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月如遭九天混沌神雷连续轰击顶门,整个人僵在原地,如同被瞬间抽走了灵魂的木偶。
血液冻结,呼吸停滞,大脑一片空白,随后又被海啸般的信息、情感与颠覆性的认知疯狂灌入、撕裂、重组。
她看到了什么?
母亲…不是被“血手人屠”倪坤追杀,力竭不敌,被迫跳崖?
母亲是主动来到流沙崖的!她早就计划好了!她选择了这个与幽冥古国遗迹入口密切相关的、空间结构特殊、存在幽冥裂隙的险地!
她捏碎了那枚玉佩——那枚显然是极其重要、蕴含强大生机与净化之力的上古奇物!
她在封印!
以自身全部的生命力、灵魂本源为燃料、为祭品,发动了某种强大到难以想象、需要付出如此惨烈代价的终极封印术!
她在封印什么?流沙崖下到底有什么?那道裂隙通往何处?与这幽冥圣殿有关?与九幽有关?与幽冥古国的覆灭有关?与那个可能“苏醒”的存在有关?
倪坤…“血手人屠”倪坤…他背后的幽冥道…追杀…
一个可怕的、被她潜意识抗拒了多年、深埋心底不敢触碰的猜想,如同挣脱了所有枷锁的太古凶兽,咆哮着、撕咬着冲入她的脑海,将她多年来用“为母报仇”这个简单目标构建起来的世界观、对过往的认知、对自身存在的理解,撕得粉碎!
母亲的“遇害”,根本就是一个局!一个精心策划的、以生命为代价的、为了某个更大目标的牺牲!
倪坤,甚至他背后的整个幽冥道,很可能都只是被利用的棋子!或者,他们本身就是母亲要封印的目标的一部分——可能是那道裂隙的看守者、是试图打开裂隙的势力、是被裂隙另一端存在侵蚀控制的傀儡?又或者,他们背后,站着更恐怖、更古老、与这幽冥古国息息相关的存在,而母亲是在阻止他们的计划?
母亲林晚,她的真实身份究竟是什么?她为何拥有“生命礼赞”(幽月此刻还不知道这个名字)这样的上古奇物?她为何懂得如此强大的、需要献祭生命的封印之术?她属于哪个传承?她到底在对抗什么?保护什么?流沙镇?父亲?还是…整个世界?
父亲知道多少?他这些年酗酒、消沉,仅仅是因为丧妻之痛,还是因为知道部分真相却无力改变,甚至…被要求保密?
而我…幽月…我身上的幽冥血脉从何而来?父亲只是普通人,那这血脉只能来自母亲?可母亲是“守灯人”,使用的是充满生机的净化之力,与幽冥死气截然相反…除非…
巨大的信息量、颠覆性的真相、亲眼“目睹”母亲牺牲过程所带来的撕心裂肺的痛苦与冲击,以及随之而来的、对自身存在意义的深层怀疑和迷茫,如同亿万钧的滔天巨浪,瞬间将幽月彻底淹没、击沉。
她眼前阵阵发黑,无数金星乱冒,耳朵里嗡嗡作响,全是尖锐的耳鸣。心脏像是被无数把冰冷锈钝的刀子反复切割、搅动,痛得她无法呼吸,每一次吸气都带着血腥味和铁锈味,仿佛吸入了碎玻璃。身体里的力气、热量、甚至生命力,都仿佛在刚才那一瞬间被彻底抽空,四肢百骸只剩下刺骨的冰冷和麻木。
她晃了晃,脚下如同踩在棉花上,虚浮无力,踉跄着向一旁歪倒。
“幽月!”
一直密切关注着她的云隐,在影像出现时便已脸色大变,眼中充满了震惊、了然、以及深深的悲悯。
他早已隐约猜到一些,但亲眼看到如此惨烈决绝的牺牲,依然对他造成了巨大的冲击。此刻见幽月状态不对,他更是疾步上前,一把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体。
入手处一片冰凉,幽月浑身都在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如同寒风中的落叶,又像是溺水者最后的痉挛。她的体温低得吓人,皮肤苍白透明,能看见下面青紫色的血管。
幽月猛地反手抓住云隐的手臂,五指如同铁钳,用力到指节泛白,指甲深深陷入他的皮肉之中,几乎要掐出血来。但她自己毫无所觉,所有的力量、所有的情绪、所有的崩溃与执念,都灌注在了这紧紧的一抓之上。
她抬起头,原本清亮锐利、如同寒星般的眼眸,此刻布满了狰狞的血丝,瞳孔涣散又时而紧缩,里面充满了极致的混乱、无法承受的痛苦、濒临疯狂的歇斯底里,以及一种如同溺水者抓住救命稻草般、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得到答案的执念。
她直直地瞪视着云隐,视线却似乎无法聚焦,声音嘶哑破碎得如同破旧风箱在拉扯,又如砂纸在粗糙的石面上摩擦:
“你…知道…你早就知道对不对?!你知道那玉佩是什么!你知道我母亲她…她根本不是简单的遇害!她做了什么?!她到底是谁?!她为什么要那么做?!你告诉我!把所有你知道的!一切!全都告诉我!!!”
