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苑坐落在不死火山群最深处的一座活火山半山腰，整座庭院由一棵巨大的上古梧桐树天然形成。树干为柱，枝叶为顶，院中流淌着赤金色的熔岩溪流，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火属性灵气。
张炁被安排住在主屋，烈和沧波住在两侧的厢房。
“主人，这地方的灵气对您的伤势有好处。”沧波感受着周围环境，“火属性虽然爆烈，但生机旺盛，配合生命道痕，应该能加速恢复。”
张炁盘膝坐在梧桐木雕成的床上，点了点头：“确实。不过你们也要小心，真凰族内部并非铁板一块。”
烈握紧刀柄：“那个三长老凰烈，走的时候看您的眼神还是带着恨意。我总觉得他不安好心。”
“恨是真的，但同意帮忙也是真的。”张炁道，“人心复杂，他能为了灵儿放下成见，已经很难得了。至于其他的……我们静观其变。”
他闭上眼，开始运转混沌原力，引导周围火属性灵气入体，配合生命道痕修复道基裂痕。
烈和沧波退到外间护法。
夜幕降临，不死火山群的天空没有星星，只有无数火山喷发的赤金火焰将云层染成暗红色。梧桐苑内静悄悄的，只有熔岩溪流流淌的汩汩声。
子时三刻。
张炁忽然睁开眼睛。
“来了。”
几乎同时，外间传来烈的低喝：“什么人！”
轰！
厢房炸裂，两道身影倒飞而出，正是烈和沧波！两人嘴角带血，显然在刚才的突袭中吃了亏。
梧桐苑内，不知何时多了三道黑影。
不是九幽那种归墟气息，而是纯粹的火属性灵力，但其中掺杂着一股阴冷的杀意。
“真凰族的人？”张炁缓缓起身，混沌长袍无风自动。
三道黑影没有回答，而是同时出手！
左边那道黑影双手结印，熔岩溪流瞬间沸腾，化作三条赤金火龙扑向张炁！
中间黑影身形一闪，出现在张炁身后，手中一柄火焰短剑直刺后心！
右边黑影则张口喷出一道赤红音波，音波所过之处，连空间都微微扭曲！
配合默契，出手狠辣，全是杀招。
而且三人修为都不低——两个玄仙巅峰，一个金仙初期！
张炁眼神一冷。
他没有躲，而是站在原地，任由三道攻击同时落在身上。
轰轰轰！
火龙、短剑、音波全部命中！
但下一瞬，三道黑影同时变色。
因为张炁的身体如同幻影般消散了——那只是一道残影！
“不好，是空间……”
中间黑影话没说完，一只手掌已经按在他后心。
“第一个。”
混沌原力涌入，黑影浑身剧震，周身火焰瞬间熄灭，露出真容——一个面容阴鸷的真凰族中年男子，眼中满是惊恐。
张炁五指一收，男子闷哼一声，软倒在地，修为被封。
另外两个黑影见状，转身就逃。
“既然来了，就别走了。”
张炁抬手虚握。
梧桐苑周围的空间瞬间凝固，如同琥珀封住飞虫。两个黑影的动作变得无比缓慢，眼睁睁看着张炁一步步走来。
“撤去伪装，让我看看你们的真面目。”
混沌原力化作无形之手，撕开两人体表的黑色火焰伪装。
左边是个红发老者，右边是个中年美妇，都是真凰族的长老级人物，修为气息赫然是玄仙巅峰。
“五长老，六长老。”张炁看着两人，语气平静，“我与真凰族无冤无仇，甚至还救了灵儿留下的真灵印记。你们为何要来杀我？”
五长老脸色惨白，咬牙道：“张炁，你少假惺惺！若不是你，灵儿公主怎么会死？你真以为三长老带人去净化灵脉是帮你？那不过是调虎离山！”
“调虎离山？”张炁挑眉，“调走谁？”
“调走烈和沧波！”六长老尖声道，“你以为我们为什么选在子时动手？就是因为三长老传讯，说他们已经离开真凰族地，前往混沌道域了！”
