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尖在他胸口留下一道三寸长的伤口，伤口不深，但边缘有时空之力残留，不断侵蚀血肉，阻止愈合。
“撤！”老者当机立断。
剩下七名玄冥修士毫不犹豫，转身就逃。
陆沉玉没有追。
他看着那些人消失在荒原尽头，收剑回鞘。
“为什么不追？”杨夜问。
“没必要。”陆沉玉摇头，“杀几个喽啰改变不了大局。当务之急是离开秘境，把这里发生的一切禀报朝廷。”
他看向小冰凤：“还能传送一次吗？”
“能。”小冰凤点头，但声音有些虚弱，“这是最后一次了，传送完我需要沉睡恢复。”
“辛苦你了。”
冰蓝色光芒再次亮起。
三人踏入阵中。
在光芒彻底吞没视野前，陆沉玉最后看了一眼这片荒原。
焦土，血迹，尸体，还有远处那座高耸入云的传承塔。
塔的第九层，隐约有赤金色的火焰在翻涌，像是在呼唤，又像是在警告。
陆沉玉收回目光。
“走吧。”
光芒收缩，三人消失。
荒原恢复死寂。
只有风还在吹，卷起沙尘，渐渐掩盖战斗的痕迹。
但在那沙尘之下，有新的种子正在萌芽——那是天火幼苗落地时，无意间洒下的火星。火星微小，却蕴含着焚尽万物的潜能。
只待某一天，燎原而起。
秘境东南，一片枯木林。
冰蓝色光芒在林间空地亮起，陆沉玉三人踏步而出。
小冰凤虚弱地落在他肩头，闭上眼睛，陷入沉睡。冰蓝色翎羽收敛，她重新变回拳头大小，像是普通的蓝色小鸟。
苏晚棠等人已在林中等待。
“没事吧？”苏晚棠迎上来。
“没事。”陆沉玉看向四周，“这里暂时安全，但玄冥的人很快会搜过来。我们必须立刻离开秘境。”
“出口在西北方向，距离此地八十里。”澹台淼淼取出地图，“但沿途有三处可能被玄冥设伏。”
“绕路。”陆沉玉说，“多走五十里，从侧翼出去。”
众人没有异议。
在陆沉玉接受传承的这段时间里，他的实力和判断已赢得所有人的信任。
队伍在枯木林中穿行。
陆沉玉抱着李财的遗体，走在前方。苏晚棠跟在他身侧，欲言又止。
“想说什么就说。”陆沉玉没有回头。
“赤炼她……”苏晚棠低声问，“真的成为器灵了？”
“嗯。”
“她还好吗？”
“在沉睡，但记忆完整，意识清晰。”陆沉玉顿了顿，“她说等她醒了，要跟你好好聊聊。”
苏晚棠苦笑：“聊什么？聊我们之前打得你死我活？”
“也许吧。”
沉默片刻，苏晚棠又说：“李财他……临死前说，等不到你回来了。”
陆沉玉脚步一顿。
他低头，看着怀中李财安静的脸。
“我知道。”陆沉玉声音很轻，“但我还是想带他回家。答应过的事，总要做到。”
苏晚棠眼睛一红，别过脸去。
队伍继续前行。
两个时辰后，他们抵达秘境出口附近。
那是一个巨大的空间裂缝，高十丈，宽五丈，裂缝边缘有流光溢彩的封印符文闪烁。这是秘境与外界连接的稳定通道，平日里由天阙朝廷派兵把守。
但现在，把守的不是天阙士兵。
是玄冥教廷的黑甲修士。
足足三十人，分三队扼守在裂缝前的要道上。每个人气息都在金丹中期以上，为首的三个更是金丹后期。
“果然被占了。”澹台淼淼脸色凝重。
“硬闯？”杨夜问。
陆沉玉摇头：“正面硬闯，伤亡太大。”
他环顾四周，目光落在裂缝左侧的一片乱石堆上。
那里地势较高，可以俯瞰整个出口。而且乱石堆中有天然的石隙，适合藏身。
“我去引开他们。”陆沉玉说，“你们趁机冲出去。”
“不行！”苏晚棠和澹台淼淼同时反对。
“太危险了。”澹台淼淼说，“三十个金丹，你一个人——”
“我不是一个人。”陆沉玉拍了拍腰间的空梭剑，“而且，我有办法脱身。”
他看向杨夜：“杨兄，你护着大家。一旦出口空出来，立刻冲出去，不要回头。”
杨夜深深看了他一眼，点头：“小心。”
陆沉玉笑了笑。
