啪”声，以及门外街道隐约传来的车流声。
老王保持着刚才那个目瞪口呆的姿势，嘴巴张了又合，合了又张，半天，才说出话来：
“小、小秦……他、他刚才叫你……堂、堂哥？你、你……你是他……堂哥？！”
秦萧把最后一块肉咬下来，嚼了嚼，满足地咽下去，然后拿起纸巾擦了擦嘴和手，这才抬起头，看向老王，脸上露出一个无比灿烂的笑容：
“对啊，二爷爷家的孙子，论辈分，是得叫我一声哥。怎么了，老王？”
老王：“……”
他看着秦萧那张笑得人畜无害的脸，又想起刚才秦鲍在电话里那副恭敬讨好、急于表现的样子，再联想到秦鲍之前那嚣张跋扈、不可一世的嘴脸，以及被秦萧和苏子熙收拾得哭爹喊娘的狼狈……
他抬起手，颤抖地指了指秦萧，又指了指门外，最终，所有情绪化为一声长长的、充满了无力感的叹息：
“你……你们老秦家……可真会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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