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将河滩染成一片赤金，跪拜的村民却久久不敢起身，直到那抹纤细却挺拔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通往村外荒庙的小径尽头。
林浅选择了记忆中“妖女”原身栖身的破败山神庙作为临时据点。庙宇残破，蛛网密结，但胜在清静，远离村落中心的喧嚣与恐惧。她需要时间和空间来整理思绪，并深入了解这个随她而来的“系统”。
【环境扫描完成。本地微生物群落分析中……水质污染等级：高。土壤贫瘠度：严重。可用自然资源清单已生成。】
系统的声音冰冷而高效，伴随着意识中展开的全息投影界面，上面罗列着密密麻麻的数据和分析图表。空气成分、水源污染物比例、附近可食用或药用植物图谱……甚至包括对刚才那些村民健康状况的初步评估——普遍营养不良，伴有多种寄生虫和慢性感染。
“显示当前可调用的元素操控能力详情。”林浅在心中默念。
界面切换：
【风元素操控（初级）：可生成及引导气流，最大影响范围：半径50米。精度：一般。消耗：视气流强度与持续时间而定。】
【水元素操控（初级）：可聚集、分离、纯化液态水及水汽。最大处理量：每日1立方米（纯化标准）。精度：中等。消耗：视处理量及纯度要求而定。】
能力有限，但足够作为起点。真正的力量，在于她脑中超越这个时代千年的知识，以及系统强大的辅助分析能力。
当务之急，是确立“神女”的权威，并立刻解决最基本的生存问题——饮水和食物。威信不能只靠一次性的“神迹”，更需要持续不断的、肉眼可见的“恩泽”。
次日，清晨。
当第一批胆大的村民，怀着敬畏与疑虑，战战兢兢地再次聚集到昨日河滩时，他们看到了截然不同的景象。
祭坛已被清理干净，上面铺着洗净的粗布。林浅换上了一身勉强干净的素色布衣（从破庙里找到的旧贡品），长发简单地束在脑后。她没有像大祭司那样装神弄鬼，只是平静地站在那里，身旁放着几个用泥土新烧制的简陋陶罐。
更令人惊奇的是，在原本干涸的河床边缘，出现了一个新挖的、约一人深的土坑，坑底正有清澈的水在缓缓渗出，虽然不多，但水质肉眼可见地比浑浊的河水好了许多。
“此乃简易滤水之法。”林浅开口，声音清晰平和，没有刻意营造神秘感，“掘地三尺，以砂石、木炭层层铺垫，可滤去部分污浊，得稍净之水，煮沸后饮用，可防疫病。”
她一边说，一边演示如何将浑浊的河水倒入一个铺有细沙和木炭屑的陶罐，让过滤后的水滴滴入下方的容器。这简单的物理过滤原理，对现代人而言是常识，但对这些连水中有“虫”（微生物）都毫无概念的古人来说，无疑是点石成金的神术。
“然，此法仅能治标。”林浅话锋一转，目光扫过众人，“土地干涸，根源在于天时不调，水利不修。”
她拿起一根树枝，在沙地上划出简单的沟渠示意图：“引水灌溉，需依地势，开沟挖渠。壮劳力可组织起来，循吾所划线路，合力为之。不出十日，岸边这片旱地，可得浸润。”
接着，她指向附近一片枯黄的野草：“此草生命力顽强，但其籽实细小苦涩，无人问津。尔等可知，万物皆可驯化？选其饱满之籽，代代优选，辅以人工授粉之法，假以时日，可得高产耐旱之新种。”
她讲述着杂交选育的基本概念，用语尽量浅显，结合眼前实物。村民们听得目瞪口呆，似懂非懂，但“高产”、“耐旱”这几个词，却像火种一样落入了他们干涸的心田。
“神女……此等仙法，真能让我等田地丰收？”一个胆大的老农颤声问道，他一生与土地打交道，隐约感觉到林浅所言，似乎蕴含着某种超越祭祀祈祷的、实实在在的道理。
“非仙法，乃人智。”林浅纠正道，“天行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识其规律，顺势而为，便是生存之道。”
她没有许诺立刻风调雨顺，而是给出了具体、可操作的步骤：挖井、修渠、选种。这种务实的态度，反而比空泛的神谕更让人信服。
就在这时，几个村民拖拽着两个人挤到了前面——正是昨日带头诬陷林浅是妖女的大祭司和他的一个心腹。两人面如土色，浑身发抖，被推搡着跪倒在林浅面前。
“神女恕罪！小老儿被猪油蒙了心！是……是之前镇上的王老爷，他怕村里人死光了没人给他交租，让我们找个由头献祭河神，平息……平息慌乱……”大祭司涕泪横流，磕头如捣蒜，再不见昨日半分嚣张。
真相大白，人群一阵骚动，怒骂声指向了不在场的王老爷，也夹杂着对昔日盲从的悔恨。
林浅看着脚下丑态百出的祭司，心中并无多少快意。这种欺压乡里的蠹虫，不过是这个腐朽体制的缩影。
“既已知错，罚你二人戴罪立功。”林浅声音冷淡，“从今日起，你二人负责带领青壮，按我所授之法挖掘沟渠，监督滤水之事。若有懈怠，或再行欺瞒……”
她目光微凝，并未说出威胁的话，但指尖悄然凝聚的一小缕旋风，卷起地上的沙尘，形成一个微型的漩涡，足以让两个祭司魂飞魄散。
“不敢！不敢！小老儿一定尽心尽力！”两人连连保证。
林浅不再看他们，转向众人：“过往之事，既往不咎。但若有人阳奉阴违，阻碍求生之道，犹如此石。”
她随手一指旁边一块拳头大的石头，集中精神，调动初级的水元素操控——并非攻击，而是极致的内聚与挤压。只见那石头表面迅速凝结水汽，水汽又瞬间被压缩、渗透，内部结构在微观层面承受巨大压力。
“咔……”一声轻微的脆响，石头表面出现了一道清晰的裂痕。
人群瞬间寂静，只剩下风掠过干涸河床的呜咽声。敬畏，在这一刻，深深植根于每个人心中。
林浅知道，她的“第一课”，已经达到了效果。接下来，是更漫长、更具体的改造过程。她看向远方，目光似乎已经超越了这个小村庄，投向了更广阔、更需要被“启蒙”的世界。工业革命的种子，或许，就要从这最原始的农耕与水利开始播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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