泪水,终于如同决堤的江河,无法抑制地夺眶而出。混合着脸上的尘土、血污、汗渍,滚滚落下,在她苍白如纸的脸上冲出两道清晰的痕迹。
那不是软弱的哭泣,而是悲痛、愤怒、迷茫、绝望、被背叛感、以及对世界认知崩塌后的彻底无助,多种情绪混合发酵到极致后的总爆发。她哭得没有声音,只有肩膀剧烈的抽动和无声的泪流满面,但那模样,比任何嚎啕大哭都更加令人心碎。
云隐的手臂被掐得生疼,但他眉头都未皱一下,只是稳稳地支撑着幽月,不让她倒下,如同海中礁石,承受着惊涛骇浪的冲击。
他看着眼前近乎崩溃、情绪彻底决堤的女子,眼中闪过极其复杂难言的情绪——了然(果然如此)、沉重(真相的代价)、不忍(面对她的痛苦)、愧疚(或许自己早该告知部分真相)、以及一丝深深的、对命运弄人的怜悯。
他沉默着。
这沉默在幽月看来,几乎等同于默认,等同于他确实知情,等同于这些年只有自己被蒙在鼓里,等同于一种无声的“背叛”。
“说啊!!!”幽月从喉咙深处挤出野兽般的嘶吼,声带几乎撕裂,带着血沫。她另一只手也抓住云隐的衣襟,用力摇晃,眼神疯狂,“求你…告诉我…我到底是谁…我娘她…到底是谁…求你了…”愤怒的嘶吼到最后,变成了崩溃的哀求,那卑微的姿态,与平日清冷倔强的她判若两人。
云隐的目光,缓缓从幽月痛苦绝望的脸上移开,越过她的肩膀,投向那团依旧悬浮在白色莲花座上、微弱却顽强燃烧着、仿佛在默默注视这一切的乳白色光晕。又掠过那仿佛亘古不变、冷漠搏动的幽冥漩涡,扫过那些记载着辉煌与疯狂的暗金巨柱,最终,重新落回幽月布满泪痕、被痛苦和求知欲扭曲、却依旧执拗求索的脸上。
他深深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这动作在此刻显得如此艰难,仿佛要将这圣殿中冰冷的死气、沉重的历史、残酷的真相与无尽的宿命,一同吸入肺中,咀嚼、消化,再化作沉重的言语吐露出来。
然后,他用一种低沉、沙哑、缓慢、仿佛每个字都承载了千钧重量、穿越了无尽岁月尘埃的声音,缓缓开口:
“那枚玉佩…”他的声音在空旷死寂的圣殿中回荡,与能量漩涡的搏动声形成诡异的二重奏,“如果我所料不差,并非当今修真界任何炼器流派所能打造的法宝。它源自上古,甚至可能追溯到更加久远的神话时代,其炼制方法与核心材料,早已失落于时间长河之中。”
他顿了顿,似乎在回忆某些尘封的记载:“据我云游四方、阅遍诸多古老遗迹残碑、收集无数冷僻典籍残篇所得,此物,名为‘生命礼赞’。”
“生命礼赞…”幽月无意识地重复着这个名字,泪水依旧流淌。
“它并非攻击之器,亦非防御之宝。”云隐继续道,声音平稳却带着一种叙述史诗般的肃穆,“它蕴含着天地间最纯粹、最本源的生机之力与净化法则。其核心,据说是一颗早已灭绝的‘世界树’在涅盘时凝结的‘生命源晶’,再辅以九天清露、朝阳初晖、众生祈愿等至纯至净之物,经由大功德、大智慧者耗费心血炼制而成。它是幽冥、死气、怨念、魔煞、污秽等一切负面、阴邪、堕落力量的绝对克星,能护持真灵不昧,净化神魂污染,驱散邪祟侵扰,甚至在某种程度上…逆转‘死’的进程,赋予一线生机。”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那莲花座上的光晕:“但,在某个更为隐秘、几乎不为世人所知、与守护某个古老使命相关的传承里,它还有另一个名字…”
云隐的声音变得更低,更轻,仿佛怕惊扰了什么,却字字如九天玄铁锻造的重锤,狠狠地、不容抗拒地敲在幽月早已不堪重负的心上:
“…叫做…‘赎魂灯’。”
赎魂灯!
三个字,如同三根烧红的、淬了剧毒的冰锥,以最缓慢、最残酷的方式,刺入幽月的灵魂深处,然后炸开,将冰冷与灼痛同时灌注到每一个意识碎片中。
赎魂?为谁赎魂?赎什么魂?与这幽冥圣殿何干?与母亲的牺牲何干?与那庞大的封印何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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