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放假了。
放假的前一天下午,我们就提前收拾好了行李,随时整装待发。
按照我的规划,这次我们一家外出旅游的第一站选在了杭州。
一来呢,这是几年前我出差时就承诺过要带镜流去的地方,虽然这么多年她从未主动提起过,但我心里一直记着。
二来,从位置上来看,杭州比起上海和苏州还要远许多,而且上海和苏州距离又近,苏州还没有机场,完全可以把这后两站连在一起游玩,这样来说的话行程会更合理一点。
机票是提前就抢好了,但国庆期间的票果然紧俏,虽然勉强抢到了三张,但位置实在不怎么样。
都是在中间排,没有一个靠窗的位置。
这让我对女儿有了些歉意。
毕竟这是她人生中第一次坐飞机,而且前段时间当听说要一起出去玩时,她就缠着我和镜流问了好多关于飞机上看云朵的问题,什么云摸起来是不是像啊、飞机是不是能在云彩上面飞啊、能不能从窗户边伸手抓一朵带回家去啊,等等等等。
我当时还信誓旦旦地说一定让她坐在窗边看个够。
“宝贝儿,对不起啊。”
出发前一天晚上,我抱着早柚,指着手机上的座位图试图跟她解释。
“爸爸没有帮早柚抢到靠窗的座位,所以这次我们只能坐在中间了。”
早柚趴在我肩头,盯着屏幕看了几秒,尝试着理解了一会儿。
然后她抬起头来,红宝石般的眼睛里虽然闪过一丝失望,但很快又被兴奋取代。
“没关系啦爸爸~!”
她搂住我的脖子。
“早柚没关系~只要有大飞机坐就行!早柚要上天飞高高!”
这小家伙,果然懂事得让人心疼。
镜流在一旁整理行李,听到我们的对话,也抬头看了早柚一眼,眼神分外柔软。
她走过来,从衣柜里取出那顶白色的鸭舌帽,直接戴在早柚头上,然后仔细调整好帽檐。
“明天出去人多,帽子记得戴着。”
她的声音很平静,但动作更温柔。
早柚乖乖的点头,戴着帽子又跑去折腾自己的小行李箱。
那是这次为了外出游玩,老妈特意从即墨赶过来带着她的宝贝孙女去买的,里面装着几件她平时爱穿的小衣服、一本绘本,还有她坚持要带的那个已经有些掉色的胡萝卜抱枕。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完全亮透,我们就出发了。
胶东机场距离市区不近,开车要一个多小时。
镜流陪着女儿坐在后排,而早柚则兴奋地趴在窗户上,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景物,不停地问着那些已经不知道问了多少遍的问题。
“爸爸~飞机有多大哇?比咱们家的车车大多少?”
“爸爸~飞机怎么上天呀?就是跑的很快很快就能飞起来了吗?”
“妈妈~那个那个白云真的在那么高的地方吗?”
镜流耐心地回答着,语气平实,偶尔会纠正早柚一些天马行空的想象。
我一边开车,一边从后视镜里看着她们母女俩,嘴角不自觉地扬起。
到机场,停好车,办理托运,过安检……
一套流程走下来,早柚的眼睛始终亮晶晶的,对什么都充满了好奇。
她紧紧拉着镜流的手,小脑袋转来转去的,仔细观察着周围步履匆匆的旅客、巨大的落地窗外停靠的飞机,还有闪着各种指示灯的候机大厅。
“妈妈,那个像滑梯一样大机器是做什么的?”
她指着行李传送带。
“运送大家行李用的。”
镜流简短的回答。
“那早柚可以像滑滑梯一样上去吗?”
