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育课的铃声像块被晒化的水果糖，黏糊糊地缠在燥热的风里……
操场边的香樟树耷拉着叶子，蝉鸣把空气搅得嗡嗡响，体育老师吹着哨子宣布自由活动……
蒋晴几乎是弹射般抓起篮球，亮粉色球鞋又穿上了……
“呦！粉色的?好闪眼……”林寻拍了拍蒋晴肩膀……
“滚蛋！林寻，你再动老娘……”
“姐！我错了……”
“分组分组！”
她抱着球冲王奕挥手……
“周诗雨，这次可别想躲，上次在室内球场答应我的‘复仇赛’，今天该兑现了！”
周诗雨刚把运动外套叠好放在看台上，闻言回头笑了笑，粉白色运动服被风吹得贴在背上，露出纤细的腰线……
“谁怕你？不过得等我先把这个给王奕……”
她从帆布包里掏出瓶冰镇矿泉水，瓶身凝着的水珠滴在王奕手背上，凉得她缩了缩指尖……
“谢了……”
王奕拧开瓶盖仰头灌了口……水沾的到处都是……
“王奕……笨狗狗……真是小孩一个！”
周诗雨轻轻帮她擦着……
王奕脸红的滴血，低头看地上的蚂蚁……
林寻不知什么时候凑到蒋晴身边，抢她怀里的球，两人胳膊缠在一起，像两条打架的麻花……
“蒋晴你行不行？拿个球都跟护食似的……”
林寻笑得露出虎牙，手指故意挠她胳肢窝，蒋晴痒得尖叫，球“咚”地砸在地上，滚到王奕脚边……
“林寻，老娘杀了你！”
王奕抬脚把球勾回来，指尖转着球挑眉……
“要打就快点，磨磨蹭蹭的像老太太跳广场舞。”
“你才老太太！”
蒋晴扑过来抢球，被王奕侧身躲开，她踉跄着撞进林寻怀里，两人又闹作一团……
吴娜抱着袋薯片蹲在看台上，边嚼边点评……
“晴晴你这是送人头啊！林寻站着不动都能接住你。”
林寻立刻接话：“听见没？吴娜都比你懂战术。”
“懂你个头！”
蒋晴搡得他一个趔趄，转头冲王奕喊，“分组！我和吴娜一组，你俩……”
她眼珠一转，突然指着林寻，“加个林寻！我就不信三打二还赢不了！”
林寻立刻挺胸：“算我一个！不过先说好了，输了的请喝冰汽水，要橘子味的。”
王奕看了眼身边的周诗雨，她正低头系鞋带，阳光落在她发旋上，像撒了把碎金……
“行啊。”
王奕的声音比平时轻快些，脚尖轻轻碰了碰周诗雨的鞋跟，“怕不怕？”
周诗雨系完鞋带抬头，睫毛上沾着点光……
“跟着你跑就行，反正输了有你请汽水。”
“没良心……”
王奕捏了把她的胳膊，软乎乎的，像揣了团棉花……
开球时林寻自告奋勇当裁判，吹着个破口哨宣布“比赛开始”……
结果球刚扔出去，他自己先扑过去抢，被蒋晴揪着后领拽回来……
“裁判不能下场！你想耍赖啊？”
“谁耍赖了？我这是示范标准抢球动作！”
林寻挣开她的手，趁乱拍了下球，正好砸在吴娜后脑勺上，薯片撒了一地……
“林寻你找死啊！”
吴娜捂着后脑勺跳起来，抓起片薯片就往他脸上扔，林寻躲得快，薯片擦着他耳朵飞过去……
落在陈哲脚边——他抱着本物理题蹲在树荫下，不知看了多久，此刻默默捡起薯片扔进垃圾桶，目光往王奕那边飘了飘……
王奕正运球往篮下冲，余光瞥见周诗雨站在三分线外，立刻手腕一翻把球传过去。
周诗雨忙抬手接住，指尖刚触到球面，——想起上次在室内球场，王奕也是这样把球扔给她，她慌得差点抱不住，结果砸在王奕肩上……
“投啊！”
王奕的喊声把她拽回神，她深吸一口气起跳，球划出的弧线比上次稳多了，擦着篮板边缘滚进篮筐……
“中了！”
周诗雨落地时没站稳，往后踉跄半步，王奕伸手扶住她的腰，掌心贴着她汗湿的运动服，像揣了块发烫的小暖炉……
“不错啊，小猫爪子练出准头了。”
王奕的呼吸喷在她颈窝，痒得周诗雨缩了缩脖子，挣开她的手，耳尖红得像被晒熟的樱桃……
