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天后,警察局门口。
夜色如墨,将城市边缘的工业区涂抹得一片混沌。
路灯昏黄的光晕勉强照亮着坑洼的水泥地,几只飞蛾不知疲倦地撞击着灯罩,发出沉闷的“噗噗”声。
疤脸、瘦猴和胖虎,三个人互相搀扶着,一瘸一拐地从派出所那扇冰冷的铁门里挪了出来。
他们脸上、胳膊上青一块紫一块,衣服也撕扯得不成样子,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刚从战场上溃败下来的狼狈。
夜风一吹,伤口火辣辣地疼,但比身体更疼的,是那份屈辱。
“妈的……”
疤脸朝着地上狠狠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眼神里全是怨毒。
“邹临渊……那个王八蛋大学生!老子迟早弄死他!”
瘦猴捂着自己还隐隐作痛的肋骨,龇牙咧嘴地附和:“谁能想到啊,一个看着文文弱弱的学生仔,下手这么黑!三拳两脚,咱们连他衣角都没摸到……”
胖虎哭丧着脸,他最惨,门牙都松动了,说话漏风:“渊哥……不,邹临渊那小子邪门得很!我感觉他都没用全力……”
“闭嘴!”
疤脸烦躁地打断他。
“这事儿没完!走,去找龙哥!这场子必须找回来,不然以后咱们还怎么在这一片混?”
三人强打着精神,拖着疲惫疼痛的身体,拐进了工业区深处一家挂着“废品回收”牌子的大院。
院里堆着小山似的废铜烂铁,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铁锈和机油混合的怪味。
院子尽头,是一间亮着惨白日光灯的办公室。
办公室里,一个穿着紧身黑背心、露出两条花臂纹身的壮汉,正翘着二郎腿坐在办公桌后点钱。
他便是龙哥,这一带颇有些名气的“大哥”。
听到门口动静,他抬起头,看到疤脸三人的惨状,眉头立刻皱成了疙瘩。
“搞什么鬼?
怎么弄成这副德行?
被条子撵了?”
“龙哥!”
疤脸像是见到了主心骨,带着哭腔扑到办公桌前。
“不是条子,是……是让人给打了!”
“哦?”
龙哥把手里的一沓钱扔回桌上,身体微微前倾,来了点兴趣。
“谁干的?东街那帮人?还是黑蝎帮的?”
“都不是!”
瘦猴抢着回答,“是个大学生!江城大学的,叫邹临渊!”
“大学生?”
龙哥愣了一下,随即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嗤笑出声。
“你们三个,被一个大学生给收拾了?
还收拾成这样?
我养你们是吃干饭的吗?”
疤脸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急忙解释:“龙哥,那小子真邪门!看着普普通通,动起手来快得跟鬼一样,力气还大得吓人!我们……我们根本没反应过来就……”
龙哥的脸色沉了下来。他混了这么多年,知道有些人不能光看表面。
一个大学生能轻松放倒他三个经常打架斗殴的手下,这本身就不寻常。
但另一方面,如果这事就这么算了,他龙哥的面子往哪搁?以后还怎么带兄弟?
“江城大学的邹临渊……”
龙哥用手指敲着桌面,沉吟片刻,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管他真邪门还是假把式,动了我的人,就得付出代价。
不然,是个人都敢骑到我头上拉屎了!”
他猛地站起身,抓起桌上的对讲机:“所有能动的兄弟,抄家伙,仓库门口集合!
有点硬茬子,去活动活动筋骨!”
一时间,大院内外响起了杂乱的脚步声和喧哗声。
不到十分钟,二十多条汉子聚集在了仓库前的空地上。
一个个手里提着钢管、木棍,甚至还有几把明晃晃的砍刀,脸上都带着跃跃欲试的凶悍。
在这片地界,他们已经很久没遇到过需要如此兴师动众的“硬茬子”了,更何况目标还是个大学生,这更激起了他们的轻蔑和暴戾之气。
二十多人,分乘几辆破旧的面包车,气势汹汹地杀向了江城大学后街的一片老旧居民区。
根据疤脸指认,邹临渊不住学校宿舍,在外面租了个便宜的单间。
车子在一片路灯昏暗、墙壁斑驳的巷口停下。
龙哥带着二十多号人,拎着家伙,浩浩荡荡地涌进巷子,沉重的脚步声在寂静的夜里回荡,惊得野猫乱窜。
疤脸指着巷子尽头一栋孤零零的二层小楼:“龙哥,就是那,一楼最里面那个门!”
龙哥一扬下巴,手下们立刻会意,呈扇形散开,将那间小屋的门口堵得水泄不通。
窗户里透出微弱的灯光,显示里面有人。
看到眼前的出租门,龙哥对手下的头号大将蛮牛说道。
“蛮牛,去,把门给我踹开!”
蛮牛深吸一口气,走到门前,抬起穿着军靴的脚,猛地一脚踹在门上!
“砰!”
老旧的木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门锁处木屑飞溅,直接被他踹开!