早柚这小家伙明明知道不行,但还是问了出来,连她自己都咯咯笑了起来。
我们的航班是上午十点二十起飞的。
在登机口等待时,早柚就有些按捺不住,在椅子上扭来扭去。
毕竟起了个大早,候机的时间又实在太长了。
镜流从随身背包里拿出保温杯,让她喝了几口水,又递给她一本小小的涂色书和几支蜡笔。
“安静画一会儿。”镜流说。
早柚接过来,果然安静了下来,趴在椅子上专注的涂色。
但没过多久,她又被窗外滑行而过的飞机吸引,丢下蜡笔,跑到玻璃前踮起脚来张望。
镜流也没有阻止,只是起身站到她身后,一只手轻轻搭在她肩上,陪她一起看着。
我坐在椅子上,看着她们的背影。
镜流今天穿了件浅蓝色的长裙,那头银白的长发简单束成低马尾,然后藏在简洁的白色渔夫帽下面。
她微微弯腰,侧头和早柚说着什么,侧脸的线条在机场顶灯的照射下显得格外柔和。
早柚则戴着那顶白色鸭舌帽,银白的双马尾从帽檐下露出来,随着她仰头的动作轻轻晃动。
登机提示音响起。
“走吧。”
镜流牵起早柚的手,转头看向我。
我迅速的收拾好背包,然后拎起来,跟上她们。
找到座位,放好行李。
果然,三个座位连在一起,我在最外面,早柚在中间,镜流靠着另一边过道,没有一个靠窗的。
早柚被镜流抱到座位上坐好,自己也学着扣上了儿童安全带,然后伸长脖子试图越过镜流看向窗外,但角度有限,只能看到一小片机翼。
“看不到外面诶。”
她小声着说,语气里有点遗憾。
镜流摸了摸她的头。
“起飞降落时可以看到一些,飞行途中,如果想看的话,妈妈拿手机录下来给你。”
“嗯!”
早柚立刻又高兴了起来。
飞机开始滑行,广播里传来空乘的安全提示。
早柚立刻正襟危坐,小脸上写满了严肃,认真听着每一条指示,还模仿着空乘的手势,指着“紧急出口”的位置。
镜流任由着她,只是伸手把她因为动作太大而掀起的衣角往下拉了拉。
起飞时的推背感让早柚轻轻“哇”了一声,小手紧紧抓住扶手。
镜流的手覆在她的手背上。
“别怕。”镜流说。
“早柚不怕!”小家伙嘴硬,但手指关节还是有些发白。
等飞机平稳爬升,进入平飞状态,早柚才慢慢放松下来。
她再次试图看向窗外,但实在也看不到什么。
在得到机务人员的允许后,镜流便履行了承诺,但没有去拿手机录像,而是直接解开了女儿的安全带,然后将她抱到腿上,让她脸朝舷窗方向。
早柚整张小脸几乎要贴了出去,睁大眼睛看着外面层层叠叠的云海。
“哇~妈妈!云!好白好厚!”
她惊呼,但还记得压低声音。
“嗯。”
镜流揽着她,防止她乱动。
看了好一会儿,早柚才心满意足,然后自己爬回座位坐好。
空乘也开始分发饮料和简餐,早柚得到一杯橙汁和一个小面包,吃得很开心。
吃完东西,旅途的新鲜感开始逐渐褪去。
不到两个小时的航程,对我而言实在有些短暂而且无聊。
我靠在椅背上,昏昏欲睡。
昨晚收拾行李到挺晚,今早又起得早驱车去机场,困意一阵阵地袭来。
模糊中,我感觉到镜流在照顾早柚。
小家伙显然不困,精力旺盛得很。
她没有吵闹,只是好奇地张望着机舱内的一切。
前排座椅后背的屏幕、头顶的阅读灯和呼叫铃、过道里偶尔走过的空乘姐姐、旁边座位上正在看书的老爷爷,还有后排低声聊天的一对情侣……
镜流把平板电脑递给她,里面下载了几集她常看的动画片。
但早柚只看了不到十分钟,就放下平板,继续她的“观察”。
镜流也不强求,收好平板,任由小家伙靠在她身上,小脑袋转来转去,偶尔会小声问:
“妈妈,那个叔叔玩和爸爸一样的游戏诶?”
“妈妈,那个姐姐的衣服颜色好好看。”
镜流会简短地回答,或者摇摇头表示不知道。
她的声音很轻,几乎淹没在飞机引擎的低鸣中。
我半睡半醒间,听到早柚极小声地说:“妈妈,坐飞机真好玩。”
镜流好像“嗯”了一声。
然后一只小手就开始戳我的胳膊。
我睁开眼,早柚正探过身子看我,红瞳里带着笑意。
“爸爸睡着啦~?”
“没,闭目养神呢。”
我揉揉脸,坐直了些。
“宝贝儿不困吗?”
“不困!”
