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晚晚正抱着一只雪团子在地毯上打滚，一人一兽笑作一团，玩得不亦乐乎。她将一颗晶莹剔透的仙果举到雪团子嘴边，小家伙嗷呜一口，咬得满嘴都是汁水，逗得云晚晚咯咯直笑。
“小雪球，你说夫君现在在做什么呀？”她自言自语，一双杏眼弯成了月牙，“他肯定在跟那些老头子们议事，肯定觉得无聊透了。哪里有我们这里快活！”
碧玉灵犀霸占着那张万年寒玉凉榻，舒服得直哼哼。
五色雀则停在紫檀木书案上，用尖喙有一下没一下地啄着一卷摊开的玉简，发出清脆的声响。
整个寝殿，哪里还有半分清冷庄严，分明就是一个热闹的百兽园。
云晚晚心满意足地叹了口气。
明天就要开始“受苦”了，今天必须把本捞回来。再说，明天受的苦，晚上不就能换来夫君的“奖励”了？
一月三次，这个月还有一次呢？
多几次，应该也没事吧，修行也能更快一些。
想到那所谓的“修行”，她的脸颊就忍不住发烫，心里甜滋滋的。
就在她畅想着未来美好生活的时候，殿外，一股熟悉又强大的仙力波动，毫无征兆地压了下来。
那股力量纯粹、清冷，带着君临三界的威压，整个九霄仙宫，除了君无尘，再无第二人。
云晚晚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她整个人都僵住了，怀里还抱着啃果子的雪团子。
殿内嬉闹的几只仙兽也瞬间安静下来，本能地感受到了那股来自食物链顶端的恐怖气息。
他……他怎么回来了？
云晚晚的脑子“嗡”地一声，一片空白。
不是说要到入夜时分吗？现在离天黑明明还有好几个时辰！那些仙侍骗她？还是那些长老提前散会了？
来不及细想，巨大的恐慌攥住了她的心脏。她一个激灵从地毯上蹦了起来，动作快得带起一阵风。
她环顾四周，入目所及，是一片狼藉。
白玉地面上沾满了五颜六色的果汁和宠物的小脚印，名贵的云锦地毯上滚着啃了一半的仙果，空气里弥漫着一股甜腻的香气和……她那几只新宠物的味道。
完了！
云晚晚脑海里只剩下这两个字。
她手忙脚乱地想补救，可哪里还来得及！
“快！快藏起来！”她压低了嗓子，对着几只仙兽催促道。
雪团子最听话，一溜烟钻进了旁边的多宝阁底下。五色雀扑棱着翅膀，惊慌地撞到了书架，最后找了个帷幔后面躲好。
最麻烦的是那只碧玉灵犀！
它还赖在君无尘的寒玉凉榻上，一动不动，甚至还懒洋洋地翻了个身。
“小绿！你快下来啊！”云晚晚急得快哭了，跑过去推它。
可这灵犀兽看着不大，分量却重得惊人，她用尽了力气，它也只是晃了晃耳朵，根本不挪窝。
外面的仙力波动越来越近，仿佛下一息就要推门而入。
云晚晚心一横，也顾不上那么多了。她连滚带爬地跑到殿门前，深吸好几口气，努力挤出一个她自认为最甜美最无辜的笑容。
她理了理自己沾着果渍的裙摆，又胡乱抹了把脸，然后小心翼翼地将厚重的殿门拉开一道缝，自己先闪了出去，再反手将门严丝合缝地关好。
做完这一切，她才转过身，正好对上君无尘那双深邃的眼。
他一袭白衣，纤尘不染，就那么静静地站在殿外，清冷的气度与周遭的仙气融为一体。
云晚晚心脏狂跳，脸上却笑靥如花，整个人都扑了上去。
“夫君！你回来啦！”
她张开双臂，试图整个人挂到他身上，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他通往寝殿的路。
“事情都处理完了吗？你好快呀！是不是想我了，所以提前回来了？”
她仰着小脸，一连串的问题珠串似的抛出，声音又甜又腻，带着一股子不正常的殷勤。
君无尘被她这突如其来的热情弄得身形微顿。
他垂下视线，打量着她。
她发髻有些散乱，颊边还沾着一点可疑的紫色痕迹，裙摆上甚至印着几个小小的爪印。整个人都透着一股做贼心虚的慌张。
“你怎么了？”他没有回应她的问题，只是平静地开口询问。