他将李财的遗体交给苏晚棠：“帮我带他出去。”
“陆沉玉……”
“放心。”陆沉玉转身，走向乱石堆，“我答应过李兄，要带他回家。我从不食言。”
他身形几个起落，消失在乱石之中。
苏晚棠握紧拳头，指甲掐进掌心。
澹台淼淼深吸一口气，低声道：“准备。”
乱石堆顶部，陆沉玉俯视下方的玄冥修士。
他拔出了空梭剑。
剑身在阳光下近乎透明，只有那两道金红与赤红的纹路清晰可见。剑柄入手温润，隐约能感觉到内部那团沉睡的魂火。
“赤炼。”陆沉玉轻声说，“第一次并肩作战，多多指教。”
剑身轻颤，像是在回应。
陆沉玉闭眼，再睁眼时，左瞳赤金，右瞳玄青。
社稷瞳，开。
下方三十个玄冥修士的灵力流动轨迹，尽收眼底。每个人的弱点、强项、站位之间的空隙，都清晰如掌纹。
他看准了那个为首的金丹后期修士。
此人站在裂缝正前方，显然是这支队伍的指挥。只要杀了他，队伍就会陷入短暂混乱。
陆沉玉动了。
他没有从正面冲，而是融入空间，直接出现在那修士身后三丈处——这个距离，正好是时空法则能覆盖的极限。
修士感应到空间波动，猛然转身。
但已经晚了。
空梭剑刺出。
平平无奇的一剑，但在剑出的瞬间，修士周围的时空开始错乱。他明明看到剑从左侧刺来，身体向右闪避，但剑尖却从右侧出现，精准地刺入他后心。
噗嗤。
剑锋贯穿心脏。
修士低头，看着胸口透出的剑尖，眼中满是不敢置信。他想说什么，但鲜血已涌出喉咙，只能发出“嗬嗬”的声音。
陆沉玉抽剑。
修士倒地，气绝身亡。
“敌袭——！”
其余玄冥修士反应过来，立刻结成战阵，向陆沉玉围杀过来。
陆沉玉不慌不忙。
他持剑而立，周身时空法则流转。每一个靠近他的修士，都会发现自己的动作变慢，攻击落空，甚至连思维都开始迟滞。
这是社稷瞳配合时空法则形成的领域——虽然只是雏形，但对付金丹修士已经足够。
剑光起落。
每一次挥剑，都必有一人倒下。
陆沉玉的剑法并不华丽，甚至可以说是简单。刺，撩，斩，格。最基本的四个动作，但在时空之力的加持下，每一剑都快到极致，准到极致。
十息。
地上多了十具尸体。
剩下的二十个玄冥修士终于意识到不对，开始后撤，试图重整阵型。
但陆沉玉不给机会。
他身形再闪，出现在队伍侧翼，空梭剑横扫。剑光过处，三人拦腰而断。
“结阵！结玄武阵！”一个副指挥嘶声大喊。
玄冥修士迅速靠拢，灵力联结，在身周凝成黑色的龟甲虚影。这是玄冥教廷的防御战阵，足以抵挡金丹圆满修士的全力一击。
陆沉玉停下脚步。
他看着那黑色的龟甲虚影，眼中闪过思索。
然后他抬起左手。
掌心，赤金色的火焰印记亮起。
天火幼苗的力量涌出，在掌心凝成一朵小小的火苗。火苗跳动，温度内敛，但周围的空气已经开始扭曲。
“去。”
陆沉玉屈指一弹。
火苗飘向玄武阵。
玄冥修士起初不以为意——那么小的火苗，能有什么威力？
但当火苗触碰到龟甲虚影的瞬间——
轰！
赤金色的火焰冲天而起！
天火，可燃万物，可焚灵力。
黑色的龟甲虚影在火焰中迅速消融，像是冰雪遇见了烈阳。结阵的玄冥修士惨叫连连，他们体内的灵力成了最好的燃料，被天火引燃，从内而外焚烧。
短短三息，二十人全部化为灰烬。
火焰收回，重新凝成小火苗，飞回陆沉玉掌心，钻进印记。
陆沉玉脸色苍白了几分。
催动天火消耗巨大，以他现在的修为，最多只能用三次。
但效果显着。
他看向裂缝出口。
那里已经空无一人。
“就是现在！”他传音给苏晚棠。
枯木林中，十道身影冲出，以最快速度冲向裂缝。
澹台淼淼一马当先，冰系灵力全开，在身前凝成一面冰盾，抵挡可能残留的陷阱。
杨夜断后，剑光如幕，护住队伍后方。
苏晚棠抱着李财的遗体，紧跟在澹台淼淼身后。
没有阻拦。
十人顺利冲入裂缝，消失在流光之中。
