涵洞内部狭窄、湿滑且充满未知的危险。王烁打头阵，阿雅紧紧抓着他的衣角，两人在齐膝深、冰冷刺骨的污水中艰难前行。手电的光柱在黑暗中摇曳，只能照亮前方几米的范围，四周是永恒的黑暗和回荡的水声，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不知走了多久，前方终于出现了一丝微弱的光亮，以及更清晰的海浪声。
“快到出口了。”王烁压低声音，示意阿雅停下。他关掉手电，示意阿雅噤声，自己则如同狸猫般悄无声息地向前摸去。
涵洞的出口被一些锈蚀的铁栅栏部分封住，但栅栏早已腐朽，留下了足以让人钻过的缝隙。王烁小心翼翼地透过缝隙向外望去。
外面是一片布满黑色礁石的海滩，海浪拍打着岩石，溅起白色的泡沫。天色依旧漆黑，但远处海平线上已经透出一丝黎明的微光。然而，让王烁心头一沉的是，在距离海岸线几百米的海面上，隐约可以看到巡逻艇模糊的轮廓和闪烁的航灯。园区的海上封锁依然存在。
他缩回头，脸色凝重地对阿雅说：“外面有巡逻艇。直接下水太危险，会被发现。”
阿雅刚刚燃起的一点希望瞬间被浇灭，声音带着绝望：“那……那我们不是白逃出来了吗？”
“别急。”王烁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大脑飞速分析着现状，“巡逻艇有巡航规律，我们需要找一个间隙，或者……制造一个机会。”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系统界面，那刺眼的12%能源标志让他心头沉重。强行突破或者长时间隐匿都不现实。他需要一个巧劲，一个能短时间内吸引所有注意力的方法。
调虎离山！
他的目光落在了系统中一个几乎被遗忘的、处于灰色边缘的功能模块——“环境设施低权限干预”。这是早期版本遗留的功能，权限极低，只能对园区内一些非核心的、联网的环境控制系统（如部分区域的温控、照明、甚至……消防警报）进行极其微弱的、无痕的触发干扰，原本是用来测试系统渗透能力的，实战意义不大，且因为能耗问题几乎没使用过。
但现在，它或许是唯一的选择！
“系统，扫描当前区域，确认我们相对于园区码头核心区（特别是油料库、指挥中心附近）的方位。评估使用‘环境设施低权限干预’模块，模拟触发码头b区（靠近油料库方向）消防警报的可行性及能耗。”王烁在脑中急速下令。
【扫描中……定位确认，处于园区东南外围。】
【评估中……目标区域消防系统存在老旧模拟信号回路，存在低权限干预可能。】
【模拟触发b区消防警报（仅声光报警，不启动喷淋等主动消防设施），预计能耗：8%。成功率：71%。】
【警告：此操作将直接暴露异常，引发全面警戒升级。且能源消耗后，系统将进入最低维持状态（剩余4%），大部分辅助功能将停摆。】
8%的能耗！几乎要耗尽他最后的储备！而且会立刻引起对方警觉！
王烁只犹豫了一瞬。眼下没有更好的办法！一旦天亮，巡逻艇视野更好，他们就更没有机会了！
“执行！”他斩钉截铁地命令。
【指令确认……正在尝试连接目标区域消防信号回路……注入模拟火警信号……】
【信号注入成功……触发倒计时：3……2……1……】
几乎在系统倒计时结束的同一刻，即使隔着一段距离和涵洞的阻隔，王烁和阿雅也清晰地听到，从码头方向传来一阵尖锐、急促、划破夜空的消防警报声！紧接着，是隐约传来的骚动、呼喊和更加密集的跑步声！
成功了！
“快！机会来了！”王烁低喝一声，率先钻出涵洞，然后回身将阿雅拉了出来。
两人趴在冰冷的礁石后面，紧张地观察着海面。只见那几艘原本在附近海域游弋的巡逻艇，明显停顿了一下，随即，其中两艘立刻调转方向，开足马力朝着码头火警传来的方向疾驰而去！只剩下最后一艘巡逻艇，似乎犹豫了一下，也开始朝着码头方向靠近，但速度慢了很多，显然仍在执行封锁任务，但注意力已经被分散！
“就是现在！”王烁看准巡逻艇转向、背对他们这一侧礁石区的瞬间，拉着阿雅，如同两道鬼影般冲下礁石，扑进了冰冷的海水中！
刺骨的海水瞬间包裹全身，阿雅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但求生欲让她拼命划水，紧跟着王烁。
王烁的目标很明确，不是漫无目的地游向远海，那等于自杀。他的目标是侧前方大约一公里外，一片更加密集、高大的礁石群。那里地形复杂，可以暂时躲避巡逻艇的视线和雷达扫描。
两人奋力游着，冰冷的海水不断消耗着他们的体力。王烁不时回头关注着那艘剩余巡逻艇的动向。幸运的是，巡逻艇的注意力似乎完全被码头的“火警”吸引，探照灯主要扫视着码头方向和其邻近海域，对他们这片黑暗的礁石区只是偶尔掠过。
快一点！再快一点！王烁在心中呐喊，每一次划水都感觉手臂如同灌了铅般沉重。阿雅更是脸色苍白，嘴唇发紫，显然已经到了体力的极限。
“坚持住！就快到了！”王烁鼓励着她，同时奋力划水。
终于，在体力即将耗尽的前一刻，两人成功地抵达了那片密集的礁石区。他们躲在一块巨大的礁石后面，贪婪地呼吸着空气，身体因为脱力和寒冷而不停颤抖。
回头望去，码头的方向依旧警报声大作，隐约可以看到晃动的灯光和人影，一片混乱。而那艘巡逻艇，在附近海域徘徊了几圈后，似乎确认这片区域没有异常，也开始加速朝着码头方向驶去，大概是去支援或者看热闹。
危机，暂时解除了。
“我们……我们成功了？”阿雅瘫坐在礁石上，声音虚弱，带着难以置信。
“暂时……安全了。”王烁靠坐在她旁边，剧烈地喘息着，感受着心脏如同擂鼓般跳动。他看了一眼系统界面，能源显示：4%。大部分功能已经变成灰色，只剩下最基础的生命维持和目标追踪（阿雅）还在微弱运行。
代价巨大，但他们确实从那个魔窟里逃出来了。
然而，王烁的心中并没有太多喜悦。他们虽然暂时脱离了园区的直接掌控，但依然身处茫茫大海，没有食物，没有淡水，没有可靠的交通工具。园区绝不会善罢甘休，尤其是他触发了火警，相当于直接宣告了他的存在和挑衅。苏奇督和宋先生，恐怕会发动更大力度的搜捕。
而且，李志明和其他在名单上的人，还身处险境。“海鸥号”和“深海计划”的阴影，依旧笼罩在这片海域之上。
他的战斗，还远未结束。只是，战场从那个封闭的园区，转移到了这片更加广阔、也更加凶险的大海之上。
黎明的曙光，终于彻底撕破了夜幕，将金色的光芒洒在海面上。这光芒并未带来多少暖意，反而照亮了他们此刻孤立无援的处境，以及前方那更加莫测的征途。
第 五十九 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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