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高考还有236天……
第二天，蒋晴坚持要亲自送吴娜回家。
明明只有短短十分钟的路程，两人却磨磨蹭蹭，走了仿佛一个世纪那么久。
脚下的步子迈得极小，肩并着肩，手臂时不时蹭到，却谁也没有主动去牵对方的手……
仿佛那简单的触碰会击溃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面对分别的勇气。
“娜娜……真的……一定要走吗？”
蒋晴的声音带着压抑的哽咽，这句话她在路上已经反反复复问了好多遍，明知答案，却还是忍不住，仿佛溺水的人想抓住最后一根稻草。
吴娜停下脚步，转过身，午后的阳光勾勒着她柔和的侧脸……
她没有直接回答，只是伸出小拇指，轻轻地、带着无限的眷恋，勾住了蒋晴垂在身侧的小指，然后用自己的指腹，极慢地磨蹭了一下……
软软的……也凉凉的……
这个细微的动作，像带着电流，瞬间熨帖了蒋晴焦灼不安的心。
“不管我人在哪里，”
吴娜抬起眼，目光清澈而坚定地看着她，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
“我不都……只是你的吗？”
蒋晴的心像是被这句话狠狠撞了一下，酸涩与甜蜜交织翻涌……
她自己明明知道这个道理，可是……
她抬起头，看着近在咫尺的吴家大门，那扇门仿佛成了一道无形的屏障。
她吸了吸鼻子，委屈巴巴地，像个被抢走了心爱糖果的小孩：
“宝宝……我……我就是舍不得……”
吴娜看着她这副样子，心里又软又疼，忍不住笑了，那笑容里带着点无奈，更多的是温柔……
她松开勾着的小指，
“那我……真进去了？”
她往前走了两步，突然间回头，眼睛亮晶晶的，轻声邀请：
“要不……进来坐坐？”
蒋晴先是一愣，随即失笑，带着点自嘲的意味：
“不怕我又被你妈拿着扫帚赶出来？上次跪得我膝盖疼了好几天……”
吴娜嗔怪地瞪她一眼，语气却带着纵容：“谁要你跪了？去去去……”
蒋晴看着她微红的脸颊，心里那点离愁别绪忽然被一种破罐子破摔的勇气取代，她几步追上去，
“我才不！我偏要进去！大不了……”
她顿了顿，眼神灼灼，“大不了我再跪一次！一次不够就两次，两次不够就天天来！死缠烂打，软磨硬泡，我就不信了！”
吴娜被她这无赖劲儿逗得又想笑又想哭，轻轻推她：“谁要你死缠烂打了！丢不丢人……”
“咚咚咚——”蒋晴已经抬手敲响了门。
“唉！你……”
吴娜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门“咔哒”一声开了……
吴母站在门内，看到门口并肩站着的两人，脸上先是闪过一丝惊讶，随即目光下落，定格在她们不知何时又悄悄牵在一起、紧紧相扣的手指上。
她沉默着，没有说话，眼神复杂难辨……
吴娜心里一紧，脸上立刻堆起一个尽可能自然的、带着点撒娇意味的笑容，试图缓和气氛：
“妈妈……那个……晴晴她……又来玩了，就像……就像以前一样……”
她努力想让一切回到看似寻常的轨道。
吴母的目光在蒋晴身上打量了几个来回，那眼神锐利得像能穿透人心。
蒋晴紧张得手心冒汗，下意识地想松开手，却被吴娜更用力地握住。
最终，吴母侧身让开，语气听不出什么情绪，只吐出两个字：
“进来……”
蒋晴如蒙大赦，又忐忑不安，几乎是同手同脚地跟着吴娜进了门。
她熟练地换上自己那双专属的拖鞋，然后就像个犯了错的小学生，默默站到客厅角落，低着头，不敢乱看，也不敢坐下。
吴母走到沙发边坐下，目光平静地投向角落里的蒋晴，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无形的压力：
“蒋晴。”
蒋晴立刻挺直背脊，像被点名一样，声音都绷紧了：“在！”
吴母看着她，缓缓说道：“你妈妈……今天又给我打电话了。问了你的学习情况，还特意叮嘱我……防着你高三关键时期，别早恋分心。”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一旁瞬间脸色发白的女儿，最终重新落回蒋晴身上，语气平淡却重若千钧，
“你说……我该怎么回她？”
吴娜一听，急了，上前一步：“妈！”
蒋晴却猛地拉住了吴娜的手腕，对她轻轻摇了摇头……
她抬起头，迎上吴母审视的目光，眼神里没有了之前的慌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清醒和沉重。
她深吸一口气，声音清晰，带着一种与她年龄不符的成熟：
“阿姨，我明白了。我知道……现在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她握紧了拳，指节微微发白，
“高三了，我知道轻重……”
吴娜猛地转过身，难以置信地瞪着蒋晴，眼圈瞬间就红了，声音发颤，
“蒋晴！你……你个大猪蹄子！你什么意思？！你昨天才……”
你昨天才信誓旦旦，今天就要退缩了吗？
吴母看着女儿激动的样子，眼神里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心疼，但语气依旧平稳……
“明白就好。我毕竟是看着你长大的……说到底，也是为你们着想。”
可这“着想”二字，又何尝不是包含了太多无奈与现实……
蒋晴看着快哭出来的吴娜，心里像被针扎一样疼……
她上前一步，不顾吴母还在场，轻轻拉住吴娜的手，声音温柔却异常坚定，像是在对她承诺，也像是在对吴母表态：
“娜娜，别哭，你安心去盐城读书，好好准备高考。”
她顿了顿，目光深深地望进吴娜含泪的眼睛里，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是我该成长了……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只凭着冲动和喜欢……那次事。我连保护你的能力也没有……”
看着吴娜拼命的摇头，蒋晴扶正了吴娜的头，让她看着自己……
“我需要底气……我们会再见的。一定。”
“等我……等我变得足够好，足够有底气，能真正为你、为我们负责的那一天，我一定会去找你。”
“等我！”
这不再是少年人冲动的誓言，而是带着沉重分量的承诺……
客厅里安静下来，只剩下吴娜低低的抽泣声……吴母看着眼前这个仿佛一夜之间褪去稚气的女孩，
看着她眼中那不容置疑的决心，最终，什么也没再说，只是深深地叹了口气，
那叹息里，有无奈，有审视，或许……也有一丝微不可察的松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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