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昊那番半是发誓半是安慰的话，终究还是起了作用。
叶芬妮和梁淑慧虽然依旧满心忧虑，却也知道拦不住他，只能千叮咛万嘱咐，让他万事小心。
赵昊心里有数，他不是莽夫。
他将那把寒光闪闪的砍柴刀别在腰后，背上崭新的桑木长弓，又将那一筒三棱破甲箭挂在腰间，整个人瞬间就多了一股子寻常庄稼汉没有的凌厉之气。
牵着那头吃饱喝足、精神抖擞的青驴，他一走出院门，就成了全村人瞩目的焦点。
“哎，赵昊，又上山呐？”一个刚从地里回来的村民，扛着锄头，大老远就跟他打招呼。
“嗯。”赵昊点了点头。
那村民的目光，一下子就被赵昊背后那张造型霸气的长弓给吸住了，他“哟”了一声，凑了过来，满眼都是惊奇。
“我的乖乖！赵昊，你这是鸟枪换炮了？这弓……可比你之前那张带劲多了！”
“是啊，家伙事儿都换了，看着就唬人！”旁边几个歇脚的村民也围了上来，对着赵昊这一身行头指指点点，啧啧称奇。
赵昊笑了笑，伸手拍了拍背后的弓身，那沉稳的模样，仿佛在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不换不行，这回的猎物，是个大家伙。”
“大家伙？”那村民顿时来了兴致，唾沫横飞地比划着，“多大？难不成还能碰上比前天那头黑毛猪更大的？”
“大多了。”赵昊的目光，不自觉地望向了后山那片幽深的林子，语气平淡地吐出两个字。
“老虎。”
整个村口，瞬间安静了一秒。
紧接着，就是一阵哄堂大笑。
“哈哈哈哈！”那村民笑得前俯后仰，手里的锄头都快拿不稳了，“赵昊，你可真会说笑！还打老虎？你这是想当咱们莽村的武松啊？”
“可不是嘛！”另一个人也跟着起哄，“我说赵昊，你这牛皮可吹大了！那山神爷是好惹的？你可当心点，别老虎没打着，反倒把自己给送了菜！”
善意的调侃和哄笑声此起彼伏。
在村民们看来，赵昊这无疑是在开玩笑。
莽山里有老虎的传闻，老一辈倒是说过，可谁也没真正见过。
再说了，那可是老虎！吃人的玩意儿！
一个人，一张弓，就想去猎老虎？这不是说笑是什么？
对于这些调侃，赵昊也不反驳，只是脸上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牵着驴，在众人的笑声中，不紧不慢地朝着后山走去。
人群的角落里，钟学明和钟义文两兄弟，看着被众人当成趣闻谈论的赵昊，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娘的，这小杂种是越来越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钟义文往地上啐了一口唾沫，满眼都是鄙夷和不屑，“还打老虎？我看他就是被驴踢了脑子！等着吧，用不了两天，就得听见他被老虎吃了的消息！”
钟学明没说话，只是那双三角眼里，闪烁着毒蛇般的阴冷。
“明哥，我看……那赵昊不像是在开玩笑。”
旁边一个平日里跟着他们混的二流子，叫刘三，犹豫着开口了。
他昨天可是亲眼看见赵昊一箭射穿柳叶的，那份本事，想起来就让他后脖颈子发凉。
另一个叫王五的也缩了缩脖子，小声附和道：“是啊，明哥，义文哥。赵昊这小子，邪性得很。又是打猎，又是治驴，现在还要盖大瓦房……咱们……咱们是不是别跟他对着干了？”
这话，像是点着了火药桶。
钟义文猛地转过头，一双眼睛瞪得溜圆，指着王五的鼻子就骂：“王五！你他娘的吃错药了？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他赵昊算个什么东西？不过是走了几天狗屎运！就把你们俩给吓成这样？”
“我……”王五被骂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却不敢还嘴。
刘三鼓起勇气，嘀咕了一句：“可他那箭法，是真的厉害……咱们加一块儿，也未必是他的对手。”
“你！”钟义文气得差点跳起来。
钟学明终于开了口，声音阴测测的：“怎么？你们俩是觉得，跟着我们兄弟俩，不如去舔那赵昊的屁股了？”
这话就说得重了。
刘三和王五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一丝厌烦。
他们跟着钟家兄弟，图的是什么？不就是能跟着占点小便宜，在村里横着走吗？
可现在呢？自从赵昊来了，这兄弟俩哪次占到过便宜？
次次都是灰头土脸，跟个丧家之犬似的。
现在人家赵昊风生水起，又是发钱又是盖房，他们俩倒好，还在这儿嫉妒人家，说风凉话。
这哪里是大哥，这分明就是无能狂怒。
想到这儿，刘三也来了脾气，脖子一梗，说道：“明哥，我们不是那个意思。就是觉得，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没必要把人往死里得罪。”
说完，他冲王五使了个眼色，两人再也不看钟家兄弟那难看的脸色，转身就走了。
“走了走了，回家睡觉得了，跟着他们俩，迟早得挨揍。”
“可不是嘛，净会吹牛逼，啥本事没有。”
两人渐行渐远的嘀咕声，虽然不大，却像两记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抽在了钟学明和钟义文的脸上。
“反了！他娘的反了！”钟义文气得浑身发抖，指着两人的背影破口大骂。
钟学明一把拉住了他，脸色铁青，一字一句地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让他们走！两个喂不熟的白眼狼！迟早有他们后悔的时候！”
……
赵昊自然不知道村口发生的那点小插曲。
他牵着青驴，很快就来到了后山自家的地界。
还没走近，一片生机勃勃的绿意就映入眼帘。
那片曾经的乱石岗，如今已经彻底变了模样。
一人多高的篱笆墙，将整片山坡牢牢地圈了起来，像一位忠诚的卫士。
篱笆墙内，几百棵果树苗已经彻底扎下了根，每一棵都抽出了嫩绿的新芽，在清晨的阳光下舒展着身子，绿油油的，亮晶晶的，充满了生命的活力。
赵昊将青驴拴在篱笆外的一棵树上，让它自己吃草，然后推开那扇简易的木门，走了进去。
他伸手，抚摸着一棵桃树的嫩叶，那叶片上传来的旺盛生机，让他心里涌起一股巨大的满足感。
这里，是他的根基。
不远处，新房的地基也已经打好，青砖、瓦片、木料都分门别类地堆放着，只等开工。
他站在这片属于自己的土地上，看着眼前的一切，目光越过那片果园，投向了更深、更远、也更危险的山林。
那股子因收获而起的满足感，渐渐被一种冰冷的决然所取代。
为了守护眼前这一切，那头老虎，必须死！
他不再停留，转身走出了果园，将木门仔细地关好，然后提着弓，握着刀，一头扎进了那片遮天蔽日的原始森林。
越往里走，光线越暗，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潮湿的腐叶和泥土的气息。
他放轻了脚步，整个人如同一只潜行的猎豹，警惕地观察着四周。
他需要找到猴群。
只有那些世代生活在这片山林里的“原住民”，才最清楚那头新来的“山大王”的踪迹。
赵昊停下脚步，闭上眼睛，将自己的意念，像一张无形的网，缓缓地朝着四周扩散开去。
“小金……老猴王……我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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