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立青脑子里蹦出好多念头，二哥突然让她和老四去住校，这是准备不管他们了吗？想到这陈立青顿时觉得心慌。如果二哥不管她，那她就算今年考上了大学也没人给她付学费，父母的钱只会供陈立军。
陈立青听着柜子隔开的另一半间房，传来陈立军的鼾声，心烦地睡不着，二哥家住不了了，得告诉爸妈。
发电报太贵舍不得，写信时间又有点久，她不停地翻身。“对呀，找我姐！”小声叨叨了一句。陈立青准备明天放学去陈立红家。她前几天听二哥说，陈立红托人给她儿子廖凯弄到了幼儿园的插班名额，这几天准备去爸妈家接孩子。
“睡不着？”陈立言轻声问李淑云。
“嗯，睡不着。”李淑云抓住陈立言的手，今天陈立言对他家人的态度，让她很震惊。
淑云震惊又好奇，陈立言今天太反常了，竟然直接让老四老五去住校！那俩人要来复读的时候，他可是说，有家在这为啥要住校，住家里学习方便生活方便，当时她心里很排斥，但她知道反对无效，陈立言对他的家人一向无私无畏的好。怎么现在突然就变卦了。
陈立言：“我知道你在想啥，咱们以后要过自己的日子，从现在开始，我爸妈，我弟我妹还有大哥，不会再让他们从咱家讨到一点便宜。明天我回趟爸妈那，先把这俩包袱甩掉。”
李淑云轻声说：“可是，万一，以后他们撒泼耍赖还问我们要钱怎么办。”
陈立军：“骂回去！明天我在门口放把大扫帚，如果我不在家的时候他们来为难你，就打出去。”
李淑云觉得内心有点兴奋是怎么回事？
即将开始一场硬仗，婆家的人，除了陈立言，个个自私难缠。为了维护夫妻关系，她一直以来顺从和忍让，不想跟他们多啰嗦，撒泼耍赖那一套自己实在学不来。李淑云自从嫁到老陈家，就深深体会了秀才遇到兵的无力感。
翌日清晨，陈立言检查了老四老五昨晚收拾好的东西和今早打包的被褥，估算着需要几辆自行车往学校送，给他俩一人一份交往学校的住宿费。心想这是最后一次给他们钱了。又叮嘱了淑云中午有同事来帮忙搬行李，今天得她送陈曦去托儿所，自己要赶去厂里先请个假。
到了厂里陈立言先去了主任办公室，顺利的请了假，又快跑进车间，跟组里几个兄弟说，中午去他家帮着老四老五搬行李的事儿，哥几个爽快的答应了。
去镇上要坐班车，班车在坑坑洼洼的路面颠簸晃悠，丝毫不影响车里鼾声四起。陈立言想到一会儿要面对什么，就不禁感到心寒和无奈。
“你今天不上班啊？啷个突然回来啰。”陈老太看到陈立言突然进门，心里犯嘀咕，老二这一大早回来，还空着手，是有啥事？
陈老头和陈老太都是十来岁的时候从蜀地跟着亲戚到北方的，操着南北夹杂的口音。
“我爸出去了？”陈立言发现家中只有他妈。
陈老太：“你老汉儿带三个孙娃儿吃包子去啰，估计快回来了。”
陈立言正在想，得等他爸回来一起说，就听见屋外孩子的吵闹声。
陈老头抱着陈钰和陈雄、廖凯俩小子进屋，看见陈立言愣了一下，“你啷个突然回来啰？”刚想问老二是不是有啥事，俩小子就吵着要出去玩弹弓。
他爸妈带三个孩子，老大家6岁的长孙陈雄，老三家4岁的外孙廖凯，这俩小子见到陈立言都不带打招呼叫人的。还有个不会说话的小女娃，是老大家的二胎陈钰，才一岁多。
俩小子出了门家里瞬间安静了，陈老头坐在旧椅子上开始卷烟，陈老太给小孙女冲奶粉。
陈立言开口：“今天立军和立青搬去学校住了，我和淑云找了个下班能干的零工，每天半夜才能回家，照顾不了他俩了，住宿费我给过了，以后他俩的生活费和学费，爸妈你们自己想办法吧。”
“啥子？！”
老两口以为自己听错了，他们最疼爱的两个孩子咋就去住校了？老二还不给钱了！
陈老太抱起小孙女沉着脸问：“你们两口子都是工人有工资，还打啥子零工嘛？”
陈老头皱着眉猛吸一口烟卷：“你莫打岔，等他说。”挥手示意陈老太坐下。
陈立言：“立军和立青住我那我负担太重了，我和淑云的工资根本不够用，欠的外债太多，不打零工还不上。而且陈曦也该上幼儿园了，我们缺钱。”
陈老太急吼吼地：“你两个都在搞些啥子嘛就缺钱咯？是不是你婆娘尽买些莫求用的东西乱花钱？不是我说你啊二娃子，你类个婆娘嘞，回回我碰到她，衣裳都没穿过重样地，屋头啥子家底嘛，经得住这么败啊！……”
陈立言瞬间沉了脸：“妈，你这么说的话，那我可要跟你们好好摆摆我家的钱都花哪了！”
陈立言拿出随身装的本子和笔，开始大声陈述老四老五住在他家复读花的每一分钱。他出的每一笔钱每一张票，花给谁的，他们买了啥，交了啥费用，都跟老两口说了一遍，说出的每一笔全部都写在了本子上，字写的很大，写的每一页都用一条长竖线分隔开，一边是他们一家三口的开销，另一边是老四老五的开销。
给陈立军和陈立青复读这半年多花出去的钱，占了他们夫妻俩工资的六成多。每月他们这老两口还要上他家要钱。陈立红每个周末拖家带口来蹭吃蹭喝。还有其他亲戚朋友的人情往来，工资根本不够。
陈立言自己也吃惊，上一世他给弟弟妹妹们花的每一分钱，此时此刻在脑子里清晰明了。
连说带写的算这一出给老两口干懵了，嘴碎如陈老太都不知该从哪插嘴，老二这是在跟他们算账啊！
今天的二娃子如此陌生！陈老头捏了捏空了的莫合烟盒子，急的手不知该往哪放。陈老太一边抱着小陈钰，一边眼珠子滴溜转想对策应付老二，老二今天算这么清楚，以后老四老五的学费咋办嘛？
陈老太刚准备开口，突然感觉手掌心触到一股热气，怀里抱着的小陈钰尿了，陈老太只能先去里屋给孙女换尿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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