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暂歇的间隙,云层依旧低垂如铅,将天空压得喘不过气。狂风却像铆足了劲的岗位标兵,卷着残雨斜斜抽打,生怕歇脚的瞬间就失了阵地。
九楼的窗玻璃凝着水汽,来米蹲在窗台上,金绿色的眼珠瞪得溜圆。
楼下水面上打旋的梧桐叶,多像它从前在花坛边追过的蜻蜓啊。
自暴雨锁楼,那扇通往楼道的门再没为它敞开,窗外的风裹着陌生的腥味,却盖不过骨子里对野地的渴望。
它用爪子轻拍玻璃,一下又一下,锲而不舍的节奏里全是“放我出去”的呐喊。
“喵嗷——”
忽然对着玻璃龇牙,胡子抖成两把小刷子,看了眼不远处正在比划的女人。
昨儿趁着她锻炼的时候扒门缝,结果被那女人一脚踹回的力道,至今震得耳朵发嗡。
这会儿它学乖了,只敢用尾巴尖抽玻璃,“啪嗒、啪嗒”,藏着不服气的抗议。
蹲得久了,索性把前爪搭在刚擦过的玻璃上,留下两个湿漉漉的小梅花印——
就算才来三天,这地儿也得有它的记号!
“来米在生气吗?”祝星涵举着蜡笔跑过来,画纸上歪歪扭扭的灰色毛球旁,一个牛奶盒歪倒着,旁边用拼音写着“米米坏”。
来米的耳朵“唰”地竖起来,尾巴瞬间从“愤怒的鞭子”变成“讨好的鸡毛掸子”,颠儿颠儿蹭到星涵腿边,用脑袋拱她的手心。
这就是来米的规矩:祝星涵给的饼干渣它敢抢,扯它尾巴也不恼;可祝一宁递来的冻干,它总会歪头打量三秒才敢下嘴。
“来米坐好,给你‘吃’小鱼呀。”
星涵把画纸铺在地上,开始涂画上下两个半弯、尾部相交的鱼群。
来米立刻乖乖蹲坐,前爪并拢如石狮子,只尾巴尖不安分地扫着地板。这姿势,它学了两天,早摸透了这样就能骗到祝星涵兜里的猫条。
客厅另一头,祝一宁的拳头带着风声砸向沙袋。
那用旧棉被裹着沙子捆成的落地式沙袋在地上微微颤抖,她出拳极快,手肘始终卡在最省力的防御角度,拳峰精准落在同一处,闷响里藏着匀整的章法。
踢腿时足尖擦地旋身,避开沙袋反弹的动作快得只剩残影,裤脚带起的风扫过地面浮尘。
忽然侧耳,旁边传来来米对着女儿撒娇的呼噜声,软乎乎的,像团绒毛蹭过心尖。
她嘴角几不可察地勾了勾,随即沉脸抓起墙角的短棍。
棍法凌厉,劈、点、扫、戳、砸、撩,以直接击打为核心,拨、拦、绞、压,以限制对手为目的,每一下都冲着空气里的“假想敌”要害,棍尖划过墙面带起细碎木屑。
间隙靠在墙上喘气,指尖摩挲着掌心的茧子,意识沉入空间。
精神力化作无形的手,将罐头按保质期码成三排,急救包悬在最顺手的位置,连打火石都按受潮程度分了类。
“妈妈,米米不‘吃’我的鱼,它想出去玩。”
祝星涵拽着她的裤腿,指向正用爪子勾纱窗的来米。
那家伙不知道何时又跳上了窗台,正使劲扯着网格,好像想扯出能钻出去的洞一样。
“老实待着。”祝一宁瞥过去。
来米闻声回头,绿眼睛里闪过丝挑衅,反而更用力拽了下纱窗,“刺啦”一声轻响像在示威。
“来米!妈妈说不能出去玩哦”
祝星涵皱起小眉头,“外面下大雨,还有电。”
来米的动作瞬间僵住,尾巴蔫蔫垂下来,跳下窗台时故意用尾巴扫了下祝一宁的鞋跟,才委屈巴巴蹭向星涵的手背。活像个被老师抓包的捣蛋鬼,偏要在最后耍点小性子。
祝一宁低头看着这一幕,收回目光继续练。
———
装甲指挥车的雨刷器疯狂摆动,挡不住玻璃上的水幕。裴建川盯着军用地图,电子屏上各撤离点的数据跳动得急促。
“第三梯队抵达高地,第四梯队在泄洪道遇阻,水势比预计的还要快。”参谋的汇报混着风雨声。
裴建川指尖在泄洪道标记处重重一点,声音沉如石:“让工兵连炸右侧堤坝分流,给第四梯队争二十分钟。雷暴前必须清场,高音喇叭循环喊,一个都不能落。”
车外传来轻叩声,江海平站在门口,雨衣被风掀得哗哗响。
他手里攥着个银灰色的便携恒温杯,杯身一侧嵌着块磨得发亮的金属铭牌,上面 “中科院” 全称的激光刻字虽被岁月磨浅,却仍能看清轮廓。
“我去泄洪道那边看看,刚才听三排的战士说,有几户老人把家安在弯道的房子里,说啥也不肯挪,我去劝劝他们。”
这位本该去高地实验室的老友,不知怎的非要请缨来撤离群众,说是“能帮忙算口粮消耗”。
裴建川眼皮跳了下,没戳破。这心思,全写在“非要来”三个字里了。
“让三排来两个人跟你一起,注意安全。”
江海平应声转身,悄悄将装着镊子和密封袋的小盒子塞进雨衣内袋。
没人知道他来撤离群众的真实目的,他其实就是想再看看泄洪道下游的弯道——
昨儿被淹的粮仓恒温库里,存着第一批“耐逆3号”种子。那是能在盐碱地、洪涝里扎根的超级稻种,是他和团队熬了五年的心血,更是千万人的活命希望。
浑浊的洪水裹挟杂物奔涌,江海平扶着摇晃的护栏,目光如探照灯般扫过水面。
偶尔飘过的种子袋,捞起一看,都是普通稻种。
他沿着堤坝往下走,手指摩挲着雨衣下的盒子,喉结滚动。刚看水流图时就估着,若有种子冲出来,大概率卡在下游回水湾的石缝里。
“江院士,这边水深,您站远点!”战士的喊声混着雨声。
江海平应着“就看看、就看看”,眼睛却没有离开浊浪。
直到一片黑色残骸漂过,是恒温库里的低温柜,可惜柜门敞着,里面浊浪翻涌,空空如也......
暴雨又泼了下来,混着温热的东西砸在江海平的眼睛里,他抹了把脸,忽然停住。
雨衣下摆扫过护栏时,带起几株冲上岸的野草,草叶根部的淤泥里,似乎缠着点半透明的薄膜。
他往更远处走了几步,脚步里藏着不易察觉的急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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