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我第一次参加婚礼了。
思绪不由得飘回了几年之前。
那时,我还是小骗子女朋友的身份,感情也刚从冰封中复苏不久,带着对这个世界半知半解的好奇与探索,随着婆婆和小骗子,一起去参加了他一位表哥的婚礼。
记忆中的场景与眼前有些重叠,却又截然不同。
那时,我看着台上那对陌生男女在司仪的引导下,完成了一系列在我当时看来既繁琐又难以全然理解的仪式。
交换戒指,交换宣誓,在人群的起哄声中拥抱、亲吻。
周遭是喧闹的,是灼热的。
而我当时站在其中,就像一个格格不入的观察者。
那时的心中涌动着十分陌生的情绪,有不解,为何要将两人之间最私密的情感置于如此公开的场合来进行展演?
但情绪深处更多的是,一种连我自己都未曾清晰捕捉到的憧憬。
看着新娘子脸上羞涩又幸福的红晕,看着新郎眼中几乎要溢出的光,我竟也不自觉地在脑海中试着去勾勒那模糊的画面。
若是我站在小骗子身边,与他一同经历这般仪式,会是怎样一番光景?
那时的幻想带着懵懂的甜,以及对未来这个词本身的无限遐想。
如今,已经时过境迁。
我和小骗子已经领了证,正式地成为了夫妻。
也有了我们血脉之间的结晶女儿早柚,过着柴米与油盐相伴,书店与画稿交织的平凡日子。
曾经所幻想过的那场婚礼,也因为后来接踵而至的某些意外以及种种对现实情况的考量,最终未能成行。
我们好像只是去民政局领了那张轻薄却厚重的纸,然后日子便像翻书一样,一页页踏实而飞快地翻到了现在。
现在再次坐在这样的婚宴现场里,以唐太太的身份,看着另一对新人即将开启他们的旅程,心中已无多少遗憾的波澜。
我和小骗子之间,早已不需要任何盛大的仪式和场面来证明或者宣告什么了。
那些深夜里彼此依偎的体温,互诉心意后习惯的拥抱,他为女儿笨拙扎起的小辫子,我在厨房为他晚归时留好的饭菜,书店里他安静作画和我整理书架的背影……
这一点一滴琐碎日常所编织成的网,比任何誓言都要来得牢固,已经将我们的生命紧密地联结在一起,交织地密不可分。
在书店的时候,偶尔会有些熟识的顾客,或者周边商铺的邻居,靠在柜台前用带着点八卦或者纯粹闲聊的语气问我:
“小柳啊,你是怎么看上你们家小唐的?”
那话里话外,总会带着一股……或许是觉得我们不太般配的意味。
在他们眼中,唐七叶或许就是个有些“不务正业”的懒散人员,收入不像上班族那样稳定,每天的生活似乎就是接送女儿,然后抱着台笔记本电脑在书店的角落一坐就是一天,偶尔闲下来,便是逗弄逗弄七菜,打扫打扫卫生。
在他们眼里,他好像……很依赖我,生活的节奏也总是围绕着我跟早柚转。
怀瑾握瑜,嘉言懿行。
他们当然不知道,从始至终,我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他们所看到的,只不过是表象的闲散。
却看不到小骗子笔下所构建的那个斑斓世界,看不到他记得我们之间每一个微小纪念日的用心,更看不到,在我最初降临这个陌生世界,茫然无措警惕疏离时,是他用那份看似不着调却无比温暖的执着,一点点融化了我心中的坚冰,给了我一个可以称之为“家”的归宿。
他们也不懂得,小骗子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
他内心有着属于自己的骄傲与步调,他对生活的热爱全都藏在对日常琐碎的细节里,藏在对女儿无限的宠溺里,也藏在他对我那份毫无保留的信任与支持里。
他给了我在这个世界立足的底气,和追寻自我价值的空间。
也是他让我明白,感情复苏后的人生,是可以如此丰沛而充满意义。
但,无所谓了。
外人如何评说,又如何能撼动我们之间分毫?
