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深,蓟城刺史府的后宅却灯火温馨。耿武在处理完最后一些公务后,拖着沉重的步伐回到了内院。蔡琰早已备好了清淡的晚膳,见他归来,脸上露出温柔的笑意,上前替他解下沾染了秋凉的外袍。
“夫君今日似乎心事重重?”蔡琰敏锐地察觉到耿武眉宇间化不开的郁结,轻声问道。
耿武勉强笑了笑,握住她的手:“没什么,只是些政务烦心。让你久等了。”
夫妻二人对坐用膳,气氛安静。耿武食不知味,几次欲言又止。蔡琰看在眼里,心中了然,知道夫君定有难以启齿之事,但她并不催促,只是默默为他布菜,用眼神传递着无声的支持与包容。
终于,耿武放下了筷子,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他抬起头,目光复杂地看向蔡琰,声音低沉而艰涩:“昭姬……有件事,我想与你商量。”
“夫君请讲。”蔡琰放下碗筷,坐直了身子,神情专注而平静。
耿武避开她的视线,将匈奴左贤王刘豹请婚、欲将单于之女云娜许他为妾以固盟好之事,原原本本地说了出来。他没有隐瞒徐庶和田豫的分析,也没有掩饰自己内心的挣扎与犹豫。末了,他痛苦地闭上眼睛:“昭姬,我知道此事对你极不公平,对我们……也是一种伤害。我本不欲答应,可元直和国让所言,句句在理。北疆安危,数万将士百姓生计,甚至……未来可能面临的变局,南匈奴这几万骑兵,确实举足轻重。我……我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抉择。”
他说完后,室内陷入了长久的寂静。耿武甚至能听到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声,他不敢去看蔡琰的表情。
良久,蔡琰轻柔的声音响起,平静得让耿武有些意外:“夫君,抬起头,看着我。”
耿武睁开眼,对上蔡琰的目光。那目光中,没有想象中的愤怒、悲伤或泪水,只有深潭般的理解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惜。
“夫君,”蔡琰伸出手,轻轻覆在耿武紧握的拳头上,声音温柔而坚定,“你的为难,我都明白。你是北疆之主,是数万军民仰望的车骑将军,你的肩上担着山河之重,岂能因儿女私情而废公义?”
她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晶莹,但嘴角却努力上扬,露出一抹柔和的微笑:“胡汉联姻,古来有之,是为羁縻,亦是无奈之举。今日那匈奴女子嫁入耿家,若能换得北疆十年太平,能让夫君少些后顾之忧,能让你在这荆棘丛生的路上走得更稳些……妾身……妾身愿意。”
“昭姬!”耿武心中剧震,反手握紧蔡琰冰凉的手,眼眶发热,“你……你不必如此!我可以拒绝!大不了再多费些心力周旋便是!”
蔡瑶摇摇头,笑容中带着苦涩与释然:“夫君,妾身虽是女子,却也读过史书,知道轻重。夫君心中装着天下,装着北疆的百姓,便不能只装着妾身一人。此事,于公于私,允诺或许是更好的选择。只是……”
她微微低下头,声音轻了几分:“妾身唯有一愿。”
“你说!无论什么,我都答应你!”耿武急切道。
蔡琰抬起头,脸颊微红,眼中却充满了认真与期盼:“妾身希望能尽快为夫君诞下子嗣。如此,无论将来如何,耿家血脉得以延续,妾身在府中……心中也更踏实些。” 这既是她作为正妻的愿望,也隐含着一丝在可能到来的变化中,巩固自身地位的考量。
耿武闻言,心中百感交集,既有对妻子深明大义的感激与愧疚,也有对她这份小心翼翼期盼的心疼。他用力点头,郑重承诺:“好!我答应你!我耿武此生,定不负你!”