陆沉玉松了口气。
他转身，准备离开。
但就在此时——
空间裂缝处，忽然传来剧烈的波动。
一道身影从裂缝中倒飞而出，重重砸在地上，喷出一口鲜血。
是杨夜。
紧接着，澹台淼淼、苏晚棠等人也被一股巨力震了出来，个个带伤，狼狈不堪。
裂缝中，缓缓走出一人。
黑衣，重剑。
魔无极。
他踏出裂缝，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陆沉玉身上。
“我就知道你会从这里出来。”魔无极声音平静，“所以提前在这里等你。”
陆沉玉握紧空梭剑。
“你还真是阴魂不散。”
“彼此彼此。”魔无极拔剑，“传承塔第八层的东西，交出来。我可以留你们全尸。”
陆沉玉笑了。
“想要？自己来拿。”
他一步踏出，主动迎向魔无极。
空梭剑与重剑碰撞，爆发出刺目的火星。
这一次，陆沉玉没有退。
他正面硬撼魔无极的第九纹重剑，每一剑都精准地斩在魔无极剑势的薄弱处。社稷瞳看穿一切破绽，时空法则扭曲攻击轨迹。
三十剑后，魔无极第一次被逼退三步。
他低头，看着自己手腕上的一道剑伤，眼中闪过惊异。
“你变强了。”
“你变弱了。”陆沉玉说，“或者说，你从来就没有真正强过。你只是仗着修为高，仗着功法霸道，仗着人多势众。一旦这些优势没了，你什么都不是。”
魔无极脸色一沉。
“找死！”
第九道暗红纹路完全亮起。
重剑斩出，天地变色。
但这一次，陆沉玉没有躲。
他双手握剑，空梭剑举过头顶。
左瞳赤金，右瞳玄青，双色光芒在剑身交汇。身后，小冰凤惊醒，展翅飞起，冰蓝色灵力注入陆沉玉体内。掌心，天火印记亮起，赤金色的火焰缠绕剑身。
时空，冰火，三重法则合一。
这是陆沉玉在传承塔中悟出的最强一剑。
没有名字。
也不需要名字。
剑出。
与魔无极的重剑碰撞。
没有声音。
或者说，声音被爆炸的能量彻底吞噬。
以两人为中心，方圆百丈的地面同时下陷三尺。乱石化为齑粉，枯木灰飞烟灭，连空间都出现细密的裂痕。
光芒持续了十息。
十息后，光芒散去。
陆沉玉单膝跪地，空梭剑插在地上，支撑着身体。他嘴角溢血，胸口有三道深可见骨的剑伤，但眼神依旧锐利。
魔无极站在三十丈外。
他手中的重剑，断了。
从剑身中央断裂，断面光滑如镜。剑格处那颗暗红晶体碎成粉末，随风飘散。
魔无极低头看着断剑，许久没有说话。
“你输了。”陆沉玉勉强站起。
魔无极抬头，看着他。
眼神复杂，有不甘，有愤怒，但最终化为平静。
“是，我输了。”他丢下断剑，“但战斗还没有结束。玄冥教廷不会放过你，天阙朝廷也容不下你。陆沉玉，你的路还长，好自为之。”
他转身，踏入空间裂缝，消失不见。
陆沉玉没有追。
他知道，魔无极说得对。
战斗还没有结束。
甚至，才刚刚开始。
苏晚棠冲过来扶住他：“你怎么样？”
“死不了。”陆沉玉擦去嘴角的血，“走，立刻离开这里。”
众人相互搀扶，再次冲入裂缝。
这一次，没有阻拦。
穿过漫长的空间通道，眼前豁然开朗。
蓝天，白云，青山绿水。
他们回到了天阙境内。
但每个人心里都清楚，眼前的宁静只是表象。
秘境里发生的一切，玄冥教廷的阴谋，魔无极的威胁，还有那些战死的同伴……这些都不会随着离开秘境而结束。
相反，它们将是另一场风暴的开端。
陆沉玉回头，看了一眼正在缓缓闭合的空间裂缝。
裂缝那头，传承塔依旧高耸。
第九层的火焰还在翻涌。
“等我。”陆沉玉低声说，“等我超越化神，我会回来收服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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