张炁心头一沉，立刻传讯给烈和沧波。
但传讯石毫无反应——被屏蔽了。
他看向院外，果然，梧桐苑周围不知何时升起了一层赤红色的结界，将内外彻底隔绝。
“这结界能隔绝一切传讯和空间波动，是族长亲自布下的‘凰天牢笼’。”五长老狞笑，“张炁，你今天插翅难逃！”
“就凭你们三个？”张炁问。
“当然不止。”一个苍老的声音从院外传来。
结界外，又走进来三道身影。
为首者正是二长老凰炎，他身后跟着四长老和七长老——七长老不知何时已经回来了。
三位金仙初期。
加上地上那个被封印的金仙初期，以及五长老、六长老两个玄仙巅峰。
真凰族七位长老，除了大长老凰瑛和三长老凰烈，其余五位全在这里了。
“二长老，这是什么意思？”张炁看着凰炎，“白天在祖凰殿，你不是同意动用净世琉璃火了吗？”
“那是权宜之计。”凰炎面无表情，“若不那么说，三长老怎么会乖乖带队离开？他又怎么会把烈和沧波带走？”
“你们连三长老都骗了？”
“骗？”凰炎笑了，那笑容里满是讥讽，“凰烈那个蠢货，满脑子都是他那个侄女。灵儿死了，他就跟丢了魂一样，居然真相信你能让她复活。可笑。”
他向前走了一步：“张炁，实话告诉你吧。族长闭关是假，他根本就没受伤。之所以不见你，是因为他在等一个时机。”
“什么时机？”
“等你踏入真凰族地的时机。”凰炎眼神渐冷，“你体内的混沌道灵和星盘碎片，是开启终焉之门的两把钥匙。只要拿下你，真凰族就能在终焉降临前，占据主动。”
张炁盯着他看了很久，忽然问：“你们投靠了九幽？”
“投靠？不，是合作。”凰炎纠正道，“九幽答应我们，终焉之门开启后，真凰族可以得到一片独立的‘涅盘净土’，永远不受归墟侵蚀。而代价，只是交出你。”
“为了自己活命，就出卖整个洪荒？”张炁声音冰冷。
“洪荒？”凰炎嗤笑，“张炁，你以为洪荒是什么？不过是个囚笼罢了。上古绝天之战后，洪荒天道就已经残缺，所有生灵都活在虚假的轮回里。唯有终焉，才能打破这个囚笼，让一切重归真实。”
“所以你们就帮着九幽污染灵脉，残害生灵？”
“那些蝼蚁的死活，与我何干？”凰炎毫不在意，“真凰族传承上古神兽血脉，本就该凌驾众生之上。能与九幽合作，是我族的机缘。”
张炁沉默片刻，忽然笑了。
“凰炎，你知道吗？你刚才说的这些话，让我想起了一个人。”
“谁？”
“玄玑金仙。”张炁缓缓道，“他也觉得为了复活道侣，献祭整个洪荒是值得的。你们和他，其实是一类人——都以为自己是棋手，实际上，不过是九幽的棋子罢了。”
“找死！”凰炎脸色一沉，“动手！拿下他，死活不论！”
五位长老同时出手！
两位金仙初期，三位玄仙巅峰，而且还是血脉纯正的真凰族，战力远超同阶。
但张炁依旧站在原地，甚至没有摆出防御姿态。
他只是抬起右手，食指在虚空中轻轻一点。
“定。”
时间停止。
不是形容，是真的停止。
以张炁为中心，方圆百丈内的一切都凝固了。飞溅的火星停在半空，熔岩溪流不再流淌，五位长老的动作定格在出手的瞬间，连他们脸上的表情都僵住了。
只有张炁还能动。
他走到凰炎面前，看着对方眼中那抹惊骇，淡淡道：“凰炎，你以为我重伤未愈，就能任你们拿捏？”
“可惜，你忘了两件事。”
“第一，我虽然受伤，但依旧是金仙。而且是混沌大道成就的金仙。”
“第二——”
他抬手按在凰炎额头。
“时间道痕，我也有。”
混沌原力涌入凰炎识海，强行封印他的修为。然后是四长老、七长老、五长老、六长老，以及地上那个昏迷的金仙。