那一夜,红烛帐暖,春宵苦短。夫妻二人仿佛要将所有的情感与承诺,都融入这静谧的夜色之中。蔡琰的温柔与坚韧,极大地抚慰了耿武内心的纠结与不安。
次日清晨。
耿武罕见地起得晚了些。
耿武依惯例来到校场晨练,却发现今日手臂酸软,发力时总觉有些“后继乏力”。正巧典韦也在场中挥舞双戟,虎虎生风,见到耿武,咧着大嘴凑了过来。
“主公!来来来,跟俺老典过过手!活动活动筋骨!”典韦兴冲冲地邀战。
耿武本不欲应战,但见典韦热情,也不好推辞,便随手拿起一杆长枪。两人你来我往,交手十余回合。典韦虽未尽全力,却明显感觉到主公今日的枪法虽依旧精妙,但力道、速度都比往日弱了不止一筹,尤其是几次硬碰,主公竟被震得枪杆晃动,脚下虚浮。
又拆了数招,典韦瞅准一个空隙,并未用戟刃,只用戟杆在耿武枪身上巧妙一磕。若是往常,耿武即便不敌,也能稳守门户,可今日却觉手臂一麻,长枪竟险些脱手!
“咦?”典韦收回双戟,铜铃般的大眼睛瞪着耿武,脸上露出毫不掩饰的困惑,随即看到耿武不断揉着腰,蒲扇般的大手一拍脑袋,瓮声瓮气地嚷嚷起来:
“嘿!主公!俺说你怎么今天软绵绵的,像个没吃饱饭的秀才!原来是夜里‘操劳’过度,把力气都用在别处了啊!哈哈哈!” 他嗓门洪亮,又不懂遮掩,这番粗豪的调侃顿时引得附近几名亲卫都偷笑起来。
耿武被他当众说破,脸上顿时一阵青一阵红,又羞又恼。尤其是想起昨夜自己确实“耕耘”辛苦,此刻被这憨货点破,更是尴尬不已。他狠狠瞪了典韦一眼,收起长枪,没好气道:
“典恶来!就你话多!力气大了不起吗?从今日起,罚你一个月不许饮酒!把你那身蛮力都给本将军用到正地方去!再敢胡言乱语,加倍处罚!”
“啊?!”典韦的笑声戛然而止,一张黑脸顿时垮了下来,如同被抢了心爱玩具的孩子,“主公!别啊!俺老典就这点嗜好!俺不说了还不行吗?俺错了!主公饶了俺这回吧!” 让他不喝酒,简直比打他几十军棍还难受。
“军令如山!说一个月就一个月!再啰嗦就两个月!”耿武板着脸,拂袖而去,留下典韦在原地抓耳挠腮,懊悔不迭。
经过典韦这一番“无心”的搅和,耿武原本还有些沉郁别扭的心情,反倒被冲淡了不少。他整理了一下衣袍,收敛神色,径直走向中军堂。
徐庶早已在那里处理文书,见耿武进来,起身行礼,目光不经意地扫过主公略显疲惫却已恢复决断神采的面容。
“元直,”耿武在主位坐下,声音平静而坚定,已无昨日的犹豫,“关于匈奴左贤王所请联姻之事……”
他顿了顿,典韦那憨直的嗓门似乎还在耳边回响,他嘴角微不可察地抽动了一下,旋即正色道:“我允了。你即可回复刘豹,便说我感念单于美意,愿纳云娜公主为妾,以固两家盟好,永镇北疆。具体纳采、迎娶诸般事宜,由你与国让先生全权负责,务必稳妥周全,不失我天朝体面,亦要顾及匈奴颜面。”
徐庶闻言,眼中精光一闪,心中大定,深深一揖:“主公英明决断!此乃安攘边疆、巩固基业之良策!庶必与国让先生尽心竭力,办妥此事,绝不负主公所托!”
“嗯。”耿武点了点头,补充道,“此事低调办理即可,不必过于张扬。另外……后宅之事,你与国让也多费心,务必平稳。” 他意指蔡琰,虽未明言,但徐庶自然明白。
“庶明白,主公放心。”徐庶郑重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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