而在蛮牛后方的龙哥,愤怒的大喊。
“邹临渊!给老子滚出来!”
龙哥声如洪钟,在狭窄的巷子里激起回响。
屋内,一个身影正背对着门口,坐在一张简陋的书桌前,对着一台笔记本电脑,似乎在学习。
听到巨响,他缓缓地转过了身。
正是邹临渊。
他穿着简单的白色t恤和运动裤,身材匀称,面容清秀,身高一米八八,看起来完全就是一个沉浸在学业中的普通大学生。
面对破门而入、凶神恶煞的二十多名暴徒,他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惊慌,眼神平静得像一潭深水,都看不到半点波澜。
“你们是?”
邹临渊,语气十分平淡,仿佛只是在询问走错门的邻居。
他这种超乎寻常的镇定,反而让龙哥和他手下们愣了一下。
这反应太不正常了。
龙哥压下心头一丝怪异的感觉,用钢管指着邹临渊:“小子,就是你打了我的人?”
疤脸三人从他身后挤出来,指着邹临渊叫嚣:“龙哥,就是他!”
邹临渊的目光扫过疤脸三人,又回到龙哥身上,轻轻点了点头:“原来是你们三个王八犊草,上回的教训还没长记性,是吧!这回我让你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草泥麻!”
龙哥彻底被对方这种轻描淡写的态度激怒了。
“在老子的地盘,动我的人,就得按老子的规矩来!
今天不断你两条腿,我龙哥以后就不用混了!
兄弟们,给我上!废了他!”
随着龙哥一声令下,早已按捺不住的马仔们发出怪叫,挥舞着棍棒砍刀,如同潮水般涌向狭小的屋内,目标只有一个——那个看似手无缚鸡之力的大学生。
首当其冲的是一个黄毛,他抡起钢管朝着邹临渊的脑袋就砸了下去,下手狠辣,毫不留情。
眼看钢管就要触及发丝,邹临渊动了。
他的动作看起来并不快,只是微微一侧身,钢管就带着风声擦着他的耳边落下。
与此同时,他左手看似随意地向上一切,精准地切在了黄毛的手腕上。
“咔嚓!”
一声轻微的脆响。
“啊——!”
黄毛发出杀猪般的惨叫,钢管脱手,整个人捂着手腕跪倒在地,冷汗瞬间布满额头。
但这只是开始。
在旁人眼中,邹临渊的身影仿佛变成了一道模糊的鬼魅。
他脚步移动幅度极小,却总能间不容发地避开来自四面八方的攻击。
棍棒、砍刀,总是堪堪擦着他的身体掠过,连衣角都难以碰到。
而他每一次出手,都简洁、精准、有效。
或拳,或掌,或指。
每一次接触,都伴随着一声闷响,或者一声骨裂的脆响。
一个马仔举刀劈砍,被他侧身躲过,随即一记手刀砍在对方颈侧,那人一声不吭软倒在地。
另一人从侧面偷袭,钢管横扫他腰部,邹临渊不退反进,贴身靠入对方怀中,肩头轻轻一撞,那人就像被卡车撞到一样倒飞出去,砸倒了好几个同伙。
邹临渊像是在闲庭信步,又像是在进行一场编排好的舞蹈。
动作行云流水,没有一丝多余,充满了某种难以言喻的韵律感。
二十多个手持凶器的壮汉,在他面前仿佛成了笨拙的木偶,连他的衣角都沾不到,反而在短短的几十秒内,如同被割倒的麦子般,倒了一地。
哀嚎声、呻吟声、武器掉落的叮当声,取代了之前的喊打喊杀,充斥了整个房间和门口的巷道。
龙哥脸上的凶狠和自信,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无法置信的惊恐和骇然。
他握着钢管的手,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发白,微微颤抖着。
他眼睁睁看着自己最能打的手下,在那个大学生面前走不过一招。
这根本不是打架,这完全是一场单方面的、碾压式的……表演?
不过一分钟左右的时间,刚才还气势汹汹的二十多人,除了龙哥和早已吓傻的疤脸三人,全部躺在了地上,失去了战斗力。
邹临渊站在原地,轻轻拍了拍t恤上几乎不存在的灰尘,呼吸平稳如常,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他抬眼,平静地看向门口面如死灰的龙哥。
直到此刻,一个荒诞却又令人毛骨悚然的念头,才如同闪电般劈进龙哥几乎空白的脑海。
他想起年轻时听某个老混混酒后吹牛提到过的,关于这个世界上存在着一类超越普通人的存在,他们修炼古武,飞檐走壁,开碑裂石,被称为——武者!
龙哥当时只当是神话故事听,嗤之以鼻。可现在,看着眼前这个平静得可怕的大学生,看着他刚才那非人般的身手……
“你……你……”
龙哥的声音干涩发颤,巨大的恐惧攫住了他的心脏,让他几乎无法呼吸。
他手中的钢管“哐当”一声掉在地上。他指着邹临渊,用尽全身力气,才从牙缝里挤出那个让他灵魂战栗的猜测:
“你……你不是普通人……你难道是……武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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