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旋地转,冰冷粗糙的岩壁不断撞击着云昭幼小的身体。他被抛入那深不见底的天香洞,沿着倾斜湿滑的洞壁一路翻滚而下,最后重重砸在一片异常柔软、散发着奇异腥甜的毒草之上。剧烈的震荡让他喉头一甜,险些昏死过去,周青青那碗“五毒散”的残余毒性被这一摔彻底激发,与身下毒草渗出的诡异汁液混合,如同无数烧红的钢针和冰寒的毒牙,瞬间钻入他的四肢百骸!
“呃啊——!”
痛苦的嘶吼在空旷的洞窟中回荡,显得微弱而绝望。他蜷缩在冰冷的毒草丛中,身体时而如坠熔炉,血液沸腾;时而又如陷冰渊,骨髓都要冻结。皮肤上浮现出诡异的青紫纹路,又转为赤红,交替变幻,每一次转换都带来刮骨剃肉般的剧痛。然而,在这极致的痛苦中,他那被舍利子滋养了数年、又被周青青无数毒药“锤炼”过的精神,却显现出异样的坚韧。他没有完全失去意识,反而以一种近乎冷酷的清醒,感受着每一种毒素带来的效果。
“灼热…刺痛…伴有麻痹…是赤蝎藤的汁液混合了腐心花的毒…”他脑中飞快闪过从周青青那里偷看来的只言片语,以及自己被迫记下的毒物特性。身下这片救了他一命、却也让他痛不欲生的毒草,被他艰难地辨认出来——“鬼面蓟”,其汁液剧毒,能腐蚀血肉,但奇怪的是,它似乎又在某种程度上中和了部分“五毒散”的烈性?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
他挣扎着,开始利用这地狱般的环境验证所学。他注意到一种散发着薄荷清凉气息的墨蓝色苔藓(“寒髓藓”),生长在灼热的地火毒晶旁边。当他被地火毒晶散发的热毒烤得口干舌燥、几欲燃烧时,他艰难地爬过去,啃食了一点“寒髓藓”,一股冰流瞬间涌入,抵消了部分热毒,虽带来冻伤般的刺痛,却让他得以喘息。
“以毒攻毒…寒热相克…”他喃喃自语,嘴唇干裂流血。
周青青那些残忍的试毒,此刻竟成了他活下去的唯一指南。他开始了在洞中的艰难求生。主动触碰某些已知特性的微弱毒草,观察反应;被动承受洞中无处不在的混合毒瘴的侵蚀。每一次中毒都如同在地狱走一遭,但他的意志却在千锤百炼中变得如钢铁般坚硬,精神力高度集中,对体内细微变化的感知达到了前所未有的敏锐程度。
他甚至开始尝试调配——用尖锐的石片刮下不同毒物的汁液,按照模糊的比例混合,小心翼翼地滴在洞内一些低等毒虫身上。失败,痛苦,再尝试。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成功毒死了一只试图啃噬他脚踝的、巴掌大的“腐毒甲虫”。看着甲虫抽搐着死去,云昭眼中没有喜悦,只有一片深沉的平静。他靠着这些粗浅却有效的毒术,以及顽强的意志,一步步清理着通往洞穴深处的路径,毒毙或驱赶开那些危险的毒物。
最终,他抵达了天香洞的最深处。
这里的景象令人毛骨悚然。两具人类的遗骨相对而坐,虽血肉早已化尽,但骨骼却呈现出晶莹玉润和漆黑如墨两种截然不同的色泽,周围散落着早已失效的法器碎片和无数干枯奇特的草药残骸。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永恒对峙的药毒威压。
在那具莹白如玉的骸骨旁,云昭发现了一个非金非玉的薄匣。打开之后,里面并非想象中的灵丹妙药,而是一枚枚散发着淡淡清香的玉简,神念微触,浩瀚如烟的医药知识便涌入脑海——《天香药典》!周家失传已久、梦寐以求的完整传承!然而,还不等他消化这巨大的惊喜,那具漆黑骸骨的眼窟窿中,猛地亮起两点幽红的邪光!
“桀桀桀…数千年了…终于来了一个像样的躯壳!虽然没有修为,但这神识…竟如此坚韧!正好便宜本尊!”一道冰冷邪恶的精神冲击猛地撞入云昭的识海!正是来自魔域的魔医——火邪云残留的一缕神魂!
夺舍开始了!
云昭只觉得自己的灵魂仿佛要被撕裂,无数血腥残忍的魔道记忆碎片冲击着他的意识。然而,他这些年历经折磨锤炼出的意志力,以及那枚舍利子潜移默化滋养出的神识根基,在此刻发挥了至关重要的作用。更兼那“幽冥锁”盘踞祖窍,对外来神魂竟也有诡异的压制之力。他的识海仿佛一片风暴中的礁石,虽摇摇欲坠,却顽强地抵御着侵蚀。
火邪云万万没想到,一个无法修炼、看似孱弱的幼童,神识竟如此难啃!双方在云昭的识海中展开了凶险的拉锯战,谁也奈何不了谁,最终竟形成了一种诡异的平衡——火邪云的神魂被困在了云昭的识海深处,无法夺舍,也无法脱离。
“该死!小子!你这是什么怪胎识海!”火邪云气急败坏却又无可奈何。为了活下去,为了离开这个绝地,云昭无法修炼真气,火邪云空有无数魔功秘法却无从施展。最终,他不得不做出妥协。
“小子,算你狠!老夫认栽!你想出去,凭你这凡人之躯绝无可能!老夫有一套炼体奇功——《天魔解体大法》,或可助你强健体魄,拥有逃出这洞窟之力!学是不学?”
为了生存,为了离开这绝地,云昭没有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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