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沉沉，刚过八点，村路已不见一丝亮光。
“突突突...”一辆出租车在村口老桃树旁停下。
铁柱钻出车门，脚下生风，快步朝村尾刘秀英家赶去。
电话里，杨雪莲提过，水泥厂上班的杨建辉带了个大老板来找他看病。
那老板一身肥膘，大金链子小手表，一看就是财神爷。雪莲知道铁柱手头紧，治好了这位老板，收入肯定丰厚。
其实，铁柱急着赶回来，倒不全是图钱，主要是躲徐本荣和萧容鱼。
要不然，真被那老头子东问西问，问个不停。
再说，铁柱暂时无法根治陆金华的病，待在那一群恶心人玩意的包厢里，浑身难受。
铁柱身影刚闪到铝合金大门前，门内立刻冲出两道倩影。
杨雪莲满脸焦急：“柱子，办卡买手机而已，咋耽搁到这么晚？”
刘秀英也紧跟着催道：“快进屋吃饭！你不来，雪莲这丫头死活不肯动筷子。”
见两人如此牵挂，铁柱心头一热，包厢里受的窝囊气顿时烟消云散。眼前丰满体贴的嫂子和疼他入骨的姐姐，什么校花、前女友，都成浮云。
“秀英嫂，雪莲姐。”铁柱飞快扫了眼四周，确定无人，身形一晃凑近前。手臂一揽，悄无声息地将两女搂进怀里。
“有你们真好...”他声音甜得发腻。
杨雪莲感动地用力回抱。刘秀英理智些，听见铁柱温柔得反常，连忙轻声问：“柱子，在镇上...遇上事儿了？”
“哪有！”铁柱连连摇头，“饿得前胸贴后背了，赶紧吃饭要紧！”
三人正紧贴着，院里突然爆出一阵急促的咳嗽。
“咳咳咳咳！”杨建国板着脸出现在门边，“要不要脸，要不要脸...”
“哎呀！”杨雪莲和刘秀英触电般从铁柱怀里弹开。
还好是杨建国。他清楚刘秀英和铁柱的关系，不会往外乱嚼舌根。要是换了村头那些长舌妇，明天“傻小子抱俏寡妇”的闲话就能传遍十里八乡。
好事被搅，铁柱没好气地瞪过去：“杨伯，您老这是羡慕嫉妒恨？”
“呸呸呸~”杨建国老脸涨红，“我都快入土的人了，能跟你这色胚一样？见着女人就走不动道儿？”
“爸！”杨雪莲生怕老爹再口无遮拦，赶紧撒娇推他。
“行了行了！建辉带着他们厂老板，在屋里干坐两钟头了...”杨建国白了女儿一眼，语气正常了些。
“赶紧给人瞧瞧病去。日后你诊所开不下去，我还能托关系让你进水泥厂，弄个轻省活儿。”
“爸，你这张嘴...”杨雪莲恨不得让铁柱把他毒哑。
“杨伯，柱子还饿着呢...”刘秀英连忙劝。
“饿啥饿，挣钱要紧！”杨建国胳膊一伸，硬生生从两女中间拽过铁柱，拖向堂屋。
铁柱无奈回头：“雪莲姐，嫂子，你们先吃...”
他这是多余说了，两女等一晚上，怎么可能提前动筷。她们不约而同跟着奔向堂屋。
堂屋亮着刺眼的白炽灯。老旧的竹沙发上坐着两人。一个穿着沾满灰白水泥点子的工装，是杨建辉。
另一个身材肥胖，套着件同样蹭了水泥灰的黑西装。
他脖子上小指粗的金链子明晃晃，手指箍着个大金戒指，正端着刘秀英家的搪瓷缸喝茶，脸上透着不正常的潮红。
见铁柱进来，两人立刻放下东西站起。
“柱子，你可算回来了！”杨建辉抢先开口，“这位是我们吴老板，吴天贵。”
吴老板堆起笑，伸出戴着金戒指的胖手：“哎呀，铁柱兄弟！今天吃了老杨带的一个大桃，嘿，那叫一个舒坦，气儿都顺了！”
“细问才知道，桃源村藏着您这位神医，那仙桃也是您的手笔...”他话里夹着压不住的咳嗽，喉咙里像拉破风箱，“咳咳...我这病，非得求神医出手不可。”
铁柱目光扫过吴天贵的脸：“吴老板客气，坐吧。”不用问，更不必动用神术，粉尘活计的老毛病，一目了然。
吴天贵和杨建辉重新坐下，铁柱和杨建国也拖过旁边的椅子。
杨雪莲和刘秀英悄无声息地倚在门边，目光关切。
杨建辉搓着手，叹气：“唉，柱子！咱这活儿你清楚，天天泡在水泥煤灰里。吴老板虽说少下车间，可管着厂子，巡查、验料、谈生意，哪样离得开？”
“日子一长，肺里跟塞了棉絮似的。我自己也咳黑痰，喘不上气。吴老板更厉害，夜里咳得根本不能合眼，走几步路就憋得慌...”
“城里大医院瞧了，说是尘肺，还有气管炎。药没少吃，一点不见好，反越来越重...”
吴天贵连连点头，胖脸上愁云密布，咳着接话：“咳咳咳...是啊，铁柱兄弟。那些西药，吃着烧心，效果也就那样。”
他拍着大腿，金戒指啪啪响，“只要能让我喘匀气，晚上睡个安稳觉，多少钱都行。咳咳...快被这咳嗽逼疯了！”
铁柱听着，反倒有点迟疑。尘肺这病现代医学棘手，对他而言，容易得很。缺钱，老板又阔绰，他在琢磨要不要狠宰一笔。
见铁柱沉默，杨建辉以为病难治，语气更急：“柱子，吴老板是好人，从不拖欠工钱，常接济困难员工。这十里八乡，多少人家指着水泥厂吃饭...”
吴天贵也赶紧说：“柱子兄弟，不为难你。不能治也没啥，能治当然好...我们厂里，少说两百号人得这病...”
“治，能治...”铁柱忙应下。刚才看吴天贵暴发户派头，他还想下狠手。可话里那份对工人的担忧，让他熄了坑人的心思。
“咳咳咳，好！太好了！”吴天贵猛拍肥腿，“今晚先给我和老杨看！明天我就调几辆大巴，把厂里得病的全拉来村口！铁柱兄弟，你开个价！”
铁柱再次沉吟。治一个人成本顶多五十块药材。既是帮乡亲，按老规矩赚对半就行，一人一百，两百人就是两万。
吴天贵又开口：“铁柱兄弟，别为难，该多少是多少...”
杨建辉帮腔：“柱子，按平常价收就成。”
“大概两百人？”铁柱确认。
“嗯，只多不少...”吴天贵脱口而出，显然平日很关心工人身体。
“好，那两百...”铁柱想说两百块一人。话还没说完，就被吴天贵生生打断。
“行！没问题！”吴天贵爽朗大笑，“两百万！卡号多少？我这就叫会计打款！”
铁柱：“......”
杨雪莲\/刘秀英：“......”
杨建国眼珠瞪圆：“两...两百万...柱子，明儿治完病，咱就能盖大别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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