她摇头,银白的双马尾甩了甩。
“爸爸,还有多久到呀?”
我看了眼手表。
“快了,还有大概半小时。”
“爸爸,那个杭州是什么样的呀?”
得,新一轮的提问又开始了。
我打起精神,给她描述西湖、雷峰塔、断桥,说那里有很多很多水,还有很多古时候留下来的房子和花园。
早柚听得入神,时不时发出“哇”的惊叹。
镜流静静听着,偶尔在我描述过于夸张时,会瞥我一眼,那眼神分明在说“又在忽悠孩子”。
终于,飞机开始下降。
失重感再次传来,早柚又紧张地抓住扶手。
窗外,城市的轮廓逐渐清晰,河流、道路、楼房像玩具模型一样铺展开来。
“妈妈,我们是不是要到了?”早柚小声问。
“嗯。”镜流帮她整理了下有些歪掉的帽子。
飞机着陆,滑行,停稳。
舱门打开,潮热的气息混杂着机场特有的味道扑面而来。
杭州的天气显然比青岛还要暖和一些。
我们随着人流下飞机,取行李。
萧山机场确实比胶东机场大了不少,通道纵横,指示牌密密麻麻。
镜流一手拉着行李箱,一手牵着早柚,脚步不疾不徐,但目光一直在打量四周。
挑高的穹顶、熙攘的人流、各种品牌的商铺、巨大的航班信息屏。
我拉着另一个稍大的行李箱跟在她身侧,看她那副认真观察的模样,忍不住悄悄靠近,用只有她能听到的声音打趣道:
“镜流老师,听说这里很多年前还闹过UFo呢,就是不明飞行物,据说当时的阵仗还挺大的。你说,那会不会是你的哪位同乡降落时动静大了点?”
镜流脚步未停,只是侧头瞥了我一眼。
那眼神,清清楚楚传达着“无聊”“幼稚”“懒得理你”的意味,甚至连白眼都懒得翻一个给我,就直接转回头,继续看着前方,顺便把试图挣脱她手跑去旁边看广告牌的早柚给轻轻拉了回来。
我笑着摇摇头,跟上。
打车去酒店。
杭州的出租车是青色白色相间的,和青岛的绿色不同。
早柚一上车就又趴在车窗上,脸贴着玻璃,看外面飞速后退的街景。
镜流坐在她旁边,一只手虚护在她背后,目光也落在窗外。
街道宽阔,绿化很好,行道树是枝叶茂密的樟树或梧桐,与青岛常见的松柏、法桐是另一种风貌。
楼房的样式、店铺的招牌、甚至路人的穿着打扮,都与青岛那种山海交融的粗犷明快截然不同。
车行至高架,视野开阔起来。
远远地能望见一些古典式样的屋顶飞檐,隐在现代化的楼群之间。
运河的水道偶尔闪过,水色深沉,岸边垂柳依依。
“这里和咱们那边不太一样。”
镜流忽然开口,声音很轻,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我说。
“嗯?”
我从前座转过头。
她扶着早柚的肩膀,防止车子转弯时小家伙撞到窗玻璃,目光依然看着外面。
“这边更润一点。”
她顿了顿,似乎在寻找合适的词。
“空气,还有景致。”
我了然。
“那当然了,这就是书中写的江南地界了。烟雨江南嘛,水多,气候湿润,所以整个感觉都柔和温润。”
镜流微微颔首,没再说话,但眼神里有着淡淡的新奇。
确实,这么多年,她除了跟我去过一次上海外,其余时间几乎都待在青岛。
不同的城市,不同的风物,对她而言,依然是值得观察和体会的。
早柚则纯粹被这种新鲜感吸引,不停地指指点点。
“妈妈~你看,那个桥!”
“爸爸~那个楼好高!”
“哇~!还有船!有船!”
司机是位本地老师傅,听到早柚的惊叹,笑着用带口音的普通话搭话:
“小朋友第一次来杭州啊?”
“嗯!第一次坐飞机来!”