只要我懂,只要我身边这些亲近的人懂,那便足够了。
公公婆婆待我如亲生女儿,卷卷是我的知己姐妹,早柚是我们爱情的见证……
让我感到轻松真挚的友谊,让我感到温馨舒适的家庭。
这些,才是构成我如今世界的全部。
宴席已经进行了好一阵,台上的司仪正在用热情洋溢的声音主持着王潼与他新娘子的仪式。
而台下,小骗子正侧着头,和他身旁的张同楷还有他们其他几个老同学热烈地讨论着什么,脸上洋溢着发自内心的笑容。
还时不时地还用手比划着,似乎还在回味着他们早上那场“精彩”的卧底行动。
看着他们那副模样,我不禁觉得有些好笑,又有些感慨。
男人之间的那种兄弟情谊确实奇特,仿佛兄弟觅得良缘,缔结婚盟,能比他们自己达成人生成就还要让他们感到开心与兴奋,那种不掺任何杂质的纯粹祝福与喜悦,很有感染力。
而坐在我身边的女儿早柚,这个小家伙,果然是一刻不得闲。
她趁着我的注意力稍稍被台上吸引,那只小胖手就又悄咪咪地一次次伸向桌上那摆放着精美喜糖的盘子,目标明确地攫取着里面包装最鲜艳的巧克力球。
她自以为那些动作隐蔽,以为我不会发现。
这小家伙在样貌特征上基本都随了我,白发红瞳,精致得像个洋娃娃。
可内在里的那点活泼好动,偶尔带着点小狡黠的性子,真是和她的爸爸如出一辙,让我除了无奈的宠溺和心底轻轻的叹息外,再也生不出半分责备的念头。
目光重新落回台上。
那位名叫乔一绪的新娘子,看起来是个仪静体闲的漂亮女子,穿着洁白的婚纱,姿态优雅,嘴角还总噙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王潼站在她身边,连平日里那副沉稳的性子,在此刻也显得有些紧张,但更多的是几乎要从眼角眉梢溢出来的幸福。
看着他们俩,我不由得想起小骗子第一次带我去见到王潼时,王潼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的那句——“哥们也不贪心,就照着绝区零里那个叫什么……仪玄!对对,就是那个白发师尊范儿的美女。”
那么,台上这位新娘子乔一绪,便是他现实中的“仪玄”了吗?
看着他们彼此间诚挚的笑容。
看来,他真的找到了那个对的人。
缘分可真谓奇妙,能让一个人在茫茫人海中,准确地辨认出属于自己的那另一半灵魂。
随着音乐的进行,仪式终于到了最动人的环节。
交换戒指,彼此诉说爱意与誓言。
尽管台词有些模板,但在这样的氛围下,由真心相爱的人说出口,那便具有了撼动人心的力量。
在全场宾客祝福的目光和掌声中,他们有些羞涩却又坚定地拥抱、拥吻。
就在那一刻,我可以明显地感觉到自己的眼眶有些微微发热,一层薄薄的水雾不受控制地弥漫上来,模糊了眼前的景象。
我迅速眨了眨眼,试图将那点湿意给逼回去。
真是……不一样了。
曾经的镜流,心硬如铁,情绪被封存在最深的冰层之下,莫说是旁人的婚礼,便是天地倾覆,又与我何干?
哪会因为这般人间最寻常不过的喜庆场景,就轻易动容?
但终究是不一样了。
是这个小骗子,是早柚,是这五六年充满烟火气的温暖生活,一点点地凿开了冰层,让七情六欲如同春水般重新在我体内流淌、奔涌。
会因女儿的委屈而心疼愤怒,会因朋友的关怀而倍感温暖,也会因见证他人的幸福而感同身受,潸然泪下。
早柚似乎敏锐地察觉到了我情绪的细微变化。
她正努力地啃着小骗子刚刚帮她撕下来的一只鸡腿,吃得满嘴油光,却忽然抬起头来,用那双和我如出一辙的红瞳,在此刻清澈懵懂地望着我,小嘴巴还在不停地嚼动着。
我伸出手去,轻轻将她头上那顶为了不过分惹眼而戴的白色鸭舌帽的帽舌转到一边,免得妨碍她吃东西。
然后拿起桌上的湿纸巾,细致地帮她擦拭嘴角沾着的油渍和酱料。
“慢点吃。”
我的声音比平时更柔和了几分。
早柚看着我,亮晶晶的眼睛像是最纯净的红宝石,里面映着宴会厅璀璨的灯光,也映着我的影子。
她似乎理解了什么,又或许只是单纯地感受到妈妈此刻的温柔,于是冲我“嘿嘿”一笑,那笑容纯粹而满足,带着不掺任何杂质的依赖与亲昵。
她将小身子往我这边靠了靠,紧紧倚着我的手臂,然后继续专注地享用着她的美味鸡腿去了。
看着她和她旁边还在与兄弟谈笑风生的小骗子,我的内心被一股难以言喻的饱胀感填满。
和他们父女俩在一起,生活永远像一盒未曾预知的糖果,你永远不知道下一颗会是什么滋味。
或许是早柚突如其来的童言稚语,或许是小骗子偶尔的浪漫惊喜,或许是书店里所遇到形形色色的人与事,或许是像今天这样,参与并感受着别人的幸福……
平淡?
这个词早已与我的生活无缘。
每一天,都充满了新的体验与感动。
台上,仪式已近尾声,花瓣雨纷纷扬扬落下。
我轻轻揽着依偎在身边的女儿,感受着她小小而又温暖的体温,目光越过喧闹的人群,与恰好转过头来的小骗子相遇。
他对我笑了笑,那笑容里有历经世事的成熟,有为人父的沉稳,却依旧保留着当初吸引我的那份清澈与温暖。
何况,我也在期待着。
那场小骗子向我承诺过的婚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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