周诗雨发球，稳稳的被王奕接住了……
林寻突然从斜后方窜出来，伸手去断王奕的球，两人撞在一起，王奕踉跄着退了两步，球飞出去了……
她皱了皱眉没作声，转身想去抢蒋晴手里的球，却被周诗雨拉住手腕……
“别动……”
周诗雨蹲下身，手指轻轻碰了碰她的脚踝，那里已经红了一片……
“又崴了？跟你说过别冲那么猛……”
她从帆布包里翻出云南白药，喷嘴对着红肿处时顿了顿，抬头看向王奕……
“有点凉，忍着点……”
王奕低头时，看见周诗雨的发尾沾着片小叶子，大概是刚才跑的时候蹭到的。
她弯下腰伸手想替她摘下来，指尖刚碰到发丝，周诗雨突然抬头，两人的鼻尖差点撞上，呼吸搅在一起，带着阳光和青草的味道……
“看什么？”
周诗雨的睫毛颤了颤，手里的药瓶差点掉在地上。
“没什么……”
王奕慌忙收回手，假装看天边的云……
“喷吧，我不怕凉。”
林寻抱着球凑过来，被蒋晴一把薅回去……
“没看见人家正处理伤口吗？凑什么热闹……”
她故意大声说，“某些人啊，打球不行，添乱第一名。”
“蒋晴你讲点道理！刚才是谁把球扔到吴娜脑袋上的？”
林寻不服气地回嘴，两人又开始斗嘴，像两只被惹毛的小刺猬……
吴娜蹲在旁边数地上的薯片渣，忽然抬头，眼睛亮闪闪的……
“要不我们歇会儿吧，我看见小卖部有新出的冰棒，黄桃味的。”
“我去买！”
林寻立刻举手，趁机摆脱蒋晴的“魔爪”，刚跑两步又回头……
“谁要什么味的？蒋晴肯定要草莓的，齁甜。”
“要你管！”
蒋晴朝他背影做了个鬼脸，转头冲周诗雨挤眼睛……
“诗雨，你看他，像不像幼儿园小朋友？”
周诗雨正帮王奕揉脚踝，闻言笑出声，指尖的力道松了点……
“你俩……差不多……”
王奕忽然抓住她的手，掌心带着汗湿的黏意……
“别揉了，没事了。”
她站起身试了试，虽然还有点疼，却不想再让周诗雨蹲着——阳光太晒，她的额头上已经沁出了细密的汗珠。
林寻拎着冰棒回来时，正好看见王奕伸手替周诗雨擦汗，指腹蹭过她的脸颊，动作自然得像在打理自己的东西……
他愣了愣，把黄桃味的冰棒往吴娜手里一塞，故意咳嗽两声……
“冰棍来咯！王奕你的巧克力的，周诗雨的抹茶味——我可记着呢！抹茶四季春嘛！王奕念念不忘……”
王奕的耳尖“腾”地红了，接过冰棒时差点没拿稳……
周诗雨红着耳朵，拆开抹茶味的包装纸，递到王奕嘴边……
“尝一口？”
“不用。”
王奕往旁边躲了躲，却在周诗雨咬了一口后，鬼使神差地凑过去，在她咬过的地方也咬了一小口……
抹茶的微苦混着奶香在舌尖化开，甜得有点晃神……
周诗雨的脸“唰”地红了，举着冰棒的手僵在半空……
陈哲合上书站起身，慢慢往教学楼走……风吹过香樟树叶，沙沙的响，像在替他没说出口的话伴奏……
刚才王奕替周诗雨摘叶子时，眼里的光软得像，原来冰山也会有融化的时候，只是那束阳光，不是为他而亮的……
王奕舔了口冰棒，忽然发现周诗雨一直盯着自己的脚踝看……
“真没事了，不信你看……”
“别逞强。”
周诗雨把剩下的半根冰棒递给她……
“吃完我们就回教室吧……”
“知道了，周老师……”
王奕笑着接过冰棒，两人的手指碰在一起，像有微弱的电流窜过。
阳光穿过树叶的缝隙，在地上投下晃动的光斑，像撒了一地的星星。
远处传来蒋晴和林寻的笑声，混着蝉鸣和冰棒融化的滴答声，酿成了夏天最甜的味道……
王奕看着周诗雨泛红的耳根，忽然觉得，体育课好像比解物理题有意思多了——尤其是身边有她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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