早柚响亮地回答。
“那要好好玩玩,西湖啊、灵隐寺啊,都好看的。”
师傅热情地说。
“不过现在假期人多,你们要有心理准备哦。”
“谢谢师傅,我们晓得咧。”
我笑着应道。
酒店订在西湖附近,位置便利。
办理入住时,前台工作人员看到镜流的白发和早柚那遮掩的发色,明显愣了一下,但职业素养让她很快便恢复笑容,流畅地办好手续,递上门卡。
房间在十七楼,视野相当不错。
一进门,早柚就欢呼一声,脱掉鞋子,哒哒哒跑了进去,先是在柔软的地毯上踩了踩,然后一个助跑扑到那张宽大的双人床上,在上面打了好几个滚儿。
“好软好软好软~!”
她把脸埋在被子里,声音闷闷的,然后爬起来,跪在床上,看向落地窗。
“爸爸~!妈妈~!快来看~!外面能看到好多房子~!这里比我们家还要高~!”
镜流把行李箱推到墙边立好,走到窗边。
我也跟了过去。
窗外是典型的城市景观,高楼林立,远处能隐约看到一抹水色,那应该就是西湖了。
更远处,青山如黛,轮廓柔和。
“那就是西湖吗?”
镜流问。
“应该是那个方向,不过离得还有点远,看不清具体。”
我指着那片水色。
“明天我们走过去看看,应该不远的。”
镜流点点头,然后转身开始整理行李。
她做事一贯有条理,先把从家里带来的洗漱用品拿出来放进卫生间,然后把一家三口的衣服分别取出,该挂的挂起,该叠的叠好放进行李箱隔层。
早柚看了一会儿风景,也从床上溜下来,跑到自己的小箱子前,打开,拿出她的胡萝卜抱枕和睡衣,抱在怀里。
“早柚,把你的衣服拿出来,妈妈帮你放。”
早柚听话地蹲下,把她自己挑的那几件小衣服一件件地掏出来,递给镜流。
镜流接过,仔细叠好,放在一旁柜子的下层,方便她拿取。
“绘本放这里,想看的时候自己拿。”
镜流把书放在床头柜上。
“嗯!”
早柚点头,又把胡萝卜抱枕端正地摆在枕头边。
我插不上手,干脆去烧了壶水,泡了两杯茶。
一杯递给镜流,她正蹲着整理箱子,接了过去,然后放在旁边的地上,继续手上的动作。
另一杯我则自己端着,走到落地窗前,看着这座洋溢青春气息的城市。
休息了约莫两个小时,大家都缓过了旅途的疲惫。
镜流看了看时间,下午四点多。
“饿了么?”
她问着女儿,也看向我。
“有点。”
我摸了摸肚子。
说实话飞机上的简餐实在不顶饿。
“那就出去吃饭吧,早点吃完,早点回来休息。”
我们就在酒店附近找了家评价还算不错的本帮菜馆。
店面不大,但干净雅致,这个时间点人也还不算多。
服务员递上菜单,我扫了一眼,大名鼎鼎的西湖醋鱼赫然在列。
“今天先不点这个了。”
我把菜单递给镜流:
“明天咱们去楼外楼再点,再好好体验正宗的。”
镜流倒是对这个无所谓,接过菜单,和早柚一起看。
早柚认的字还不是很多,但看得懂图片,小手指着一条松鼠鳜鱼的图片:
“爸爸~这个鱼好看!”
“想吃?”
“嗯!”
早柚用力点头。
“行,那点一个。”
我笑着记下。
又点了龙井虾仁、东坡肉、莼菜汤,再加了两个清炒时蔬。
差不多了。
等菜的时候,早柚又开始坐不住了,从椅子上溜下来,在包厢里走来走去,甚至研究起了墙上的水墨画。
嘴里还不停地叨叨着这画画的不如爷爷好看。
镜流由着她,只是在她快要碰到装饰的花瓶时,轻轻“咳”一声。
早柚立刻缩回手,吐吐舌头,跑回座位。
菜陆续上桌。
松鼠鳜鱼的造型很别致,酸甜也适口,小姑娘很喜欢这种味道,自己拿着小勺子,努力的去舀鱼肉。
龙井虾仁还算不错,清淡鲜嫩,虾仁q弹,带着淡淡的茶香。
而特色菜东坡肉油润红亮,吃起来还蛮软糯的,不算腻,我夹了一小块肥瘦相间的,放在了早柚碗里,她尝了一口,眼睛瞬间就眯起来。
“好吃~!”
