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蛇商会的人带着满腔不甘离去，工作室里剑拔弩张的气氛为之一松。老骨头长吁一口气，赶紧去把门关上，嘴里念叨着：“晦气，真是晦气……”
雷娜则像是没事人一样，随意地打量着工作室里堆放的各式零件和工具，目光偶尔在一些经过林启改造后显得与众不同的设备上停留片刻，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
“你的地方……挺特别。”雷娜最终评价道，语气听不出是褒是贬。
林启没有接话，只是看着她：“偏导仪？”
“哦，对。”雷娜收回目光，从随身携带的一个多功能工具袋里，取出一个约莫头盔大小、表面有着明显灼烧和撞击痕迹的环形设备。它通体呈暗灰色，结构精密，但此刻多处外壳凹陷，几个接口处还有熔化的痕迹，看起来状况相当糟糕。
“我的座驾‘风隼号’上的玩意儿。”雷娜将偏导仪放在一个相对干净的工作台上，“上次任务遇到点小麻烦，被几发脉冲弹蹭到了。这老家伙就罢工了，能量场扭曲得厉害，开着它就像坐在随时会爆的炸弹上。”
林启走上前，拿起一个高倍放大镜和多功能扫描仪，开始仔细检查这个偏导仪。入手沉重，材质上乘，显然是军用品级别，虽然型号不算最新，但设计扎实。损坏主要集中在外部防护壳体和内部的几个精密传感器及能量引导片上。
“问题不大。”林启检查完毕，放下工具，“外壳变形导致内部元件应力畸变，三个主能量引导片有细微裂纹，一个场强传感器彻底烧毁。修复需要更换传感器，校正引导片，重塑外壳。”
他说得轻描淡写，但雷娜知道，这其中任何一个步骤都需要极高的精度和对这类军用设备的深入了解。特别是校正能量引导片，稍有偏差，轻则效率大减，重则引发能量失控。
“需要多久？多少钱？”雷娜直接问道。
“材料费，主要是那个场强传感器，大概八十信用点。手工费，一百。”林启报出了一个价格。这个价格对于修复一个军用偏导仪来说，堪称低廉。
雷娜挑了挑眉，似乎有些意外林启没有因为她的身份而坐地起价。“你确定？这个传感器可不好找，而且校正引导片……”
“我这里有多余的传感器。”林启打断她，从工作台下的一个备件箱里（里面不少是他用熵核“优化”废料得到的）拿出了一个小巧的、封装完好的传感器，其型号甚至比原装的还要新颖一些。“手工方面，你不用担心。”
雷娜看着那个崭新的传感器，又看了看林启平静无波的脸，眼中好奇之色更浓。这个年轻人，不仅手艺惊人，似乎还有些不同寻常的存货来源。
“好，就按你说的价。”雷娜很爽快，“需要多久？”
“两小时。”
“这么快？”雷娜这次是真的有些惊讶了。这种损伤，就算送到龟背港官方船坞，那些鼻孔朝天的工程师估计也得折腾大半天，而且报价绝对翻几倍。
林启不再多言，拿起工具，开始了工作。他先是利用小型液压矫正器，小心翼翼地将被撞凹的外壳一点点顶回原形。这个过程需要极强的控制力，力量稍大就可能对内部精密元件造成二次损伤。
接着，他拆开外壳，暴露内部复杂的能量回路和闪烁着微光的引导片。他没有立刻更换传感器，而是先处理那些有着细微裂纹的能量引导片。他使用一种特制的、掺入了微量导能金属粉末的粘合剂，用比头发丝还细的探针，精准地将粘合剂注入裂纹之中，然后利用一个微型的、经过他改造的能量聚焦器，发出特定频率的低能量光束进行照射固化。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精准得如同外科手术。雷娜抱着胳膊在一旁看着，眼神从最初的审视，逐渐变成了欣赏和凝重。她看得出来，林启的手法并非科班出身的路数，带着一种野路子的高效和直接，但每一个细节都处理得恰到好处，对能量的理解和控制更是达到了令人发指的程度。
