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讯室的灯光白得刺眼，秦萧百无聊赖地靠在硬邦邦的塑料椅子上，两条长腿随意地伸着，几乎要碰到对面那张同样冰冷的金属桌子。
桌子对面，温翎一身笔挺的警服，正低头翻看着一份刚打印出来的笔录。她眉头微蹙，神情专注，齐耳短发利落地别在耳后，露出线条清晰的下颌线。灯光打在她身上，那身藏青色制服衬得她腰细腿长，尤其是那双包裹在合身裤料里的腿，笔直修长，此刻正无意识地微微交叠着。
秦萧的目光，就这么自然而然地，顺着那流畅的腿部线条溜达了上去，又溜达下来，最后定格在那双擦得锃亮的黑色低跟皮鞋上，眼神有点放空。
“小弟弟，”温翎头也没抬，清冷的声音像冰珠子砸在桌面上，“你要是再盯着姐姐的腿看，眼珠子不想要了？信不信我给你抠出来当泡踩？”
秦萧一个激灵，瞬间收回目光，眼神飘向天花板角落那只嗡嗡作响的苍蝇。他摸了摸鼻子，小声嘟囔，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温翎听见：“看看又不会少块肉…警察姐姐你也忒小气了…”
温翎“啪”地一声合上文件夹，抬起头，那双漂亮的杏眼此刻眯了起来，里面寒光闪闪，直直射向秦萧：“嗯？你说什么？大点声儿？姐姐耳朵不太好使。”
秦萧立刻换上一副无辜又真诚的表情：“没！我说温队长您真是明察秋毫！英明神武！警界楷模！我这是发自肺腑的敬仰！对！敬仰！”他甚至还竖了个大拇指。
温翎从鼻子里哼出一声，懒得跟他贫。她重新翻开文件夹，拿起笔，开始走流程：“姓名？”
“秦萧。”
“年龄？”
“二十六…还是二十七？记不清了，大概吧。”
温翎笔尖一顿，抬眼瞪他：“大概？身份证呢？”
“丢了。”秦萧摊手，一脸“我也很无奈”。
温翎深吸一口气，强压下把文件夹拍他脸上的冲动：“行，秦萧，男，年龄不详，职业不详。很好。”她刷刷记录着，语气带着公事公办的冰冷，“说说吧，今天晚上，从苏晨国际地下停车场开始，到下关码头废弃仓库，发生了什么。详细点，别漏。”秦萧挠挠头，开始“老实交代”。过程嘛，当然是经过艺术加工的。重点突出龙霸天如何丧心病狂绑架苏家姐妹，自己如何英勇无畏单枪匹马前去营救，如何在千钧一发之际与穷凶极恶的歹徒搏斗，最终在付出巨大努力后，成功解救了人质。
温翎一边听，一边记录，偶尔抬眼看他一下，眼神里充满了“你继续编，我听着呢”的玩味。等秦萧口干舌燥地“汇报”完，她放下笔，对旁边负责记录的年轻警员说：“小张，你先出去一下，把门带上。”
小张警员立刻起身，敬了个礼，麻溜地出去了，还贴心地把门关严实。
审讯室里只剩下他们两人。温翎身体微微前倾，手肘撑在桌面上，双手交叉托着下巴，那双锐利的眼睛紧紧盯着秦萧，刚才那点公事公办的冰冷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严肃，甚至带着点…忧虑？
“秦萧，”她开口，声音不高，却沉甸甸的，“这次，你虽然算是歪打正着，把龙霸天那伙人渣给灭了，从根上来说是件好事，为民除害了。”
秦萧刚想咧嘴笑，说“那是那是，应该的”，温翎接下来的话就让他笑不出来了。
“但是，”温翎话锋一转，眉头锁得更紧，“你知不知道，你这一下子，等于把海城这口看似平静的烂泥塘，彻底给搅浑了！龙霸天和他的黑龙会，盘踞海城这么多年，虽然是个毒瘤，但某种程度上，他也算维持着底下那帮牛鬼蛇神之间一种…病态的平衡。”
她叹了口气，揉了揉眉心，显得有些疲惫：“现在好了，你把他连根拔了。他留下的地盘、生意、人脉，瞬间成了无主的肥肉。那些之前被他压着、或者跟他有勾结的其他团伙，会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一样扑上来！争抢、火并、重新划分势力范围…接下来的海城，会乱成什么样子，你想过吗？”
她看着秦萧，眼神复杂：“秦萧，你可真是…把我坑苦了啊！”她往后靠进椅背，语气带着点自嘲和无奈，“我后面怎么办？天天带着兄弟们满城跑，处理那些因为抢地盘爆发的街头斗殴？还是去收拾那些因为利益分配不均搞出来的绑架勒索、甚至更恶劣的案子？这工作量…想想都头大！”
秦萧眨巴眨巴眼，消化着温翎的话。他之前光想着救人、收拾龙霸天出口恶气，还真没琢磨到这一层。他摸了摸后脑勺，有点讪讪地：“呃…这个嘛…温队，您看，我这不也是…路见不平一声吼嘛！谁知道吼完还有这么多后续麻烦…”
他顿了顿，看着温翎那副“老娘要累死了”的表情，心里那点小小的愧疚感很快就被“关我屁事”的念头取代了。他耸耸肩，一脸“爱莫能助”：“不过嘛…温队，这善后工作，维护社会治安，那可不就是你们人民警察的天职嘛！辛苦辛苦！我嘛…就是个热心市民，该做的都做了，剩下的…嘿嘿，那就不是我的事咯！”
他站起身，伸了个大大的懒腰，骨头节发出咔吧咔吧的响声，脸上又挂起那副没心没肺的笑容：“时候不早了，温队您日理万机，我就不耽误您宝贵时间了！我得回家睡觉了！困死了！”
说完，他也不等温翎反应，自顾自地就往门口走，那背影，怎么看怎么透着一股“事了拂衣去”的欠揍潇洒。
温翎看着他拉开门走出去，气得牙痒痒，抓起桌上的文件夹想砸过去，又硬生生忍住，最后只能对着空气恨恨地骂了一句：“小混蛋！”
秦萧走出警局大门，一股带着凉意的夜风扑面而来，吹散了些许审讯室里残留的憋闷感。他站在高高的台阶上，看着眼前空旷寂静的马路。路灯昏黄，把影子拉得老长。
“啧…”他咂咂嘴，有点犯愁。这大半夜，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
就在他纠结着要不要——
“叭——叭——”
两声短促而清晰的汽车喇叭声，在不远处响起。
秦萧循声望去。只见警局斜对面，靠近绿化带的阴影里，停着一辆线条流畅、通体哑光黑的跑车。刚才太暗没注意，现在车灯亮了起来，两道光柱刺破夜色，正好对着他闪了两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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