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在屋外呼啸,屋内炉火正旺。徐阳小口喝着粟米粥,身上的伤口隐隐作痛,脑海里反复回放着狼群退却的诡异一幕和那转瞬即逝的金色流光。
祖父看他精神稍好,细细问起那日经过。徐阳省略了金属片和流光的异象,只说躲到石头后面,不知怎的狼群就退走了。
“定是圣祖显灵!”祖父激动地朝墙上玉阳子画像连连作揖,“圣祖和他座下的神将老爷们不会不管咱们死活!你这孩子是有大造化的!”
徐阳看向那幅色彩暗淡的画像,“嗯,可能是仙人救了我吧。”他抿了抿嘴,把关于流光的疑问压回心底。
这时,门外传来熟悉的嗓音。“徐老哥,阳娃子今日好些了吗?”门帘掀开,邻居韩爷爷带着一身寒气走进来。他提着一条冻硬的雪鱼,脸颊冻得通红。
“韩老弟,快进来暖和!”祖父连忙招呼。
韩爷爷搓着手凑到炉边,摸了摸徐阳的额头:“脸色好看多了,小子骨头硬朗。这雪鱼汤最是滋补气血。”
“多谢韩爷爷救命之恩。”徐阳挣扎着想行礼。
“躺着!”韩爷爷按住他,“咱们风吼镇的人互相帮衬是应该的。说起来你真命大,那雪狼坡...”他摇摇头,“找到你时,周围狼爪印乱得很,像是受了极大惊吓。当时真没看到什么特别的东西?”
徐阳心里一紧,摇摇头:“我就躲到石头后面,它们就叫着跑掉了。”他下意识碰了碰枕边的金属片。
韩爷爷注意到这个小动作,“哦?这是...”他拿起碎片翻看,“从哪捡来的?看着不像咱们这儿的东西。”
“就...石头旁边捡的。”徐阳小声说。
韩爷爷仔细端详半晌:“硬得很,冰冰凉凉的...倒像是个宝贝疙瘩的碎片。”他压低声音,“老哥,阳娃子这次遇险生还...会不会是‘上面’的机缘?”手指悄悄向上指了一下。
祖父脸色肃然:“韩老弟,你的意思是...”
“北燕供奉北神宫,老辈人说仙人们偶尔会洒下缘法...或许是一本功法残卷,一件破损法器...就看凡人有没有运气接住。”
徐阳心跳加速:“韩爷爷,北神宫...到底是什么样的?仙人又是什么样的?”
韩爷爷叹口气,添了块柴火:“北神宫在咱们北边最高雪峰顶上,终年绕极光,凡人根本爬不上去。据说是用万年寒冰和不化雪玉砌成的宫殿,比王城宏伟千百倍。仙人们餐风饮露,修炼移山倒海、长生不老的大神通。”
他眼中流露出复杂神色:“仙人能御剑飞行,千里取人首级;能掐诀念咒,呼风唤雨;能炼制仙丹,活死人肉白骨...咱们凡人练武练筋骨,修仙修的是‘气’和‘神’,是沟通天地法则!那才是真本事。”
“那...北神宫里的仙人都是地仙吗?”
“那就不知道了。不过圣祖玉阳子真人肯定是了不得的大神仙。所以他的神像能庇佑北境平安。”韩爷爷把金属片还给徐阳,“这东西硬得不寻常,或许真和北神宫有关。既然是你拼命捡回的,就自己收好。就算是个念想。”
他拍拍徐阳肩膀:“不过阳娃子,别想太多。仙缘缥缈,咱们凡人脚踏实地,平平安安就是福分。这次大难不死已是圣祖保佑,好好养伤。”
韩爷爷告辞后,徐阳紧握碎片。那些话在他脑海回荡:“修仙...神通...仙缘...”
他低头看掌心冰冷的碎片,又望窗外远方——虽然被墙壁风雪阻挡,但他知道,那座巍峨冰雪宫殿矗立云层之上。
仙凡隔路。但那道金色流光,却像一根细微坚韧的丝线,将两个遥不可及的世界隐隐连接。
年仅十岁的他被种下“好奇”与“向往”的种子。这个世界远比他想象的广阔神秘。手中的碎片,或许就是一把钥匙。
他将碎片更紧攥在手心,一种前所未有的、想要变得强大、想要揭开谜底的渴望,在冰雪覆盖的北境小镇里,在一个十岁少年安静的眼神中,悄然生根发芽。
日子缓慢流淌。徐阳的伤在冰苔和祖父照料下好转。神秘金属碎片被他用皮绳串好贴身佩戴,冰凉触感时刻提醒他那日的惊险与未解谜团。
每日清晨黄昏,祖孙二人洗净双手,祖父珍惜地捏出一小撮劣质土香点燃,插入画像前积满香灰的小炉。
青烟袅袅,模糊玉阳子慈祥威严的面容。
“圣祖老爷在上,护法神将老爷们保佑...”祖父率先跪下,“保佑我家阳娃子平平安安,无病无灾...保佑今冬柴火够烧,粮食够吃...”