做完这一切，张炁才解开时间停滞。
噗通噗通——
五人同时瘫倒在地，修为尽封。
凰炎满脸难以置信：“你……你怎么可能……时间道痕不是只有上古时间祖巫才……”
“我说了，混沌包容一切。”张炁看着他们，“现在，回答我几个问题。”
他蹲下身，盯着凰炎的眼睛：“族长凰天在哪里？”
“哼。”凰炎扭过头。
张炁也不废话，直接施展搜魂术。
但就在他神识触碰到凰炎识海的瞬间，一道赤金色的火焰印记忽然爆发，瞬间将凰炎的神魂烧成灰烬！
凰炎连惨叫都没发出，就直接陨落。
紧接着，其他四位长老识海中的火焰印记也同时爆发，四人步了凰炎后尘。
五具尸体躺在地上，逐渐化作飞灰。
张炁脸色凝重。
这是血脉禁制，而且是最高等级的那种。一旦有人试图搜魂，就会触发自毁。
真凰族内部，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起身，看向梧桐苑外的结界。
凰天牢笼依旧存在，这说明布下结界的人还活着，而且就在附近。
“族长凰天……”张炁喃喃道，“你究竟想干什么？”
他走到结界边缘，伸手触摸那层赤红光幕。
光幕触手温热，蕴含的力量层次极高，确实是金仙后期的手笔。以他现在的状态，强行破开会很吃力，而且会惊动布阵者。
“看来只能等了。”张炁回到主屋，盘膝坐下，“等凰天自己现身。”
他闭上眼睛，继续疗伤。
但神识却覆盖整个梧桐苑，警惕着任何风吹草动。
一个时辰后。
结界忽然波动了一下。
张炁睁眼，看到一道身影从光幕中缓缓走出。
那是个看起来只有三十岁左右的男子，一身赤金长袍，面容俊美如妖，额间一道火焰纹路如活物般跳动。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眼睛——左眼赤金，右眼漆黑，透着说不出的诡异。
“族长凰天？”张炁起身。
“是我。”凰天微笑，“张道祖，久仰。”
“你这欢迎仪式，很特别。”张炁扫了一眼地上的飞灰。
“几个不听话的长老罢了，死了就死了。”凰天毫不在意，“倒是张道祖，你比我想象的强。时间道痕……看来你收集的道痕不少啊。”
“你想要？”张炁问。
“当然。”凰天点头，“不过我更想要的，是你体内的混沌道灵和星盘碎片。交出来，我可以让你死得痛快点。”
“你也是九幽的人？”
“九幽？”凰天笑了，“不，我是我自己。我只是和九幽有共同的目标——开启终焉之门。”
他抬起右手，掌心浮现一团赤金色的火焰。火焰核心，却是一点漆黑的归墟之气。
“看到了吗？这是我花了三万年才炼成的‘涅盘归墟火’。只要用它点燃你的混沌道灵，就能强行剥离出两把钥匙。到时候，我就能取代你，成为终焉之门的新主人。”
“取代我？”张炁皱眉，“什么意思？”
“你还不知道吧？”凰天饶有兴趣地看着他，“终焉之门需要九把钥匙才能完全开启。而其中最重要的三把，是‘道’、‘灵’、‘盘’——也就是混沌大道、传承之灵、诸天星盘。你一个人就占了两把，简直是天赐的机缘。”
他向前走了一步：“所以，只要杀了你，夺了你的道灵和星盘，再融合我自己的涅盘大道，我就能成为新的‘混沌道祖’，然后……亲手开启终焉之门，成为新世界的主宰。”
张炁终于明白了。
凰天不是投靠九幽，他是想利用九幽，自己成为终焉之主！
“你疯了。”张炁道，“终焉之门一旦开启，整个洪荒都会毁灭。到时候你就算成了主宰，又有什么意义？”