“我没事呀！我就是太想夫君了！”云晚晚一边说，一边用力地将他往远离殿门的方向拽，“夫君你累不累？我们去花园里走走好不好？那边的并蒂莲今天开得可好看了！”
她使出了吃奶的劲，可君无尘站在原地，纹丝不动。
就在她搜肠刮肚，想找下一个理由的时候，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从她身后那扇紧闭的殿门内传了出来。
“哞呜……”
那是一声带着不满的、闷闷的嗡鸣，正是碧玉灵犀发出的。
云晚晚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
空气，在这一刻死一般寂静。
她能清楚地感觉到，君无尘周身那原本还算平和的气场，瞬间降至冰点。
他没有说话，只是缓缓地，缓缓地将视线从她煞白的小脸上，移到了那扇紧闭的殿门上。
“没，没什么！”云晚晚的求生欲在这一刻爆发，她慌不择言地解释，“是风！是风声！九霄仙宫风大！”
她一边说，一边死死地抓着君无尘的衣袖，恨不得把他整个人拖走。
君无尘终于有了动作。
他抬起手，用两根手指，不带一丝烟火气地，将她紧抓着自己衣袖的小手一根一根掰开。
他的动作很轻，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
“让开。”
他吐出两个字，平铺直叙，却比任何严厉的斥责都让云晚晚心惊胆战。
“不要！”她把心一横，张开双臂，整个人挡在门前，摆出了一副英勇就义的架势，“夫君，里面真的没什么！就是……就是我换衣服弄得有点乱，你别进去！”
君无尘根本懒得再跟她废话。
他直接侧过身，绕开了她这个小小的障碍物，伸手，一把推开了寝殿的大门。
云晚晚绝望地闭上了眼。
死寂。
推开门后，是长久的，令人窒息的死寂。
君无尘就站在门口，一动不动，高大的身影将外面的光线都遮蔽了。
云晚晚不敢看他，只能僵硬地站在他身后，偷偷地从他手臂的缝隙里，窥探着殿内的景象。
曾经清冷华美的寝殿，此刻已经彻底沦为一片灾难现场。
仙果的残渣和汁水弄脏了光洁的地面和地毯，他平日里批阅文书的书案被五色雀当成了磨爪石，而他那张除了他自己谁都不能碰的万年寒玉凉榻上，正趴着一头巨大的，碧绿色的，还在悠哉摇着尾巴的……犀牛？
云晚晚觉得自己的呼吸都要停滞了。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云晚晚觉得自己的双腿都快要石化的时候，君无尘终于动了。
他没有回头，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是默默地转身，从她身边走了过去。
他身上那股清冽的仙气，擦过她的手臂，带起一阵刺骨的寒意。
云晚晚的心沉到了谷底。
他是不是生气了。
“夫君……”她鼓起勇气，颤抖着开口，想要求饶。
君无尘却径直往前走，连一个停顿都没有。
就在云晚晚以为他会把自己丢在这里，独自面对这一片狼藉的时候，他淡漠到不带任何情绪的嗓音，才从前方飘了过来。
“明早之前，收拾好。”
云晚晚猛地抬头，他已经走到了长廊的拐角。
他停下脚步，侧过身，留给她一个冷硬的侧脸轮廓。
“今晚，我睡偏殿。”
话音落下，那抹白色的身影便彻底消失在了拐角处，再没有回头。
云晚晚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空旷的殿门前，殿内是她亲手制造的混乱，殿外是君无尘决绝离去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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