他的愿望朴实具体,围绕最基本生存,充满对严酷自然的敬畏和对渺茫神恩的祈求。
徐阳学着祖父恭敬磕头。冰冷土地刺激膝盖,但他跪得一丝不苟。
他看着画像上霞光缭绕的仙人,心中除了敬畏,更多困惑与好奇:“仙人真能听到吗?如果听到,为何风吼镇还这般贫苦?如果听不到,那日救了他的又是什么?”
每一次叩拜,每一次香火缭绕,碎片都毫无反应,沉寂如深埋地底的顽石。
脆弱的平静很快被铁蹄声踏碎。
一个北风凛冽的午后,镇子口传来马匹嘶鸣和金属碰撞声。很快,沉重敲门声砸响徐阳家木门。
祖父开门,寒风灌入,两名身穿北燕制式皮袄、腰挎弯刀的军吏站在门口。他们面色冻得发青,眼神锐利如鹰。
为首一人展开盖着官印的兽皮文书,声音冰冷:“奉北燕国主谕令!奉北神宫仙谕!凡国内男丁年满十岁者,均需入各地‘武堂’习武修法,以备国用!不得有误!”
祖父茫然惊恐:“军爷,习武?我家娃子虽满十岁,他身子骨才刚好...”
“只要是十岁就正好!”军吏不耐烦打断,“这是国主和北神宫共同下的令!赵国豺狼边境蠢动,西秦也不安分!让孩子们进武堂学保家卫国的本事,光宗耀祖!总比将来征去战场当民夫死得不明不白强!”
另一军吏补充:“镇东头旧祠堂已改武堂,县里派教头执教。三日后所有适龄孩童必须报到!违令者以叛国论处!”
“叛国”二字像冰锥刺穿祖父的心。他身子晃动脸色惨白,扑通跪地抱住军吏的腿哀声求道:“军爷行行好!我孙儿他还小,上次进山差点没命身子虚啊!求您宽限几年...”
“滚开!老东西!”军吏被抱住腿威严受损,脸上戾气一闪,一脚踹在祖父肩头将他踹倒,解下马鞭骂骂咧咧,“国难当头岂容刁民讨价还价!北神宫仙谕也是你能违抗?我看你欠收拾!”
扬鞭带着破空声狠狠抽向倒在地上的祖父!
“阿爷!”刚从屋里跑出的徐阳目眦欲裂,尖叫扑去想用身体挡住祖父。
就在鞭梢即将落在祖父身上的千钧一发之际!
“嗡!”一声轻微却仿佛能冻结灵魂的嗡鸣自徐阳胸口响起!震颤在所有人心神深处!
以徐阳为中心,无形冰冷的力场瞬间扩散,堪堪笼罩他和祖父。
军吏只觉得鞭子抽在看不见的万年玄冰上!冻裂神魂的寒意顺鞭反噬,整条手臂半边身子猛地僵硬血液凝固!鞭子被柔和却无法抗拒的力量弹开!
“呃啊!”军吏怪叫缩手,惊恐看着瞬间覆盖白霜、几乎失去知觉的右手,骇然看向徐阳。
另一军吏吓退半步手按刀柄,惊疑扫视四周,目光落在那普通男孩身上。
徐阳紧抱祖父,清晰感觉胸口碎片散发前所未有的寒意,这寒意对他和祖父毫无伤害,反而形成奇特保护。刚才一瞬间,他仿佛听到短暂威严的冷哼在脑海响起。
祖父也感受到突如其来的冰冷屏障,苍老脸上写满茫然震惊。
现场诡异寂静,只剩风雪呼啸。
挥鞭军吏脸色变幻,惊惧交加,活动麻木右手死死盯着徐阳。他再瞥墙上北神宫祖师画像,心里猛打突。“这穷乡僻壤真得了北神宫仙长庇护?刚才那是护身法宝?可不是小小胥吏能得罪!”
想到“仙缘”、“法宝”,心中戾气被恐惧取代,额头渗出冷汗。他强压惊涛骇浪,色厉内荏哼声收鞭,语气生硬缓和:“既然身子不适就好生休养!但国令不可违!三日后武堂必须报到!否则...哼!”
不敢再放狠话,甚至不敢再看徐阳,使眼色与同伴狼狈上马离去。
祖父挣扎坐起,看着军吏背影又看怀里孙儿,惊魂未定:“刚才那是...”
“可能真是圣祖保佑!”徐阳声音微颤。
但十岁心灵深处,清晰念头亮起:“不是圣祖。是它!是这块碎片!它真是宝贝!会在危险时保护我!”
这一次,他真切感受到那冰冷、强大、神秘的力量!
三日飞逝,气氛已然不同。离别时刻到来。
镇东旧祠堂外挤满送行家人和孩子。哭声、叮嘱声、教头呵斥声混杂。
徐阳没哭。他穿着不合身新皮袄,背比他还大行囊,小脸紧绷努力坚强。紧抱瘦弱祖父,感觉爷爷身体微抖,但这次祖父用力回抱他。
“阿爷,我走了。你放心。”徐阳声音很轻却带着奇异镇定,“我会没事的。”
祖父看着孙子异常明亮的眼睛,想起三天前诡异一幕,千言万语化作重重叮嘱:“一切小心。圣祖和那位都会保佑你。”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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