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声如同爆豆，瞬间撕裂山谷的宁静！子弹嗖嗖地射入营地，打得木棚噗噗作响，泥土飞溅！
“隐蔽！找掩体！”王飞的吼声在枪声中显得嘶哑却极具穿透力。他一把将丽媚死死按在木棚最内侧的土墙根下，自己则忍着重伤未愈的剧痛，猛地翻滚到门边，抄起倚在墙边的一支步枪——那是李振国之前放在这里备用的。
“王飞！你的伤！”丽媚惊骇欲绝，想要拉住他。
“别动！”王飞头也不回，声音斩钉截铁。他透过门板的缝隙向外观察，眼神瞬间变得冰冷锐利。只见营地外围的山林间，至少冒出二三十个土黄色的身影，正依托树木和岩石，疯狂地向营地内倾泻火力！机枪哒哒哒的扫射声压得人抬不起头。
那个假扮赵老四的鬼子特务，早已趁乱滚到一处土坎后，正用日语哇哇大叫着指挥。
“中计了！”张铁山躲在另一个木棚后，肩膀被子弹擦过，鲜血直流，他一边举枪还击，一边目眦欲裂地怒吼。李振国捂着流血的肩胛，被两个游击队员拖到掩体后，脸色因失血而苍白。
营地里的游击队员和能战斗的伤员们反应迅速，立刻依托简陋的工事和房屋进行还击。但事发突然，敌人火力凶猛且占据有利地形，瞬间就有两名游击队员中弹倒地！
“不能硬拼！分散突围！”王飞嘶声高喊，同时猛地抬枪，扣动扳机！
“砰！”一声清脆的枪响。那个正在叫嚣的鬼子特务应声倒地，额头上多了一个血洞。
王飞喘着粗气，肩膀的伤口因刚才开枪的后坐力而崩裂，鲜血迅速染红了刚刚换好的绷带。但他眼神依旧冷冽，仿佛感觉不到疼痛。
“王营长！你们从西面撤！那边林子密！我们掩护！”张铁山红着眼睛吼道，手中的驳壳枪不停点射。
“一起走！”王飞吼道。
“不行！得有人拖住鬼子！不然谁都走不了！”张铁山态度坚决，“快走！这是命令！”此刻，他展现出一名指挥官的决绝。
枪林弹雨中，每一秒都有人倒下。敌人的包围圈正在收紧。
王飞牙关紧咬，他知道张铁山说的是事实。再犹豫下去，所有人都得死在这里！
“丽媚！跟上！”他低吼一声，猛地从门后闪出，手中的步枪再次喷出火舌，精准地撂倒一个试图冲上来的鬼子兵，暂时压制了一下正面的火力。
“向西！突围！”王飞对还能行动的几名伤员和李振国喊道。
丽媚脸色苍白，心脏狂跳，但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看了一眼王飞血流不止的肩膀，一咬牙，没有跟在他身后，而是猛地弯腰冲到那名牺牲的游击队员身边，捡起了他掉落的一颗手榴弹，又迅速捡起了另一支步枪——那把她熟悉的小手枪在这种战斗中毫无用处。
“走！”她冲到王飞身边，将步枪递给他，自己则握紧了那枚冰冷的手榴弹。
王飞看了她一眼，那眼神复杂无比，但此刻容不得多说。他接过步枪，低喝道：“跟紧我！”
在李振国和另外两名伤势较轻的战士的火力掩护下，王飞、丽媚和另外三四个人组成的突围小组，猛地向西侧敌人相对薄弱的区域冲去！
子弹在身边呼啸而过，泥土和碎木四处飞溅。王飞边冲边射击，动作因伤痛而略显迟滞，但每一枪都极其致命，精准地打开通路。丽媚紧紧跟在他身后，她能听到自己剧烈的心跳和喘息，也能听到王飞压抑痛苦的闷哼。
一名鬼子兵突然从侧面树后闪出，挺着刺刀直刺王飞！王飞正应对正面敌人，眼看无法躲避！
“小心！”丽媚想也没想，几乎是本能地，将手中那枚手榴弹奋力朝那名鬼子砸了过去！她没有拉弦，但那沉重的铁疙瘩狠狠砸在鬼子兵的脸上，砸得他惨叫一声，动作一滞。
就这瞬间的迟滞，王飞已然调转枪口！
“砰！”鬼子兵胸口绽开血花，仰面倒下。
“走！”王飞一把拉住丽媚的手腕，继续向前猛冲！
西面的鬼子似乎没料到他们的突围如此坚决凶猛，火力网出现了一丝空隙。几人拼命冲进了茂密的灌木丛，子弹啾啾地打在身后枝叶上。
“轰隆！”身后营地方向传来巨大的爆炸声，显然是游击队员引爆了炸药或手榴弹，试图阻挡追兵。
王飞等人不敢回头，拼命向密林深处钻去。身后枪声、爆炸声、鬼子的嚎叫声和游击队员们最后的怒吼声交织在一起，越来越远，却如同重锤般敲击在每个人的心上。
他们成功了，但张铁山和那些留下断后的游击队员们…
不知跑了多久，直到彻底听不见身后的声音，肺部如同火烧般疼痛，王飞才猛地停下脚步，靠在一棵树上剧烈地喘息，脸色惨白如纸，肩头的鲜血已浸透大半边身子。
丽媚和其他人也几乎虚脱，瘫倒在地。
短暂的死寂后，一名跟着突围出来的年轻游击队员突然捂住脸，发出了压抑不住的、痛苦的呜咽声。他的战友，他的队长，都留在了那片血火地狱之中。
李振国捂着伤口，脸色铁青，眼中是无尽的悲愤和杀意。
王飞闭着眼，胸膛剧烈起伏，紧握的拳头因为用力而剧烈颤抖。不仅仅是伤口的剧痛，更是那种被迫舍弃战友、独自逃生的巨大屈辱和痛苦在灼烧着他的内心。
丽媚看着他血流不止的肩膀和痛苦的神情，心如同被刀割一般。她默默撕下自己衣襟的内衬，上前想要替他重新包扎。
王飞猛地睁开眼，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他的眼神猩红，里面翻涌着滔天的怒火、刻骨的仇恨，以及一种几乎要将人吞噬的巨大痛苦。
他看着丽媚，声音嘶哑得如同破锣，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泪：
“这笔血债…必须用血来偿！”
坳头村的火光，映红了远方的天空。幸存的人们，在密林的阴影里，舔舐着伤口，将仇恨深深埋入心底。
（第33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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