镜流吃饭时则依旧安静,细嚼慢咽的。
她给早柚夹菜,剥虾,动作很自然,偶尔尝到合口味的,她也会微微点头。
“怎么样,还吃得惯吗?”
我问她。
“还不错。”
她夹了一筷子清炒鸡毛菜。
“味道偏甜,但能接受。”
“江浙菜系都这样,明天西湖醋鱼可能会更酸甜一些。”
“嗯。”
早柚倒是吃得很开心,小嘴油汪汪的。
镜流拿纸巾给她擦嘴,她还晃着脑袋躲避,被镜流轻轻按住。
“别动。”
吃完饭,我们就在附近散了会儿步,熟悉熟悉环境。
街道两旁店铺林立,人流渐多。
毕竟已经是假期了,旅游的气息已经很浓了。
逛逛这里的商店,看看湖边的游人,早柚则是看到什么好吃好玩的都想要。
走走停停转转,回到房间时,已经是晚上7点多了。
早柚的第一件事就是扑到床上,抱着她的胡萝卜抱枕滚了两圈。
镜流则先去洗澡。
等她洗完出来,头发湿漉漉地披在肩上,穿着舒适的睡衣,整个人散发着沐浴后的清新气息。
“早柚,去洗澡。”
镜流一边用毛巾擦头发,一边说。
“哦——”
早柚拖长声音,不情愿地从床上爬起来,抱着自己的小睡衣进了卫生间。
镜流跟进去,帮她调试水温,挤洗发水。
隔着磨砂玻璃门,能听到里面哗哗的水声和早柚那奶声奶气的说话声。
“妈妈~泡泡进眼睛啦!”
“闭眼。”
“妈妈~我背上痒儿~”
“这里?”
“嗯嗯,左边左边再左一点儿……”
我靠在床头,打开电视,随意换着台。
本地新闻在播报国庆期间各景点的客流预测和交通管制信息。
看起来明天西湖边应该不会太轻松。
过了一会儿,卫生间的门开了。
早柚被镜流用大浴巾裹着抱出来,小脸红扑扑的,头发湿漉漉地贴在额前。
镜流把她放在床上,用另一条干毛巾仔细地帮她擦头发。
早柚则乖乖坐着,手里还抓着那只湿了一角的胡萝卜抱枕。
擦得半干,镜流拿过吹风机,调成低档温和的风,慢慢吹着早柚细软的白发。
在吹风机嗡嗡的声音里,早柚开始打哈欠。
坐飞机、新鲜环境、一顿饱餐,又走了那么多路,兴奋劲儿一过去,困意就上来了。
而且早柚她久违的又要和我们睡在一起了,这使得她那股想要撒娇的欲望更加强烈。
吹干头发后,镜流给她换上干净的睡衣。
小家伙立刻钻进了被窝,但没马上睡,而是滚到镜流那边,将小脑袋凑到镜流颈窝处,像小狗一样嗅了嗅。
“妈妈~你好香~”
她软软地说,带着撒娇的鼻音。
镜流正梳理着自己半干的长发,闻言低头看她,眼神无奈又纵容。
“刚洗完澡,都是沐浴露的味道。”
她伸手,替早柚把几缕不听话的碎发别到耳后。
我也借机去冲完了澡,换上睡衣。
电视已经关了,房间里只开着一盏床头灯,光线昏黄温暖。
我爬上床,另一边早柚还在黏着镜流,小胳膊搂着镜流的腰,将脸贴在她身上。
“好啦,别缠着你妈妈了,该过来和爸爸贴贴了。”
我伸出手,轻轻挠了挠早柚的腰侧。
“哎呀~!痒~!”
早柚笑着缩成一团,松开了镜流。
我顺势把她从镜流怀里捞了过来,搂进自己怀里,继续挠她痒痒。
早柚在我怀里扭来扭去,笑得喘不过气,一边笑一边抗议:
“爸爸坏~!哈哈哈……爸爸坏蛋~!”
镜流看着我们闹,嘴角微微扬起,摇了摇头,继续梳理头发。
等她把头发理顺,编成一条松松的麻花辫垂在胸前,我们这边的“战斗”也差不多结束了。
早柚笑得没力气,软软地趴在我胸口喘气,小脸通红。
“好了,不闹了。”
我拍了拍她的背,“该给爷爷奶奶还有你卷姨打电话报平安了。”
一听到要打电话,早柚又精神了一些。
我拨通了老妈的视频电话,然后递给早柚,电话很快接通,屏幕上出现老妈的脸。
“奶奶!”
