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查工作一天天的在渔村进行下去,住在村西头独门小院的孙景尧,成了协助小组重点关注的对象。
孙景尧这几日总觉得心神不宁。他借着帮村民写对联的由头,在村里转了两圈,发现民兵巡逻的频次比往常密了不少,村头老槐树下的布告前总围着人,低声议论的话语里,“检举”“特务”“清查”等字眼像针一样扎进他的耳朵。
他知道,这场“清理积案”的风暴越来越紧,自己潜伏多年的身份,随时可能暴露。
其实早在沈知言问起收音机的那一刻,孙景尧就起了疑心。
那个看似温和的“爱国模范”,不像表面那么简单,那两个关于“单回路”“双回路”的问题,精准地戳在了他的要害上——他屋里那台看似普通的“亚美”牌矿石机,早已被改装过,是军统遗留的小型发报机,外面套了矿石机的外壳掩人耳目。单回路矿石机根本无法实现远距离联络,沈知言的提问,分明是在试探。
回到小院后,孙景尧关紧院门,将发报机藏进床底的暗格,又把密码本塞进灶膛的夹层里。
他盘算着,要是情况不对,就连夜乘船逃往洞庭湖深处的芦苇荡,那里有以前留下的联络点。可他没想到,沈知言的观察远比他想象的更细致。
沈知言这些天心里一直惦记着孙景尧那天瞬间的眼神波动。
晚饭时,他无意中跟春桃提起:“村西头的孙先生,院子里种的兰草打理得真整齐,不像咱们渔村人常见的样子。”
春桃随口答道:“是啊,孙先生讲究得很。不过前几天我去村西头洗衣裳,路过他院子,看见他在墙角挖坑,像是埋什么东西,神色慌慌张张的,看见我还赶紧用土盖了。”
“哦?”沈知言心里一动,“你看清楚他埋的是什么吗?”
“没看清,就瞥见是个黑糊糊的小盒子,不大。”春桃回忆道,“当时我觉得奇怪,好好的埋什么东西,不过也没敢多问。”
沈知言放下碗筷,眉头拧了起来。结合匿名检举信里“半夜收音机有奇怪声音”的说法,以及孙景尧对收音机问题的反常反应,再加上春桃看到的“埋东西”的举动,一个大胆的猜测在他心里成型:孙景尧很可能就是潜伏的特务。
他没有声张,只是叮嘱春桃:“以后路过孙先生院子,多留意着点,但别靠太近,也别让他发现你在看他。”
紧接着沈知言借着去村西头互助组查看生产情况的由头,特意绕路经过孙景尧的小院。
第一天,他看到孙景尧的院门虚掩着,里面传来轻微的“滴答”声,像是钟表走动,又不太像,声音断断续续,持续了大概一刻钟就停了。
第二天傍晚,他远远望见孙景尧背着一个布包,鬼鬼祟祟地往湖边走去,在芦苇荡边停留了片刻,像是在观察什么,又像是在等待接头,没过多久便匆匆返回了小院。
这些细节让沈知言愈发确定了自己的判断。他知道,不能再等了,孙景尧很可能在策划逃跑,或者准备传递重要情报,必须尽快报告协助小组。
第三天一早,沈知言提前来到村公所,等刘满根和周铁山到了之后,他直接说道:“刘组长,周同志,我有重要情况要报告,关于孙景尧的。”
周铁山见他神色严肃,连忙问道:“沈同志,你发现什么了?”