‘这家伙，绝对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雷娜在心中暗道。
更换传感器相对简单。林启熟练地焊下旧的，装上新的，并重新校准了连接点的能量通量。
最后，他接通一个便携式能源，对修复后的偏导仪进行低功率测试。幽蓝色的能量场均匀地出现在环形设备中央，稳定而柔和，没有丝毫扭曲或闪烁的迹象。
“好了。”林启关闭能源，将修复一新的偏导仪递给雷娜。
雷娜接过偏导仪，入手微温，那是能量回路畅通的标志。她仔细检查了一遍，无论是外部还是内部能量场测试，都完美无瑕，甚至感觉比损坏前还要稳定一丝。
“厉害！”雷娜由衷地赞叹了一句，痛快地支付了一百八十信用点。“林启，是吧？我记住你了。”
她将偏导仪收好，却没有立刻离开，而是看着林启，语气变得正式了一些：“除了维修，定制装备的活儿，你接不接？”
林启心中一动，面上不动声色：“看具体内容。”
“我们自由之翼，最近需要一批性能可靠的武器配件。”雷娜说道，“主要是用于‘强袭者-II型’突击步枪的 高效能量弹匣 和 自适应枪口制退器。官方渠道的价格太黑，而且性能也就那样。我们需要在预算有限的情况下，尽可能提升单兵火力的持续性和稳定性。”
她看着林启的眼睛：“要求是，性能至少要比制式配件提升百分之十五，可靠性不能降低，成本要控制在官方报价的百分之六十以内。数量，首批五十套。”
这是一个典型的“既要又要还要”的难题。性能、可靠性、成本，三者往往相互制约。
老骨头在一旁听得直嘬牙花子，觉得这要求有点强人所难。
林启却没有立刻拒绝，他沉吟了片刻。高效能量弹匣的核心在于能量核心的材料和压缩技术，自适应制退器则涉及复杂的流体力学和能量缓冲机构。这些知识在他的数据库里都有相关的基础原理，结合当前的材料和熵核的辅助，并非不可能实现。
“可以试试。”林启最终点了点头，“但我需要样品和详细的性能参数，以及你们能接受的最高成本预算。我需要先做几个样品，你们测试满意后，再谈批量。”
雷娜脸上露出了笑容，对林启这种谨慎而专业的态度很满意。“没问题，相关资料和样品，我明天让人送过来。至于价格……”她爽快地说，“样品如果通过测试，批量订单的价格，绝不会让你吃亏。”
合作意向，初步达成。
送走雷娜后，老骨头凑了过来，有些担忧地说：“林小子，自由之翼的订单虽然好，但这要求可不低啊！而且跟她们走得太近，恐怕会更让黑蛇商会那帮家伙记恨。”
林启看着窗外龟背港永远昏暗而混乱的景色，缓缓说道：“有些麻烦，不是躲就能躲掉的。黑蛇商会想要的是控制，而自由之翼，至少目前看来，是交易。”
他需要信用点，需要资源来修复希望号，需要在这个地方站稳脚跟。与自由之翼合作，是目前看来风险相对较低、收益可能更高的选择。而且，他隐隐感觉到，雷娜和她的自由之翼，与只知道掠夺和控制的黑蛇商会，并非一路人。
“技术，是我现在唯一的依仗。”林启轻声说道，仿佛在对自己说，“要想不被人控制，就得展现出让人不敢轻易控制的价值。”
他转身走回工作台，开始清理工具，脑海中已经开始构思高效能量弹匣和自适应制退器的初步设计方案。
龟背港的漩涡，他已经身陷其中。是沉沦，还是借此乘风破浪，就看他自己能展现出多大的力量了。
“破烂王”的名号，不再仅仅意味着维修破烂，开始与更高级的“定制”和“性能提升”联系在一起。一股新的风，开始在这片混乱之地悄然刮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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