早柚立刻凑到镜头前,大声喊道。
“哎!我的小乖乖!”
老妈笑得眼睛眯成缝。
“到杭州啦?累不累呀?”
“不累!奶奶,我今天坐大飞机了!飞得好高好高!还看到了好多云!”
早柚迫不及待地分享。
“是吗?真棒!飞机上怕不怕呀?”
“不怕!妈妈抱着我看窗户了!”
祖孙俩聊得十分欢快。
又聊了几句,老爸也凑过来看了会儿早柚,叮嘱我们注意安全,玩得开心。
挂了老妈的电话,又给花卷打过去。
早柚又被花卷问了一连串问题,努力地回答着。
花卷那边咋咋呼呼,一会儿惊呼一会儿大笑。
镜流只在她问到时,简单应一两声。
我基本没插上话,就看着早柚眉飞色舞地跟花卷描述今天经历的一切。
挂了电话后,早柚的那股兴奋劲儿终于彻底耗尽。
她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眼睛开始眨巴眨巴。
我把她放平,让她躺在中间,盖好被子。
“睡吧,宝贝儿,明天咱们还要早起去西湖玩呢。”
我轻声说。
“嗯……”
早柚含糊应着,往我这边蹭了蹭,小手抓住我的胳膊,眼皮慢慢地合上。
房间里终于安静了下来。
只有空调轻微送风的声音,和窗外隐约传来的城市夜声。
镜流也躺了下来,在早柚的另一侧。
我们俩隔着女儿,对视了一眼。
早柚的呼吸渐渐均匀绵长,没过多久,竟发出了奶声奶气的小呼噜声,十分可爱。
听到她这动静,我忍不住笑了。
小心地调整了一下她的姿势,让她睡得更舒服些。
镜流也微微侧过身来,面向女儿,伸出手来,指尖轻轻地梳理着女儿额前那柔软的刘海,然后顺着她的小脑袋,一下一下,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头发。
我们就这样安静地看了女儿好一会儿,确认她真的睡熟了,才陆续稍稍侧过身,目光越过女儿小小的身体,看向了彼此。
床头灯的光线在我们之间投下温暖的阴影。
镜流的脸在昏暗中显得格外柔和,那双红瞳里映着一点微光,沉静又清澈地望着我。
“出来感觉怎么样?”
我压低声音问,怕吵醒早柚。
镜流轻轻摇头,目光又落回早柚安睡的脸上,声音在夜色里格外轻软:
“还好,她挺乖的。”
“是啊,比我想的还要适应些。”
我感慨。
“没晕机,也没闹腾,吃饭也香。看来以后可以多带她出来走走。”
镜流“嗯”了一声,手指继续抚摸着早柚的头发。
“等她再大些,我们就带她去更远一点的地方吧。”
我轻声描绘着未来的设想。
“去看看草原,看看沙漠,再看看雪山。或者出出国也好,去看一看不一样的风土人情。”
镜流没说话,只是看着我。
黑暗中,她的目光似乎格外专注,在我脸上停留了很久,仿佛在仔细描摹什么。
然后,她忽然动了。
她半撑起身子,动作很轻,很快。
银白的麻花辫从肩头滑落,发梢轻轻扫过床单。
她越过熟睡的女儿,朝我倾过身来。
我还没反应过来,就感到脸颊上落下了一个既轻柔又微凉的触感。
一触即分。
她迅速躺了回去,然后翻身背过身去,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只有几缕发丝晃动的痕迹,和她微微别过去的侧脸,暗示着刚才那真实的瞬间。
抬手摸了摸脸颊被亲到的地方。
那地方仿佛还残留着一丝她嘴唇的柔软和凉意。
房间里再次安静下来。
女儿的小呼噜声规律而轻柔。
窗外的城市灯火透过窗帘的缝隙,在地板上投下一道微弱的光带。
我看着她背对着我的身影,看了许久,然后无声地笑了。
好吧,躺平,闭上眼睛。
明天,又会是幸福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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