浦江的夜色掩盖了无数秘密，也催生着行动。慈善晚宴的浮华与机锋尚在脑后，林薇已换上了一身便于行动的深色便装，与吴峰、猎犬以及两名周慕白协调来的、擅长渗透与侦察的专业人员，悄然汇合于杨浦区一片待拆迁的老工业区边缘。
空气中弥漫着铁锈、尘土和陈年纺织物腐朽的混合气味。远处，废弃的“复兴”纺织厂庞大的轮廓在稀薄的月光下如同蛰伏的巨兽，大部分窗户破损，黑洞洞地敞开着，偶尔有野猫的叫声划过夜空，更添几分阴森。
“周先生提供的信息显示，异常信号和化学气味主要集中在原厂区的印染车间和相邻的仓库。”吴峰低声汇报，手中拿着热成像仪和空气成分快速检测装置，“外围有简单的铁丝网和几个不起眼的监控探头，已经由李哲的人‘处理’过了。”
李哲虽然人未亲至上海，但他早年在此经营的人脉网络此刻发挥了作用。几个本地的“地头蛇”负责外围警戒和干扰可能的巡逻，为林薇等人的潜入提供了掩护。
“行动要快，目标明确，确认情况后立刻撤离，避免正面冲突。”林薇下令。她深知，在这种地方，一旦暴露，对方很可能狗急跳墙。
猎犬打头阵，如同真正的猎犬般悄无声息地剪开一处铁丝网，众人鱼贯而入。厂区内杂草丛生，废弃的机器和设备如同史前巨兽的骨架，散落在各处。
越是靠近印染车间区域，空气中那股若有若无的、刺鼻的化学气味就愈发明显。空气检测仪的读数开始出现波动，显示存在多种挥发性有机化合物，其中几种与之前在科洁化学查获的毒性粉末成分有部分重合！
“就是这里。”林薇眼神一凛。
印染车间的铁门被锈蚀得几乎无法推开，他们从一侧破损的墙洞钻了进去。车间内部空间极大，高耸的屋顶垂下残破的管道，地面上积满了厚厚的灰尘和不明污渍。借助强光手电和夜视仪，可以看到车间深处被临时清理出了一片区域，摆放着一些现代化的设备：几个密封的反应釜、一套蒸馏装置、以及一些瓶瓶罐罐，俨然一个小型的、简陋的化学实验室！
“不是大规模生产，像是在进行……试验或者小批量配制。”吴峰检查着设备，低声道。
猎犬则在角落发现了一个隐蔽的电源接口，连接着一个小型发电机和几个大功率蓄电池。“能源信号源在这里。他们在用自己的发电设备，避开市政电网监控。”
一名侦察人员从一堆废弃物中翻出了几个空的化学试剂瓶，上面的标签虽然被撕掉大半，但残留的化学品名称和分子式，经过快速比对，与“普罗米修斯之子”项目公开论文中提到的几种辅助试剂高度相关！
“看这里！”另一名侦察人员在一张蒙尘的工作台下，发现了一个被遗弃的笔记本。翻开一看，里面并非详细的实验记录，而是一些零散的数据、潦草的分子结构式，以及几页仿佛密码般的符号和数字。
林薇接过笔记本，快速翻阅。她的目光突然定格在其中一页，上面用红笔潦草地写着一串数字和字母组合：“project L.S. - phase 2 - t+7d - 72% match - Vector d?”
L.S.？phase 2？72% match？Vector d（载体d）？
这些术语让她心头狂震！这绝非普通商业竞争的范畴！“L.S.”会不会是某个计划或目标的缩写？“phase 2”意味着这已经是第二阶段？72%的匹配度是指什么？而“Vector”在生物学上常指载体，比如病毒载体……
难道他们在这里测试的，是某种……生物制剂的传播载体或配方？
就在她试图解读更多信息时，猎犬突然低喝一声：“有人来了！距离两百米，至少五个人，脚步很轻，有备而来！”
暴露了！
“撤！”林薇毫不犹豫地下令。
众人迅速按预定撤离路线后退。然而，对方显然对这里的地形极为熟悉，而且动作极快！他们刚刚退出印染车间，就看到几道黑影从不同的方向包抄过来，手中似乎持有武器！
“分开走！b计划！”吴峰当机立断，一把拉住林薇，与猎犬一起冲向旁边一条堆满废弃纺锤的狭窄通道，试图利用复杂的地形摆脱追踪。另外两名侦察人员则向相反方向移动，吸引火力。
黑暗中，追逐与反追逐瞬间上演。脚步声、身体擦过废弃物的声音、以及压抑的呼吸声在空旷的厂区内回荡。
林薇在吴峰和猎犬的护卫下，沿着预定的备用路线疾奔。她能听到身后不远处传来的、消音武器特有的“噗噗”声，以及子弹击中金属或砖石的声音。
对方果然是亡命之徒！
就在他们即将穿过一片堆满废弃布匹的仓库，抵达另一个撤离点时，前方突然亮起刺目的手电光柱，两个黑影堵住了去路！
前有堵截，后有追兵！
猎犬怒吼一声，毫不犹豫地扑上前与对方扭打在一起，为林薇和吴峰争取时间。吴峰则拉着林薇，猛地撞开旁边一扇虚掩的木门，滚入一个漆黑的小房间。
房间里堆满了杂物，散发着浓重的霉味。吴峰迅速反锁了房门，用身体挡在林薇身前，手中的枪对准门口。
外面的打斗声和脚步声越来越近。
林薇背靠着冰冷的墙壁，心脏剧烈跳动，但大脑却异常清醒。她迅速将那个笔记本塞进内衣暗袋，手中紧紧攥着微型求救信号发射器。
“程总……周先生……我们需要支援，位置杨浦复兴厂区，遭遇武装人员围堵。”她通过加密耳麦，发出了简短的求救信息。
“坚持住！支援马上到！”程磊的声音立刻回应，背景音是急促的指令声。
周慕白的声音也同时切入，异常冷静：“已调动附近资源前往，预计三分钟内接触。李哲的人正在制造外围混乱。”
三分钟……此刻却显得无比漫长。
“砰！”房门被猛地撞击，木屑飞溅。
吴峰毫不犹豫地对着门板开枪还击。
激烈的交火在门外展开。猎犬似乎也解决了之前的对手，赶了过来，与吴峰一起死死守住门口。
时间一秒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伴随着巨大的风险。
就在房门即将被撞开，吴峰和猎犬弹药告急的危急关头，厂区外突然响起了刺耳的警笛声！由远及近，数量不少！
紧接着，外围传来了更加混乱的枪声和叫喊声。
“警察来了！”
“撤！快撤！”
门外的攻击瞬间停止，脚步声迅速远去。
几秒钟后，一切重归寂静，只剩下远处隐约的警笛和己方粗重的喘息声。
吴峰谨慎地推开破损的房门，确认外面的人已经撤离。
支援赶到了。虽然晚了一步，但总算解了围。
林薇走出房间，看着一片狼藉的现场，脸色苍白，但眼神却如同寒星。她摸了摸胸口暗袋里的笔记本，知道今晚的冒险，虽然惊险万分，但或许拿到了至关重要的东西。
那个神秘的“project L.S.”，以及那些令人不安的术语，像一片新的、更加浓重的阴影，笼罩在她的心头。
“五指山”在上海的巢穴，远比她想象的更加深入，也更加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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