“我怀疑孙景尧是潜伏的特务。”沈知言开门见山,然后将自己的发现一一说明,“第一,上次我问他收音机的问题,他说自己的是单回路矿石机,但单回路矿石机接收信号不稳定,根本不可能实现所谓的‘联络’,可他回答时眼神闪烁,明显在撒谎;
第二,春桃前几天看到他在院子里埋了一个黑糊糊的小盒子,神色慌张;
第三,这两天我路过他小院,听到里面有奇怪的‘滴答’声,听着像电报声,还看到他傍晚去湖边芦苇荡,形迹可疑。结合匿名检举信的内容,我觉得他的身份绝不简单。”
周铁山和刘满根对视一眼,脸上都露出凝重的神色。周铁山沉吟道:“沈同志,你说的这些都是重要线索,但还需要核实。如果孙景尧真是特务,一旦打草惊蛇,他很可能会销毁证据或者逃跑。”
“我有个想法。”沈知言说道,“现在是上午,孙景尧大概率在家。
我们可以以‘核实材料’为由,派人去他家,一方面稳住他,另一方面趁机查看情况。如果能找到他埋的东西,或者那台有问题的收音机,就能确认他的身份。”
周铁山点点头:“这个办法可行。刘组长,你带两个民兵,以补充登记信息的名义去孙景尧家,尽量拖延时间,观察他的反应,注意看有没有发报机、密码本之类的东西。
我和沈同志、田队长带着其他人在附近埋伏,一旦发现异常,立刻行动。”
刘满根领命,带着民兵队长田大牛和另一个民兵,朝着孙景尧的小院走去。沈知言则跟着周铁山,躲在小院斜对面的一棵老槐树下,密切观察着动静。
刘满根敲了敲孙景尧的院门:“孙景尧同志,在家吗?我们来补充登记一下信息。”
过了好一会儿,院门才缓缓打开,孙景尧脸上带着刻意的笑容:“刘组长,怎么这么早就来了?快请进。”
进屋后,刘满根一边假意询问信息,一边悄悄观察屋里的情况。只见屋里陈设简单,一张旧书桌,一把竹椅,书桌上放着几本书和一支毛笔,看起来没什么异常。但田大牛注意到,书桌抽屉的缝隙里,露出了一截黑色的电线,心里顿时有了数。
“孙景尧同志,你这屋里怎么有电线?”田大牛故意问道。
孙景尧眼神一慌,连忙解释:“没什么,就是以前接的灯线,早就不用了。”
就在这时,屋外突然传来一声咳嗽,这是约定的信号——埋伏的人已经到位。周铁山和沈知言听到信号,立刻带人冲进了小院。
孙景尧看到冲进来的人,脸色瞬间变得惨白,猛地站起身,想要往屋里的后门跑。
田大牛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将他按在椅子上:“别动!老实点!”
“你们……你们这是干什么?”孙景尧挣扎着,声音带着颤抖。
“孙景尧,你别装了,我们已经知道你的真实身份了。”周铁山走上前,目光锐利地盯着他,“说,你是不是潜伏的特务?你的发报机、密码本在哪里?”
孙景尧还想狡辩:“周同志,你们弄错了,我就是个普通老百姓,不是什么特务……”
“是不是弄错了,搜一搜就知道了。”田大牛说着,开始在屋里搜查起来。沈知言想起春桃说的埋东西的地方,指着院子墙角:“去那边看看,他之前在那里埋过东西。”
几个民兵立刻跑到墙角,用锄头挖了起来。没过多久,一个黑色的金属盒子被挖了出来,打开一看,里面是几节电池和一些细小的电子元件,正是发报机的配件。
与此同时,田大牛在床底的暗格里,找到了那台改装过的“矿石机”——拆开外壳后,里面赫然是一台小型发报机,还连着细密的天线。在灶膛的夹层里,他们又找到了一本用密码编写的小册子,上面全是密密麻麻的数字和符号。
证据确凿,孙景尧再也无法抵赖,瘫坐在椅子上,脸色灰败。周铁山厉声问道:“孙景尧,老实交代,你是哪个特务组织的?潜伏在这里的任务是什么?还有没有同党?”
孙景尧低着头,沉默了片刻,缓缓说道:“我是军统潜伏人员,民国三十八年奉命潜伏在渔村,任务是收集洞庭湖地区的军政、生产情报,等待上级联络。至于同党……我不清楚,我们都是单线联系。”
周铁山让人将孙景尧捆起来,戴上手铐,押往区里的公安局。看着孙景尧被押走的背影,刘满根松了口气:“多亏了沈同志细心,不然咱们还真可能让这个特务漏网了。”
周铁山拍了拍沈知言的肩膀:“沈同志,你立了大功!你的警惕性和观察力,为我们及时抓获特务提供了重要帮助,保护了渔村的安全。”
沈知言摇摇头:“这是我应该做的。作为协助小组的一员,守护大家的安全是我的责任。”
消息很快在渔村传开了,村民们都十分震惊,没想到平日里文绉绉的孙先生,竟然是潜伏的特务。
傍晚,沈知言回到家,春桃、夏荷和秋菊都围了上来,兴奋地问:“先生,孙景尧真的是特务吗?你们把他抓住了?”
沈知言点点头,简单说了抓捕的经过。春桃拍着胸口说:“真是太吓人了,没想到他就住在咱们村,还好先生发现得早。”
沈知言看着三个丫头,语气平和地说:“所以我之前跟你们说,要提高警惕,不是没有道理的。不过也不用害怕,只要我们团结起来,擦亮眼睛,任何坏人都藏不住。”
夜色渐浓,渔村恢复了往日的平静,但这份平静与之前不同,多了一份安稳与踏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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