“毁灭？”凰天摇头，“不，是新生。终焉之后，万物归墟，然后在废墟上会诞生全新的世界。而我，将成为那个世界的创世神。”
他眼中满是狂热：“为此，我谋划了三万年。从绝天之战后就开始布局，甚至不惜让灵儿去接近你，就是为了今天。”
张炁瞳孔一缩：“灵儿是你派来的？”
“不然呢？”凰天轻笑，“你真以为她爱上你了？那不过是我用血脉秘法给她种下的暗示罢了。她的任务就是接近你，获取你的信任，然后在关键时刻……成为引爆你体内道灵的引线。”
他打了个响指。
张炁识海中，那点七彩琉璃光点忽然剧烈颤动，一股毁灭性的力量从中爆发！
“灵儿留下的真灵印记，是我用‘涅盘归墟火’炼制的炸弹。”凰天笑容残忍，“只要我引动，它就会炸毁你的识海，让你的道灵失去控制。到时候，我就能轻松剥离。”
张炁闷哼一声，识海剧痛，混沌道灵开始不稳。
但他没有惊慌，反而看着凰天，眼中闪过一丝悲哀。
“凰天，你错了。”
“哦？”
“灵儿对我的感情，是真的。”张炁咬牙，强行压制识海的暴动，“你太小看她了。她确实中了你的秘法，但她用自己的意志，挣脱了。”
他抬手，掌心浮现那点七彩光芒。
光芒中，浮现出凰灵儿的虚影。她看着张炁，眼中满是温柔和歉疚。
“张炁……对不起……我一直不敢告诉你……外公他……早就不是原来的他了……”
“他在三万年前就被归墟之力侵蚀……他想拉整个真凰族陪葬……”
“我用琉璃仙帝的传承……净化了血脉中的暗示……但我改变不了他的决定……”
“所以……我只能用这种方式……提醒你……”
虚影消散，七彩光点化作一道温暖的力量，反而帮助张炁稳定了混沌道灵。
凰天的笑容僵在脸上。
“不可能……涅盘归墟火的控制……怎么可能被挣脱……”
“因为爱。”张炁收起光点，缓缓拔出腰间的混沌剑，“那是你永远不懂的东西。”
他剑指凰天。
“今天，我要为灵儿，清理门户。”
凰天脸色阴沉如水。
“好，好，好。”他连说三个好字，“既然你找死，我就成全你。”
他双手一合，整个梧桐苑的结界开始收缩，化作一个赤黑色的火焰牢笼。
“涅盘归墟火——焚天！”
火焰如海，淹没一切。
张炁持剑而立，混沌原力全力爆发。
大战，一触即发。
而在梧桐苑外，烈和沧波正疯狂攻击结界。
他们根本没跟三长老离开——那只是张炁用幻术制造的假象。实际上，两人一直潜伏在梧桐苑附近，暗中保护。
“这结界太强了，我们破不开！”烈急道。
沧波咬牙：“必须想办法通知道域！”
“来不及了！”烈看着结界内冲天而起的火焰，“主人有危险！”
就在两人准备拼命时，一个苍老的声音忽然响起：
“让开。”
两人回头，看到大长老凰瑛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
她手中握着一枚赤金色的翎羽，那是真凰族的族长信物。
“大长老，您……”
“凰天疯了，我不能让他毁了真凰族。”凰瑛眼神决绝，“我来打开结界，你们去帮张道祖。”
她将翎羽按在结界上。
结界剧烈震动，裂开一道缝隙。
烈和沧波毫不犹豫，冲了进去。
凰瑛看着缝隙内恐怖的火焰波动，喃喃自语：
“灵儿，姥姥能做的……就这么多了。”
她转身，朝着祖凰殿走去。
那里，还有一场硬仗要打——凰天的亲信，还在控制着真凰族的大部分力量。
今夜，不死火山注定要被鲜血染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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